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中元之夜都快一個禮拜了,宋衍也沒能看到神君的身影。他腦中不停重複着夢裡那一幕——神君冷漠地轉身離去,心底不由地暗暗擔心神君是不是真的離開了這裡。
他一邊刻苦練習各種本領,一邊沒事就跑去桑樹和主殿那裡轉悠,很期盼能再次看到那隻烏鴉。
可惜烏鴉徹底消失了蹤影。
這天晚上,宋衍和師父剛睡下不久,外面忽然颳起了大風,明明纔剛進入秋季,那風卻像寒冬的北風一樣陣陣呼嘯。
師徒倆一同驚醒,坐起來往窗外看去,月亮被雲層遮住,外面只有漆黑一片。
砰砰砰!
風停之後,山門立即被重重敲響,聲音穿透夜色,彷彿響徹在耳邊。
師徒二人立即對視一眼,都預感到了不妙!
砰砰砰!
又是三聲急促的敲門聲,完全可以聽出敲門人的不耐煩。
師徒二人打開燈,匆匆穿好衣物後,立即走了出去。
他倆剛走到前院,還未來得及去開門,就聽“砰——”的一聲,廟門被人用力踹開,門外站着一個人影。
天上的雲彩飄走,下弦月終於露出面容,月光照亮了大地上的一切。
門口那人挺高挺瘦,皮膚偏黑,一頭短髮,右眼上有幾道抓痕且眼瞼緊閉,八成是瞎了;他的左眼目光凌厲,脣角又微微下垂,面露兇狠之色;他身上穿着黑底帶花紋的長袍,周身散發着黑氣和寒意。
這傢伙不是人類!而且不好惹!
師徒倆對視一眼,同時判斷出這兩點。
楊道長朝門口那人拱了拱手,說:“敢問閣下,有何貴幹?”
“呵……”那人輕嗤一聲,“你說呢?”
楊道長一愣,隨即答道:“在下不知,還請明示!”
“當然是找你們報仇索命的!”那人說着便伸出一副利爪,作勢要朝楊道長撲去。
突然,一股罡風從院中吹來,與師徒二人擦肩而過後,直接吹向門口那人,將那人剛邁進門的腳步生生往外推了出去。
“敢來這裡撒野,當本君是死的嗎?”一聲怒吼隨風而來。
宋衍往後一看,只見神君突然出現在院中。他還和往常一樣,一身黑衣,長髮披散在身後,面容清俊中透着股冷漠。
門口那人看見神君出現並未慌張,反倒嗤笑一聲,說:“這麼久不出來,我還以爲你嚇得飛走了呢!當年你抓瞎我一隻眼睛,又搶了我的靈芝,今天咱們就好好算算這筆賬!”
“你是過山風!”楊道長聞聽此言,不由地驚詫一聲。他最近幾次想起當年之事,總覺得這事情沒完,沒想到今晚那條蛇就找上門了。
神君看着過山風,輕蔑道:“本君當年一時心軟留你一命,沒想到你還敢再來,那你今天就死在這兒吧!”
過山風二話不說就要衝進來,神君卻一擡手,在門內佈下一道結界,把過山風阻擋在門外。
“不是想要我性命嗎?縮頭烏龜!你以爲我破不了你這陣法?”過山風立即破口大罵。
神君沒理他,朝楊道長一揮手,楊道長來不及作出反應便昏過去了。
宋衍一把扶住師父的身體,朝神君怒道:“你對我師父做了什麼?”
神君白他一眼,冷聲回道:“不想死,就趕緊帶你師父回房去!別在這礙手礙腳!”
宋衍還想還口,可師父這種狀態留在這裡確實危險。他狠狠瞪了神君一眼,然後背起師父匆匆往後院跑去。還未跑過拐角,就聽砰的一聲,結界被打破了。他急忙回頭去看,只見神君和過山風已經交手了。
兩人都非泛泛之輩,交手的瞬間便戰成一團,身影重重,動作極快!
宋衍看了一眼便不再多留,立即揹着師父跑回臥房。
把師父放倒在炕上後,他立即翻出自己之前畫的那一沓天罡符,繞師父一圈擺成了陣法,以確保師父不會被邪祟趁機附身。
щщщ ▪тtkan ▪¢ ○
安置好師父後,宋衍又拿出師父那柄寶劍,剛想往外跑,他又及時改了主意,先去了趟衛生間。
倒不是他尿急,而是衛生間裡有鏡子。他站在鏡前,咬破指尖開始往額頭上畫符。
要想參與神仙打架,得能先看清他們的動作才行。宋衍法眼纔開一線縫隙,只能看清一些陰氣和小邪祟的真身,若想再看清些高級的,只能藉助法術、符咒了!
