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前,經過幾十年的兵荒馬亂,國內已經安定下來。不過這個村子卻一直處於被塵封的狀態,根本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那棵老柳樹,因爲這些年間又有不少屍體被掛在上面,被傳的越來越邪乎,村子的入口成了一片邪地,無人敢接近。
機緣巧合之下,一位茅山道士發現了這村子的存在,決心幫所有人解開詛咒。飽受詛咒折磨的村民,也選擇相信那位茅山道長。
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那位茅山道長嘆息了一聲。四十年過去,當年那羣兇悍的鬍子,幾乎已經盡數離世,村子裡只是他們的後輩,這些人沒必要爲老一輩的錯誤買單。
根據那位茅山道長的判斷,事情的根本癥結在村口的那棵老柳樹。原來當初那位爲村子佈下陣法的道士,在快逃出村子的時,慘死在那棵柳樹下。
一切都是當年那位道士臨死前的怨念在作祟,之後又因爲那棵柳樹被更多鮮血澆灌,凝聚了更加濃郁的怨氣,讓“詛咒”一直存在。
最後茅山道長拼盡全力,把老柳樹毀掉,當時的情況跟今天一樣,老柳樹發出慘叫聲,流出了像是鮮血的液體。
大家都以爲詛咒從此消失,當晚普村同慶,全村人都對那位茅山道長表示感謝。但就是在那一晚,突然間村裡所有人都像是中了邪一般,互相殘殺。
不知道是誰傳出的消息,據說只有殺了那位茅山道長,把他吊在那顆老柳樹上,才能救下全村人的性命。
那晚的情況實在是太慘烈,整個村子上千人,死傷過半。剩下的人被逼無奈,向那位茅山道長舉起了屠刀,把他圍攻致死。
說起來很巧合,這位茅山道長最後也是勉強逃出村子時,慘死在那棵老柳樹之下。村裡人把他的屍體吊在光禿禿的柳樹上,村子裡才漸漸恢復了平靜。
這一切都是大林聽村裡的長輩們說的,那棵老柳樹一夜之間再發新芽,枝繁葉茂。而後的幾十年中,村裡人再也不敢反抗詛咒。
如今村子裡關於詛咒的個各種說法,已經無法確認到底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但現在村裡人一致認定,外來人不能在村裡過夜,不然村裡將會有人死去。村裡的人,同樣不能離開村子,但凡是違禁者,也都會死的很慘。
同時,那些因詛咒而死的人,必須在老柳樹上倒掛三天,才能下葬。如果不滿三天,死者的家人中,同樣會有人慘死。
聽完大林的解釋,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剛剛任冰華也毀掉了那棵柳樹,這豈不是意味着晚上村裡也會出大事?
大林好像覺得自己已經是必死之人,一直唉聲嘆息,勸道:“你們還是趕緊走吧,我們村的人與其這樣苟延殘喘的活下去,還不如一死了之。自作孽不可活啊,我們都是在贖罪。”
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果然是這麼回事。按照大林的說法,村裡人好像只要殺掉任冰華,就能繼續活下去,他對我們卻沒有什麼敵意,反而勸我們離開。
“就算自作孽不可活,那也不是你們做的孽,不應該由你們來贖罪。放心吧,我不會一走了之的。”任冰華嘆息道。
我有些着急的看了任冰華一眼,有這麼個好機會不珍惜,萬一村裡人都衝出來,我們想走都走不掉了。
任冰華似乎完全沒有看到我對她的暗示,又問了一句:“對了,我師兄真的來過這裡?當時是什麼情況?”
