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激動的抓着張小龍的手:“你說什麼?我媽醒了?”
“沒錯啊,醒了,而且已經退燒了。縣醫院那羣混蛋被我趕走了,一羣庸醫,還敢腆着臉要錢。”說起那羣醫生,龍哥一臉鄙視。
“太好了,我媽沒事了,對不對?”
只要我媽沒事,別的都好說。我懸着的心,總算是能放回肚子裡,我媽要是真出了事,我肯定會崩潰。
“吳天啊,龍哥我知道你一直很仰慕我,但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都是有媳婦的人了,這樣不好吧?”張小龍瞥了一眼自己的手。
剛纔心情太激動,我還在緊緊抓着他的手。靠,跟我裝什麼純潔,小時候同一條褲子都能穿,哪次去河裡摸魚洗澡的時候,我們倆不是坦誠相待?
“去你大爺的,我就是再瞎,也不會對你有啥想法。”我也照着他的胸口錘了一拳,這一刻終於能露出一絲真誠的笑容。
張小龍伸手揉了揉胸口:“咳咳,大爺的,想把老子打死啊!”
我深深呼了口氣,內心壓抑的濁氣全部都吐出來之後,覺得身心愉悅。這纔是我平時回家的狀態,回去見到我媽,肯定要開心點,不然她會擔心。
出租車司機趴在他的車前研究了好一會,也沒研究出車到底是因爲什麼突然趴窩。我有點不好意思,覺得他都是被我給拖累了,張羅着叫拖車過來,拉去修車行修修車。
“不用那麼麻煩,看我的!”張小龍猛抽了一口煙,很瀟灑的把菸頭彈飛。
緊接着,龍哥爬上拖拉機,扔下來一根鋼絲纜繩。我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用拖拉機把車給拉走。
司機大叔一臉無奈:“這……這不太好吧?”
“都是大老爺們的,咋那麼墨跡啊,趕緊的!你不懂,你的車沒事,是這條路有問題。你看,我身上帶着符,辟邪的,保準能把你的車拉出去!”
說完他還真的從兜裡掏出一張鬼畫符來,那玩意兒我再熟悉不過,肯定是任冰華畫的符。這麼說來的話,張小龍口中的“媳婦”,應該就是任冰華。
現在我是完全被超自然力量給嚇怕了,既然那張符是任冰華給的,我不敢質疑。看得出來,司機大叔也有些動搖,最後咬了咬牙,決定聽張小龍的。
“突突突……”
拖拉機一使勁,出租車竟然打着火了,往前開了一段,也沒有再次熄火的意思。在離開了那段拐彎處的時候,司機大叔不放心,又下車檢查了一遍。
結果發現出租車一切正常,司機大叔徹底被折服了,好聲好氣的跟張小龍商量,想帶着那張符保平安,不然他根本不敢一個人回去。
張小龍一臉得意:“小事,這都小事。拿去吧,有這張靈符,保你以後都一路平安!”
“這張符真的有用?多少錢,我給你,我也不會讓你吃虧。”司機大叔伸手就要掏錢包。
“錢?跟我提前錢就傷感情了啊,你把我兄弟送回來,我還沒感謝你呢。這都中午了,要不去家裡吃頓飯?”張小龍很大度的攔住了司機,又很熱情的邀請司機回去吃飯。
從省城到這,足足六七個小時的車程,這會都中午一點多了,正是飯點。我之前的打算也是讓司機跟我回家,中午請他吃頓飯,算是感謝。
但不管怎麼勸,司機大叔都不肯跟我們回去,拿了符之後,立馬上車,一踩油門,迅速消失在我們面前。他是被嚇怕了,擔心真的會出事。
回去的路上,張小龍用拖拉機載着我,一路沒出什麼問題。他不斷的詢問我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不聲不響的就帶回來個這麼漂亮的媳婦。
我苦笑不已,簡單的把自己這段時間的遭遇跟他說了一遍,。他已經得到了任冰華給的符籙,任冰華是陰陽師的事情,是瞞不住的。而且我們倆這關係,我也根本沒想過要瞞着他。
當然,有很多細節,我確實沒法說。不是我要騙他,只不過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臥槽,這麼勁爆?嘖嘖,娶個美女陰陽師,聽起來都覺得很爽。有她在,還怕什麼狗屁的百鬼纏身?”張小龍越聽越來勁,一激動,差點把拖拉機開溝裡。
我瞪了他一眼:“你特麼找死啊,現在要真出事,可別怪我。還有,見到任冰華的時候,千萬別說她是我媳婦什麼的。她的厲害你是不知道,我沒被鬼弄死,卻差點被她活活折騰死。”
張小龍雙眼放光:“快說,快告訴我你們倆是怎麼折騰的。沒看出來啊,她的戰鬥力不弱,都能讓你覺得快被折騰死!”
