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給。”我爹一揮手,一瓶酒朝我扔了過來。
他看似輕飄飄的,卻帶着一道強勁的風力,我伸手一抓,那酒瓶在我手心裡旋轉,捏着瓶蓋,我仰頭灌了一口,渾身熱氣沸騰。
“不錯,不錯。天下功夫,唯快不破。”我爹點點頭,仰頭喝口酒,笑盈盈的說道:“天娃子,這段時間讓你受苦了。”
“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蘇月兒呢?”我抹了一下嘴巴,有些焦急。
“這小丫頭已經送回去了,你不必擔心她。”我爹說着,揹着手在前面走。
我跟過去,和我爹肩並肩走在厚厚的積雪上,出了林子,在黃昏的暮色裡,看見了眼前的田野,落日的餘暉映照過來,眼前豁然開朗,再朝遠處看,隨城隱約可見。
看着我爹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爹,和我對打的那些人都是你的人?你不是退隱江湖了嗎?”我一邊走一邊說道。
我爹眉宇間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看了看遠方說道:“這件事說來話長,一會兒慢慢的跟你講。”
“這是什麼地方?”我看了看身後茂密的林子。
“我的地方。”我爹說着笑了笑,在前面領路。
我爹說,那天夜裡,他帶人趕過來的時候,我和蘇月兒已經僥倖逃脫,爲了讓一切訓練看起來真實自然,激發我的鬥志和潛力,所以纔將我迷暈,扔在了這片密林裡,而他一直在暗處監督。
我爹還說,好幾次他以爲我會堅持不下來,也曾考慮要不要終止訓練,可看着我一次次的變得強大,最終打敗了那麼多人,堅強的活了下來,他感到很是欣慰。
“爹,你爲什麼現在才訓練我?”我不解道。
“天娃子,如果你沒有以前的經歷,沒有在村裡那點底子,你根本承受不住這強化的訓練,能夠過關的人,屈指可數,你讓我很欣慰。”我爹聲音沉穩,笑容中帶着一絲自豪。
шωш ◆TTκan ◆co 我恍然大悟,看着自己越發強壯的手臂,不知不覺,我已經滿手老繭,經脈突鼓,渾身都充滿了力量,想比以前那個羸弱的少年,簡直是脫胎換骨了。
“爹,你這些年都在做什麼,山海堂爲什麼會解散,當年發生了什麼?”我問道。
我爹沉吟片刻,喝了幾口酒,若有所思的說道:“這事還應該從你小時候說起,十多年前,山海堂風生水起,在整個隨城幾乎無人能敵,唯有一個幫派能夠與之抗衡,那就是黑狐。”
“黑狐?我見過他,帶着一張狐狸面具,居然會在半空裡漂浮,他的手下都是一些奇形怪狀的小丑,身手都很了得。”我想起那夜和蘇月兒九死一生的遭遇,依然很是感慨。
我爹點點頭,眼裡燃起了一絲烈焰,表情沉着道:“就是他了,雖然是裝神弄鬼,但的確也有不錯的本事,那些小丑個個都是經過精挑細選和強化訓練的,相比當年的山海堂,也毫不遜色,我們爭鬥了十多年,如今依然沒有分出勝負,但是山海堂已經不在了,他們卻還在窮追不捨。”
“黑狐的目的是什麼呢?我聽說,他們一旦出現,江湖中必然會掀起一番腥風血雨,被他們盯上的人,也不得善終。”我問道。
“這也是我訓練你的目的,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問,我現在一一解釋給你聽……”我爹一邊走,一邊娓娓道來。
我爹說這些年,他名義上是退隱了,其實暗地裡還在活動,而村長也不過是替他掩飾而已,每次我給我爹電話的時候,他其實根本就不在,只不過是轉接聽而已。
我爹還說,因爲黑狐重新出沒,我被盯上了,所以他要讓我變得強大一點,這樣才能夠自保。
