姥姥點點頭,看向了魏大娘“今天晚上是不能再有啥事兒了,我就先跟着過去看看。”說着,又看向那個男人“離這遠嗎。”
那個男人點點頭“還行,就隔壁村的,我開拖拉機過來的,今晚上就在我家那住吧。”
姥姥一聽,應了一聲,又跟魏大娘說了一聲之後拉着我的手直接去門口座上這個男人的拖拉機了。
那個男人也姓林,但是比林大爺的歲數要小的一點,我就叫他小林大爺吧,去的路上他跟姥姥說,他媽媽的眼睛忽然間看不清楚東西了,好像長了什麼東西,他去請村裡的郎中來開了藥也不好,所以一聽他弟弟說,這個村子來了個陰陽先生他就趕緊過來了。
姥姥聽着他的話,“你弟弟就是在那個叫鳳霞的家裡拆房子嗎。”
小林大爺點點頭“是啊,以前認識就叫他過去幫忙了,但是我媽這不是有事兒嗎,他就回去了,據說那房子也不好拆,涼嗖嗖的,他也不是很願意幹。”
姥姥點點頭,沒在多說什麼,拖拉機比那個馬車其實強不了多少,仍舊是搖搖晃晃的不一會兒就弄得我有些暈車的樣子。
不過還好,就在我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就到地方了,小林大爺直接把拖拉機開進了一個寬敞的院子裡,下來後看着姥姥說“這就是俺家了。”
姥姥點點頭,下來後拉着我的手直接向屋子裡走去,這個院子倒是很大很寬敞,應該是村裡的大戶人家,我們剛下來就有個四十多歲的女人迎了出來,看樣子是小林大爺的媳婦兒,她叫小林大娘,他們很客氣的給姥姥迎進了屋,進屋就喊:“媽,先生給你請過來看眼睛了!”
炕上坐着一個老太太,她一聽動靜趕緊就要下地,姥姥趕緊上前扶住她“不用下地,坐着就好。”
我一看那老太太的眼睛,果然上面有一層白色的膜,看上去很混沌,其實用現在的醫學來看的話,那應該就是白內障,只是那個年月,還是在村裡,尤其是老人,不是重病的話很少喜歡去城裡折騰,身子骨大多受不了。
姥姥仔細的看着她的眼睛,“你這是有點實病,眼睛應該之前就不是很好。”
老太太點點頭“是啊,這個我知道,但是這段時間一下就嚴重了啊。”
姥姥沒有說話,直接點了一支菸,小林大爺跟他媳婦聚精會神的看着姥姥誰都沒有敢吱聲。
過來一會兒,姥姥睜開眼,然後把煙掐沒,看着老太太出口道“你丈夫的墳墓前是不是埋了外人。”
老太太愣了一下,隨即點頭“是啊,是我孃家那邊親戚的一個小孩子,才四歲就病死了,也不知道埋哪,跟我一商量就埋那去了。”
姥姥嘆口氣“他的墳把你丈夫的墓碑都得擋住了,所以你眼睛就看不清楚,把墳遷出去吧。”
沒等老太太應聲,小林大爺就開口道“是要遷墳呢,本來打算明天就遷呢,地方都找好了,先生啊,正好你過來了,明天跟着一起去看看吧。”
姥姥點點頭“行啊,那明天我就跟着去看看。”
說話間,一個三十歲的男人走了進來,看了一眼姥姥“呀,這大師過來了啊。”
姥姥跟着他點了一下頭,小林大爺在一旁介紹,說這是他弟弟,聊了一會兒,姥姥問了他一嘴,那個鳳霞家拆房子的事情。
小林大爺的弟弟一聽就連連的搖頭“我不去了,那地方太邪乎了,我那天干活幹累了,就合計在那沒拆完的牆頭後面撒泡尿,結果這一擡眼,看見個小孩子就蹲在牆頭上看着我,那看得是清清楚楚的啊,我還以爲是鳳霞家的那個小孩子呢,我就喊了一嗓子,結果那孩子一下子就不見了,後來一尿完,我纔想起來,鳳霞家孩子也不長那樣啊,在那地方找了兩三圈,也沒看見有個小孩子,又問了一圈,誰也沒帶孩子過來,我這心裡,直犯合計啊。”
姥姥看着他“就沒在遇見別的事情嗎。”
“咋沒遇見呢,劈石頭的時候好幾個人看見劈出血了,但是一晃眼就沒事兒了,鳳霞兩口子不信這些,俺們一說他們就以爲俺們不想幫忙,正好我這家裡有事兒我就回來了,可不去幹了,總覺得身後有人站着盯着你幹活,渾身都不舒服啊。”
姥姥聽着他的話,嘆口氣“看來我還得再去一趟,這房子怎麼都不能讓她在拆下去了。”
小林大爺聽着擺擺手“不拆可不行啊,那兩口子都要鑽錢眼裡去了,就合計把那些石頭賣一賣,然後蓋個雞棚子呢,再說,有那膽子大的,就覺得俺們是看花眼了,不會當回事兒的。”
我在旁邊聽着一直沒出聲,小林大爺的媳婦兒做了晚飯招呼着我們一起去吃,可能是覺得姥姥是客人,那頓飯做的很豐盛,吃完飯後天還沒黑,我就在小林大爺家裡的院子裡玩兒。
小林大爺挺喜歡小孩兒的,就去門口牆根的草叢裡抓螳螂給我玩兒,我拿手正擺弄着呢,小林大爺好像看見了熟人就張口打着招呼道“這麼晚了還去拉沙子啊,用不用我去棒棒忙啊。”
我聞聲擡眼,看見一對父子趕着一個牛車正往這邊走,歲數大的應道“恩,不用啦,在拉一趟就行了,那邊着急啊。”
等牛車經過我身旁,我這才發現那牛的眼睛裡有淚水,我擡眼看着小林大爺“那牛哭了。”
小林大爺隨即張口喊道“連棟啊,你家那牛是不是要下牛犢子了。”
叫連棟的大爺回頭看着小林大爺應了一聲“是啊,沒辦法啊,這着急啊,就這一趟了,回去就讓它歇着了。”
小林大爺有些無奈“你也真是的,你就上俺家吱個聲唄,俺家有拖拉機幫你拉啊。”
叫連棟的大爺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嘴裡還揮着鞭子,指揮者牛往前走。
我看着他們走遠,擡起眼看着小林大爺“他們家牛真可憐。“
小林大爺笑了笑,摸摸我的頭“你這個小孩兒是城裡人不懂,莊稼人養牛啊就是得幹活啊,走吧,去院子裡玩兒啊。”
我點點頭,轉身去了院子裡蹲下身子繼續玩兒着,過了大約一個小時吧,有一個年輕的小夥子急匆匆的跑了過來,一進門就喊小林大爺,我看了他一眼,他是跟剛剛那個叫連棟的大爺一起走的,應該是他的兒子。
小林大爺看他着急的樣子趕緊開口“咋得了,這是咋得了。”
他喘着粗氣,張嘴說道“俺家牛在半道死了,我爸讓我過來借下拖拉機。”
小林大爺一聽就愣住了“牛死了啊。”然後張嘴說“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我站起來看着他們兩個上了拖拉機,一下子就想起那個牛的眼淚了,心裡瞬間就開始特別的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