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老闆提問的這個問題,我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他。
因爲,在這個邪了門的地方,我想,如果不出來轉一轉,走一走,恐怕,就會要死在房間裡面了,都無人問津。
“我……”我有些猶豫了,考慮了考慮,重新組織了一下語言,我接着說:“我沒什麼事可做,所以,就像出來走一走,轉一轉,權當作是散散心了。”
“散散心??”老闆好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對的事情,接着問到:“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面散心,怎麼,是不是遇上什麼麻煩的事情了??有什麼煩心事,跟兄弟說說,兄弟看能不能幫上你什麼忙。”
聽了老闆的話,我突然之間,察覺到好像是有一些不合乎邏輯的地方。
但是,不合乎邏輯的癥結在哪裡呢??
我想了想,終於想到了答案。
所以,我搶先一步爭奪話語主動權,問到他:“這個地方,不就是個供人來消遣的地方嗎??”
因爲,我再說這個話的時候,想到了老闆娘之前說過的話,又結合着之後的經歷,這個地方應該就是那個所謂的三步半,是所有人都可以來消遣並且可以轉世的這樣一個地方。
“哈哈哈,兄弟,看來你是個喜歡燈紅酒綠四處逍遙的人啊。”老闆一邊說着,一邊夾了一口菜,放在口裡吃着,放下了筷子。
“那倒也不是,只不過,來這個地方的,哪個不是厭倦了凡塵俗世的人??”我嚐了嚐這個花生米,嗯,真的是叫一個“香”字。
“誒,對了老闆,這大半夜的,你也不睡,難不成這個時間還總是有客人??”我緊接着問道,不給老闆留下任何問我問題的機會。
“嗨,也沒什麼人,只不過是這個時間,我是擔心有些……”老闆說到這裡的時候,停了下來,沒有繼續說下去。
“有些什麼??”我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來,兄弟,先喝酒。”老闆避開了我的話題,直接就拿起了手裡的酒杯。
老闆很明顯是有些心不在焉,我感覺到了,因爲,老闆的酒杯現在已經空了,我們兩個人已經是把酒喝了出來,我還沒有倒吶。
“裡面沒了吧??”我用一種陳述語氣問道。
“奧,沒了,剛纔咱倆幹出來了這一杯,瞧我這腦子,直接是喝糊塗了。”老闆搖了搖頭。
“這老闆,肯定是有什麼心事。”我心想,“要不然的話,他的反應怎麼會這麼的異常,這麼的心不在焉??”
“哈哈,老闆,你這麼快就喝醉了??”我裝作是什麼都沒有發覺的樣子,開玩笑一般的說着。
“唉,可不是怎麼的,感覺到頭有點迷糊了,今天有點不在狀態。”老闆一邊說着,一邊拍了拍自己的頭。
我拿起來那瓶二鍋頭,向前俯下身子,給老闆緩緩地倒上。
“哎可以了,可以了兄弟,滿了,滿了。”
老闆一邊說着,一邊用雙手扶着自己的杯子。
“今天這麼晚了,外面又這麼冷,看到老闆你也是個性情中人,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咱們今天可真的是酒逢知己,話很投機啊。”
我儘量的向這個酒店老闆套着近乎,企圖把他灌醉以後,我可以從他的嘴裡掏出來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是啊,是啊,兄弟,今天我也沒什麼事,正好,咱們兄弟兩個索性就喝個痛快。”老闆很豪爽的說着。
“幹了。這杯,我敬您,敬您這個相見很晚的知己。”我說着。
“好,幹。”
我先乾爲敬,老闆也緊隨其後,把自己那杯幹了出來。
老闆的臉上已經泛起了輕微的紅暈,很顯然,老闆今天喝的也是很開心,準確的說,應該是很盡興。
我又給老闆倒了一杯,一邊倒着,我一邊詢問着老闆:“怎麼,老闆,你這麼晚了還在外面看着酒店,你家裡的人不擔心嗎??”
倒完了老闆的,我又給自己的杯子倒滿。
“嗨,這有啥好擔心的,主要是都習慣了。”老闆嘆了口氣,微笑着說道。
“誒??”我突然想起來了什麼,接着問道,“今天晚上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店裡,平時店裡面沒有僱幾個夥計嗎??嫂子呢??也不來幫幫忙??”
這一句話,就像是戳中了老闆什麼心事一般,老闆搖了搖頭,端起了自己手中的酒杯,一仰脖子,又是一杯酒喝了進去。
我見到老闆又幹了,我也連忙把自己的手裡那杯酒緊隨其後,喝了出來。
“嘖嘖,”老闆吧咂着品着自己剛剛喝下去的這一杯酒,接着說道,“你嫂子不在了。”
“什麼??”我大吃一驚,沒想到,這個老闆,竟然是個單身漢。
“實在好似對不住了,我的老哥哥。”我見到提到了不該提的話題,連忙向老闆道歉。
“唉,沒什麼,這種事情,就算你你不提,我也不會忘記的。”老闆無奈的搖了搖頭。
此時此刻的老闆,似乎是已經進入了微醺的狀態,甚至要更加的嚴重一些。
老闆說:“進出三步半,人鬼卻殊途。”
我驚訝,老闆爲什麼會發出這個感慨??