“爹,那你讓我來隨城讀書,不告訴我這些,只是在保護我嗎?你這些年是在做什麼呢?”我問道。
“嗯,我主要做兩件事,第一是調查當年將你和你娘帶走的那些人,第二是調查山海堂覆滅的原因。”我爹語重心長的說道。
“我娘到底是怎麼死的?仇人是誰?”我捏着拳頭,憤憤不平道。
我爹嘆息一聲,滄桑的臉上掠過一道憂傷,望着暮色良久,才道:“都是我沒有保護好她,我當時身負重傷,已經沒有能力將兩個人一起帶走,而你娘居然選擇了放棄,留下了你。”
我見我爹回憶起這些的時候,眼睛依然紅紅的,我聽蘇東山說,當年我爹孃恩愛有加,同甘共苦,我不知道他們一起經歷了什麼,但是這麼多年來,從我記事起,還是第一次,我爹在我面前顯得這樣悲傷。
也還是第一次,我們父子可以平心靜氣的談關於我孃的事情,我突然心酸難忍,義憤填膺。
“爹,是不是黑狐的人做的,你告訴我。”我急切的說道。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到現在還沒有確切的答案。”我爹猛灌了幾口酒,語氣中帶着自責。
“如果讓我查出來,我會宰了這些人,不管是不是黑狐,我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我咬着牙,萬分惱怒的說道。
我爹凝視我一眼,說道:“你激動什麼,你現在根本不是黑狐的對手,哪怕你訓練過了,當年山海堂和黑狐斗的你死我活,卻依然難分高下的,而且經過這麼多年的發展,他們更加的強大了,你能夠從裡面逃脫,簡直是萬幸。”
我冷靜了一些,說道:“這多虧了那個人幫忙,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和月兒一起逃出來的。”
“誰幫你們逃出來的?”我爹有些緊張的問道。
我把那個紅衣小丑的相貌特徵描述了一遍,說道:“爹,你知道這個人嗎?”
“是他?他死了……”我爹突然變得有些悲憤,嗖的一聲將酒瓶飛出去,打在不遠處的一棵樹上,樹丫應聲斷裂。
“黑狐,這個混賬東西,老子和你勢不兩立。”我爹惱怒的說道。
看我爹的樣子,他明顯認識那個紅衣小丑,我問道:“爹,他到底是誰?”
“他是我苦心經營的一個內線,當年山海堂還在的時候,就已經潛入了黑狐的組織裡,這麼多年,一直在暗中給我調查你孃的事情,沒想到,哎……”我爹痛心疾首的說道。
我恍然大悟,但是突然想起,若不是連姨給我的玉佩,那個紅衣小丑怎麼會救我呢?我把這一切聯繫起來,疑惑道:“爹,這麼說,你認識連姨了?”
“你說的是蘇家的那個老傭人吧?”我爹說道。
“沒錯,這麼說爹你認識的對吧?”我說道。
我爹點點頭,說道:“連姨給了你玉佩對嗎?我看看。”
我把玉佩交給了我爹,他凝視了一會兒,說道:“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信物,見此玉佩就如同見到我本人,他能夠保護你出來,真的算是仁至義盡了,我欠他的。”
“他好像不知道我是你兒子,他還問我怎麼來的玉佩。”我說道。
“也許他在死之前就想到了,要不然他不會那麼拼命,你也許告訴過他,是連姨給你的玉佩對嗎?”我爹表情憂傷的說道。
我恍然大悟,痛惜的點點頭,想起紅衣小丑臨死前的樣子,不由百感交集。
“爹,連姨爲什麼在蘇家做傭人?她和你是什麼關係?”我問道。
我爹遲疑了一下,說道:“這事說來話長,我們到了。”
隨着我爹話語剛落,我擡頭去看,在蒼茫的暮色裡,密林之間,坐落着一處山莊,彷彿被雲霧繚繞,神秘莫測,四周是高聳的圍牆。
在大門口處,一隊人馬,穿着黑袍戴着黑白麪具,齊聲喊道:“恭候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