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廳方面對武麗娟的一個評價。
業務能力強,素質過硬,但喜歡與搞封建迷信活動的社會人交往。
按照檔案上的情況來說,當初她是主動要求復員回鄉,直接安置到公安廳,很是立了幾次功,上面對她也相當滿意,原打算是重點培養的,但後來卻因爲打人受了處分。
她打的是一位在明城頗有名氣的大師,據說專精風水相面捉鬼驅邪,能養鬼召妖,曾經給很多高級別的領導當衆表演役鬼挪移之術。
其實內行人看到這句話就能知道這位大師絕對是個江湖騙子。
鬼這東西又不是寵物,就算能養來辦事兒,也不可能隨隨便便召來召去的當衆表演,傳說中的五鬼運財術那是見不得光的,連被普通人看到都會破法,更何況那些高級領導,本身都有官氣護身,一般鬼邪不敢近身,厲害點的鬼邪也都會繞道而行。
所以你看到但凡受到法術侵害的官員,沒有一個是被鬼迷被鬼害的,多半都是在風水上出問題,或者是身邊的人被侵害。
敢在一堆高級領導的圍觀上召鬼來表演,那是作死呢,還是作死呢?養的鬼不當場罷工暴動鬧反噬才叫怪呢。
不過對於不懂法術的普通人而言,這種伎倆卻是最有效果,真正高級別的法術殺人於無形,一點光影效果都不會有,就好像我要用信息線殺人,往那一站,信息線扯出來一插,把目標插得七竅流血掛了,可誰特麼知道是我動的手?一點都不華麗有木有?一點都不神奇有木有?你是真施展法術殺人的,還是事先下藥害人的?十有八九是後者居多。
所以人民羣衆必須得看到夠華麗神奇的效果纔會認爲你是大師,要是沒有華麗神奇的效果,有華麗神奇的語言也沒問題,港島辣麼多仁波切對着男女明星們騙財騙色混得風生水起,憑的全都是那一張嘴的花活。
當時看武麗娟突然打人很沒道理,可現在想了想,她大概也是向那位大師去求解,在公安系統工作就有這個好處,像這種特殊人羣都能瞭解得到,不過那位大師顯然不能給她什麼答案,而且按照這些大師的尿性,多半還想借機佔佔便宜神馬的,武麗娟現在正是熟透的年紀,那可是相當有誘惑性的哦。
總之武麗娟打了這位大師,受了個不痛不癢的處分,對前途本來沒什麼影響,但沒幾天,她又打了一個大師,又受了個處份,過了幾天,她又打了個大師……
好吧,大城市人多,大師也多,而且雖然很多都是騙子,但這年頭騙子也是有影響力的,武麗娟很快就受到了正式的處分,上面還專門找她談了話,談話紀錄都在檔案裡放着呢,就是勸她好好工作,不要總搞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就算信風水命相什麼的,偷偷信就得了,人家算得不準,你不給錢不就完了,犯不着打人是不是?
然後武麗娟就自請到地方派出所工作,而且意願還很堅決,廳裡攔都攔不住,最後只能同意她的申請。
誰都不知道她那是發哪門子的瘋。
不過現在我知道了。
武麗娟接着說“爲了弄清楚這件事情,我先後問了好幾個相當有名氣的所謂大師,結果一個個故弄玄虛卻都沒有真本事,不過後來我打聽到有一位有真本事的華清真人,就去上門拜訪,可他一看我就把我拒之門外,說什麼也不肯接待我,後來再去,不光不開門,乾脆連人都找不到了,我爲了方便堵他,就申請調到他那一片的派出所做片警,雖然最後沒成,只落到區分局裡,不過也算方便了。一直到遇上您,我天天都去他那裡堵他,雖然堵到過好幾回,他卻說什麼敢不肯答理我,只是有次逼急了,他才說不是他不肯接我的事情,而是他沒那個本事接,真要接了小命就沒了,讓我再耐心等等,說我還有個大機緣,會遇上一位貴人,如果能把握得住,這位貴人就會幫我解決我的問題。”
怪不得小屋召喚怪物的案子之後,她會立刻提出來要跟我呢,原來根卻在這兒呢。
不知道這個華清真人是不是我遇到的那個,從京城回來這都快一週了,還沒再跟他聯繫過呢,也不知道他收沒收到我幹番了合歡派和香水俱樂部的消息。
說完這番話,武麗娟就眼巴巴地看着我,“自打調到這邊來,這照片我就一直隨身帶着,還怕被別人不小心看到,所以一直在胸罩裡面貼身藏着……”
好了,不用解釋得那麼清楚。
對一個單身汪說這種話,你也不怕遭報應。
我擺手說“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你這事兒涉密,而且密級肯定不低,我現在也是國家工作人員,而且也是保密部隊出來的,這裡的厲害不用說我們都明白,就算憑這照片我能告訴你是怎麼回事兒,沒有批准,我也不可能去解決這個問題,你不是更糟心嗎?你確定真想知道?”
武麗娟堅定地說“我就想要個明白,沒想過更多。”
話是這麼說,但真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後,只怕就又想更進一步了,人都是這樣,貪心不足也不是馬上就有,而是一步步發展出來的。
我沉吟片刻,才說“照片先放我這兒,我回去看看,想一想。”
武麗娟沒作聲,只是點了點頭。
我把照片收起來,剛想接着走,她卻突然拉住我的胳膊,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蘇主任,您是真正有大本事的人,我就指望您了,我不求別的,只求一個明白,多的我絕不煩您,您一定要幫幫我啊!”
咳,這麼放軟身段求人跟你風格很不符啊大姐。
從酒店裡出來,段長潔正眼巴巴地等着呢,一看到我立刻就迫不及待地迎上來,一副求拯救的表情,“蘇主任怎麼樣?”
“可以進去勘查現場了。”我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人都死了,從現在情況來看,兇手就是穆雲鬆和跟他來的秘書,我這邊會使用其他手段繼續進行追蹤,你們可以對跟着他的那個秘書做排查,看能不能找到些線索……”
我話沒說完,段長潔已經滿臉絕望,根本沒心思聽我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