“那,這麼說,老闆,你也知道三步半這個地方嗎??”我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連忙抓住不放,現在,在我的心裡,這個酒店的老闆就是希望。
我始終認爲,他可以把我帶出去這個地方,可以讓我回去。
這個希望,我必須要緊緊地抓住,彷彿是,只要我稍微的一放手,這個希望就會轉而破滅,就會消失。
“我不知道。”
老闆很明顯是在迴避着這個話題,這個讓他想起來傷心往事的話題。
老闆說着,就拿起來了手中的杯子,猛烈的又喝了一杯。
我看到老闆是喝醉了。
但是,如果我要是想走出來這個地方,我必須要保持頭腦的清醒,時刻保持冷靜。
所以,這一杯酒,我也沒有再繼續跟下去。
“老闆,你沒有什麼兒女嗎??整天就這樣孤零零的過着,不感覺到難受嗎??”
我開始了新的一個話題,想要繼續慢慢的靠近我想要的那個話題。
不過,老闆看起來也很喜歡談論這個話題,但是,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老闆始終是強忍着自己,努力不去談這個話題。
“我,以前有,以前有,現在沒有……”老闆說話已經開始變得口齒模糊了,而且時刻遁來遁去。
“那他們,都去了什麼地方呢??”我問道。
“他們,他們在三步半,已經回不來了。”老闆口齒不清的說道。
聽到這裡,我似乎是明白了,老闆的幾個兒女,肯定是就在離開了這裡不遠的地方,變成了鬼魂。
“那,你的妻子,她也去了三步半嗎??”我問着。
“她,她沒有去,她到了三步半另外那一頭的那個世界。”
我想,我就是從三步半那一頭的那個世界過來的,我覺得,這個世界我必須要分清楚。
“那你所謂的那一頭的那個世界是什麼呢??”我就感覺自己如同一個機關槍一樣,絲毫的不停歇着問道。
“那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不一樣,不一樣。”
老闆似乎是已經有些很累了,說着,就伏在了桌子上,打起了呼嚕。
我看着昏暗的燈光下,眼前的這個孤零零的中年男人,頭髮已經有些花白了,但是卻依然倔強地直直的挺立着,似乎是絲毫也不肯向生命屈服。
是啊,這個男人是該多麼的命途多舛。
膝下無子女,家裡沒妻子,本來這個年齡,就像是這個酒店老闆的這種情況,是應該整日喝酒吃肉,快樂無憂,衣食豐足,享受生活的時候了。
但是,這個老闆卻是整天一個人,孤零零的守在這個餐館。
聽老闆的口氣,她的妻子兒女,應該是都活着,但是就是不能夠相見。
老闆的鼾聲逐漸如雷,我再這個昏黃的日光燈底下,仔細的回憶着老闆說的每一句話。
老闆說,他自己的妻子在三步半那邊的那個世界。
老闆還說,進出三步半,人鬼卻殊途。
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老闆要與他的妻子相見,就要經過三步半,到那頭的世界。
那麼如果是這樣的話,老闆在這個世界裡是人,經過了三步半,到了那個世界,便成了鬼!!
他可以看見他的妻子,但是他的妻子卻看不見他。
而倘若他的妻子在那個世界是人呢的話,到了這個世界,便也成了鬼,那麼,也只有他的妻子可以看見他,他卻不知道自己的妻子來了,看不見他自己的妻子。
如此說來,兩個人豈不是終生不能夠再相見??
牛郎織女尚且有七月七日的鵲橋相會,那老闆夫妻這不是要比牛郎織女更加的苦逼??
想到這裡,我有些奇怪,老闆究竟是犯了什麼樣的錯誤,竟然上天懲罰他,讓他和妻子永世不能夠相見。
想到了這一點,我自己感覺到也害怕了。
我現在,到底是人是鬼??
我看了看自己,有手有腳,和正常人是一個樣子的。
那麼,如果現在的我,是一個正常的人的話,我豈不是再也不能夠去那邊的那個世界了??
假使我自己再去了那邊的世界,是不是我就應該變成鬼了??
可是那邊的那個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地方呢??莫非就是我來這裡之前的那個紅柳村嗎??
我不敢憑空武斷,我想,事情應該是沒有那麼的簡單。
或者說,這些人也不要輕易的去相信,總之,現在我還活着,我就要找到一條生路,就要努力離開這個地方。
因爲,這個地方,真的是太離奇了,事情發生的讓人都不敢相信。
看到眼前的這個人逐漸的進入熟睡狀態,這個人悠揚的鼾聲,讓我覺得也是十分的睏倦。
感覺這家餐館,讓我感覺到渾身舒服,但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麼。
在這個小巷子的任何一個角落,彷彿都是有着刺骨的寒風,但是,這個酒店,卻像是一個避風港,讓人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