提到蕭昊,大林的臉色很複雜。猶豫了片刻之後,他緩緩說道:“大概是十天前,丫蛋兒玩野了,跑到了村外,一直到天黑都沒回來……”
近一二十年中,已經很少發生有外來者闖入的情況。偶爾那麼一兩個人意外闖進村裡,也會被迅速趕走,以免觸發詛咒。
同樣的,村裡人自給自足,已經很多年沒有再出去過。丫蛋兒那天跑出村子,到天黑都沒回家,已經算是觸發了詛咒。
一直到後半夜,丫蛋兒突然被人發現躺在那棵老柳樹下。當時她渾身發燙,一直說着胡話,眼看就要不行,被認爲是中了詛咒。
大林夫婦就丫蛋兒這麼一個孩子,而且是三十來歲才生下她,寶貝的緊。知道女兒不行了,兩人悲痛欲絕。
但就在這時,蕭昊從夜色中出現,走到了老柳樹下,出手救下了丫蛋兒。詛咒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丫蛋兒非但沒事,反而變的活蹦亂跳。
“蕭昊大師是個好人,也是個很厲害的陰陽師,可惜了!”大林連聲嘆息。
因爲顧忌村裡人的想法,蕭昊接下來的幾天都是白天進村裡看一看,傍晚就離開。一連三天,都沒人發生意外。
七天前,蕭昊在進了村子的後山之後,突然消失。那晚他沒有出現,鬧的人心惶惶,結果之後依然沒人出事故。
村裡有老人猜測蕭昊已經身亡,所以不算是在村裡過夜,也就沒有觸發詛咒。也有些沒有怎麼經歷過這些事情的年輕人,覺得時間過去太久,詛咒肯定已經消失。
當然,他們也只是猜測,不敢以身試險。結果在兩天前,有個瘋瘋癲癲,自稱茅山傳人的道士闖進了村子,而且眼看到了天黑還沒有離去的意思。
“就是那個看着跟乞丐一樣的道士,害了香秀!如果不是他,香秀絕對不會死!”大林的情緒變的有些激動。
據說那個乞丐般的道士一直風言風語,在村子裡亂竄。全村人出動,對他圍追堵截,想把他趕出村。
最後那個道士也闖進了後山,那裡以前也是村子舊址,後來因爲死的人太多,乾脆做了墳地,除了舉行葬禮,很少有人往後山去。
闖進後山猴子猴,那道士跟蕭昊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次村裡人的運氣沒那麼好,第二天香秀就離奇死亡,死狀恐怖,按照規矩,她的屍體被吊在了柳樹上。
今天我們進村子碰到的那羣男人,其實都是去後山尋找那個瘋瘋癲癲的道士。他們擔心那道士還沒死,村裡人很可能因此繼續有人出事。
這種事不是沒有先例,曾經也有外人進了村子,多呆一天,村裡就會多死一個人,想想都讓人不寒而慄。
“呵呵,現在終於不用擔心了。這次大家就一塊死吧,死了也就一了百了,沒有那麼多煩心事。”大林看起來真的是生無可戀,一心求死的狀態。
我能理解大林的情緒,老婆慘死之後,他肯定也心如死灰。如果是我,我特麼也不願意這麼提心吊膽的活一輩子。
其實我的命也不比這些人強到哪去,一樣隨時擔心自己會丟了命。可我至少能成爲陰陽師,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們呢?
這些人一輩子都活在詛咒之中,永遠沒法離開村子,要跟無數墳墓生活在一塊。萬一有外人闖進村,活生生的人,說沒就沒,完全沒有商量餘地。
任冰華眉頭緊皺,質問道:“你怎麼能這麼消極?你有沒有爲自己的女兒想過?你要是死了,她怎麼辦?”
大林的表情先是有了瞬間的呆滯,隨後苦笑着搖了搖頭:“蕭昊大師說過,丫蛋兒以後再也不會被詛咒影響。我知道你是蕭昊大師的師妹,我求求你,能不能帶着丫蛋兒離開?一定要讓她徹底忘掉這個恐怖的地方!”
任冰華冷哼了一聲:“我不會幫你的,要帶,也是你把她帶出去。她已經沒有了媽媽,難道你要讓她以後也沒有爸爸,成爲無依無靠的孤兒?”
聽到任冰華的話,我有一瞬間的心疼。她這不是在說丫蛋兒,她說的分明是她自己。曾經被父親“拋棄”過的花花,實在看不得別的父親扔下自己的女兒。
大林深深的嘆了口氣:“不管我們村裡的人下場如何,反正我現在已經是必死之人。香秀的屍體沒有掛滿三天就掉了下來,我也中了詛咒,肯定會死,我拿什麼來照顧丫蛋兒?託付給你們,是最好的選擇。”
原來他也不是沒有爲自己的女兒想過,他說的沒錯,如果詛咒是真的,他根本沒有時間照顧自己的女兒,只能把女兒託付給我們。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丫蛋兒還是要承受詛咒,那我只求你們,把我們一家三口葬在一塊。我們全部死在這,這個詛咒應該也會消失吧?”大林又補了一句。
不管他是出於什麼考慮,他能在這個時候不把矛頭指向任冰華,這種心態讓我很佩服。當然,在很大程度上,他是真的已經對這個世界絕望,纔會想要跟全村人一塊走向死亡。
任冰華盯着大林看了很久,眼神無比複雜,小聲道:“做父親,到底都是怎麼想的?你們的父愛,又是怎麼樣的一種感受?”
“爸爸,你怎麼了?”突然,丫蛋兒的聲音憑空傳來。
很快,她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但緊跟其後的,是村裡那羣拿着棍棒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