在額上畫好一道天眼神咒後,宋衍立即倒提寶劍衝了出去。
***
神君和過山風交手後才發現,這條蛇是有備而來的。過去的二十年裡,也不知道這蛇是如何修煉的,竟然進步神速!但看他周身黑氣濃郁,便也知道他肯定修的是邪法。
神君因爲神體遲遲未愈,此時冒然與人交手,着實有些吃力。
他動作逐漸變緩,身體也開始透明化,法力流失得厲害,此時和過山風只堪堪打了個平手。
過山風見狀喜出望外,不由嘲諷道:“老鴰子精,我當你有多厲害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神君氣得險些吐出一口老血!他活了這麼久,何時這麼憋氣過?竟然快要被一個螻蟻般的小雜碎壓着打了!
就在神君打算豁出去,即便傷了根基也要開大時,一柄明晃晃的寶劍突然刺進戰局,在他眼前畫了個漂亮的弧線後,直接削向過山風的腦袋。
過山風立即往後退開幾米躲過了這一劍,他站定後朝來人看去,只見是剛纔逃跑的少年又轉身回來了。
神君也看向了宋衍,怒道:“你來做什麼?不要命了?趕緊回房去!”
宋衍瞪了神君一眼,說:“幸虧我來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狀態不好!”
之前好多天神君都沒有出現,宋衍有想過他是不是扔下這破廟不管了,但他頭髮裡還夾着神君的一根髮絲,如果神君真走了,那髮絲絕對會失效掉下來;於是他又猜,神君是不是跑哪裡去浪,玩得樂不思蜀了。
剛纔神君突然出現,攔住過山風,阻止楊道長幫忙,還一直攆宋衍回房,宋衍便覺得神君還是那個神君,雖然開口沒好話,但做事還是靠譜的。
宋衍不肯聽他的話,就是因爲每次都拖後腿,他不想這樣,所以這次決定死也不會後退。修仙之路還是要靠自己,即便是結了契的神將,也只能幫自己一時,幫不了一世。這就是他這些天苦修悟出來的心得體會。
結果他剛跑到前院,就發現神君狀態不對,眼看就要落了下風。
他二話不說直接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想要過山風的腦袋。他將這些天來所有的委屈、憤怒和不甘統統化成劍意,朝過山風砍去,只可惜過山風躲過了這一劍。
神君衝着宋衍沒好氣道:“本君好得很!不過一條賴皮蛇而已,還用不着你來幫忙!趕緊滾!”
宋衍握緊寶劍,緊緊盯着過山風,話卻是對着神君說的:“你這些天不見蹤影,又弄成這樣,到底怎麼回事?“
神君更加來氣,怒道:“不用你管!你趕緊給我滾!”
話音未落,他便直接朝過山風撲去,二人當即又戰在一起。
宋衍剛纔一擊時便已發現,他現在雖然能看清那二人的動作,但自己的身體卻跟不上這種速度。剛纔二人打得難解難分沒有留意到他這邊,才讓他有機可乘,如果再要參戰,需得更快才行。
他掏出剛纔就準備好的兩道神行符,啪啪往兩條腿上一貼,然後又咬破舌尖對着寶劍就是噗的一口。
寶劍吸收了宋衍的精血後,瞬間光芒大盛,劍身不停地發出嗡鳴聲,明顯是亢奮起來了。
宋衍對寶劍說道:“你助我一臂之力,我餵你喝那蛇妖的血!”
寶劍再次嗡的一聲,劍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宋衍提着寶劍一閃身便衝到了那二人身旁,然後毫不遲疑地舉劍朝那蛇妖劈下。
劍風和劍意如山呼海嘯一般,帶着強烈的破空聲和嗡鳴聲砍下,嚇得過山風當即收手往一旁躲去。
他躲得有些急,對手的招式並未能完全化解,被神君直接抓傷了胳膊,而另一邊肩頭處也被宋衍的寶劍削掉了一塊皮肉。
“啊!”過山風痛呼一聲,退至門口,看着神君和宋衍怒道,“竟然二打一,不知羞恥!”
“哼!對付你,本君一隻手就夠了!”神君此時仍倔強地說着大話。
宋衍板着臉也有樣學樣地狂妄道:“小道不才,願意領教閣下的高招!”說完,他再次提劍攻上去。
神君見狀,頓時急了,忙朝他喊道:“小心!他身上有毒!”
剛纔的交手,過山風並未使出全力。
眼鏡王蛇捕捉厲害的獵物時,總是先不停挑釁再與其周旋,待對方因憤怒或疲憊不堪而出現破綻時,再突然襲擊咬住對方,然後用毒液將其殺死。
宋衍提劍朝過山風刺去時,過山風略一側身,將劍尖讓到了腋下,然後快速伸手朝宋衍心窩掏去!
過山風那鋒利的指甲呈黑色,在月光下閃出一道暗光,明顯帶着劇毒。
噗——
皮肉被破開的聲音。
“宋衍!”
神君瞳孔猛地一縮,立即朝宋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