他那雙小眼睛裡,滿是猥瑣,真不知道他腦子裡想的都是什麼。每次我說他太猥瑣,他還信誓旦旦的說是跟我學的,我是那種人?
“唉,別鬧了,這件事不能開玩笑。我們倆之間的關係太複雜,誰知道她會不會因爲我爸的事報復我?”我嘆了口氣。
張小龍一臉無所謂的撇撇嘴:“你想太多了,根據龍哥我多年經驗,她肯定是看上你了,不然會跑這麼遠來你家?至於上一輩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還想他幹啥。”
對我爸爸的事,張小龍一直無法感同身受,他覺得我爸不負責任,很多次都勸我把我爸給忘了,就當沒這個人。
我知道他是好意,但那畢竟是我爸,嘴上不說,我心裡還是期待有一天他能回來。我現在也是覺得,只要他能夠回來,那我心中的怨恨,都不算什麼。
所以任冰華如果真的因爲我爸的事爲難我,那我很可能會坦然接受。父債子償,並不是說說而已。
“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我不信你會死的那麼早。別想太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活人咱都沒怕過,死了又有什麼好怕的?”
張小龍看我不吭聲,還以爲我在擔心百鬼纏身的事情。雖然他的話往往沒什麼邏輯,但我竟然都無法反駁,而且還覺得很有道理。
活人沒什麼可怕的,就算是鬼,那也是活人的靈魂幻化成的,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拖拉機開進村的那一刻,熟悉的狗吠聲傳入耳中,很快車後面就跟了一羣狗,追着我們跑。察覺到不是陌生人之後,它們反而叫的更歡了。
回到生活多年的村子,我心裡無比舒坦。不管外面多繁華,這裡纔是我的家,是我長大的地方。這個村子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帶着我的回憶。
“天天回來了啊,嘖嘖,出息了,找的媳婦真不賴!”
“天天啊,趕緊回去好好照顧你媽吧,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
這熟悉的鄉音,接連不斷的問候,讓我漸漸紅了眼眶。每個人的心都是這麼真誠,也都是發自內心的關心着我和我媽。
我一邊面帶笑容,很耐心的迴應着每個鄉親的問候,一方面又希望能快點,再快點回到家。
我們家的房子,在十幾年前還算是不錯的。據說當年是我爺爺蓋起來的,是當時村子裡最氣派的房子。
但這些年村裡年輕人大多出去打工,都有了些積蓄,紛紛蓋了二層小樓。如今我們家的房子,卻成爲村裡看起來最寒酸的。
多虧了我媽一直都很賢惠,把家裡搭理的井井有條。雖然房子很舊,但住着舒坦,每次回家我都簡直不想再離開。
回到我們家熟悉的小院,我遠遠就看見院子裡爺爺眯着眼躺在葡萄藤下的躺椅上,像是睡着了,偶爾會突然睜開眼胡言亂語兩句。
其實我爺爺也挺可憐,腦子不正常,不能跟別的老人一樣串個門,玩會牌什麼的,只能在家呆着,生活全無樂趣。
我以前恨我爺爺,恨我爸爸。後來長大之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恨意漸漸消失。
在見到奶奶之後,我有幻想過我爺爺也是個大人物。看到他這幅德行,我苦笑着搖了搖頭,那畢竟只是幻想而已。
“爺爺,我回來了。”
以前每次回來,我都不願意搭理他。或許這次我覺得自己差點再也回不來,再也見不到他,鬼使神差的跟他打了聲招呼。
爺爺突然就睜開了眼,看了看我,嘟囔道:“世道變了,這世道變了!”
對爺爺瘋瘋癲癲的言論,我習以爲常了,沒搭理他,徑直往我媽房間走。
張小龍一臉震驚,嘀咕道:“世道真是變了,這爺孫倆竟然還能對話?”
他的表現我一點都沒覺得不正常,要知道,以前不是我對爺爺視而不見,就是老爺子對我愛答不理,我們倆能說句話,我自己都覺得稀奇。
“媽,我回來了!”還沒進門,我就大聲的喊了一句。
當我推開門之後,傻眼了,任冰華正用碗往我媽嘴裡灌着黑水。我媽拼命掙扎着,罵不絕口:“賤丫頭,死妮子,趕緊滾,滾出我家!”
我有些傻眼,說好的“婆媳”和諧相處呢?
但這會我沒多想,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任冰華,你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