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 宋衍雖是第一次包餃子,但有網上的教學視頻指導,他包得還是不錯的, 煮出來後一個沒破。
往年楊道長一個在山上過年的時候, 不過是煮碗麪條而已, 所以這還是神君第一次吃餃子。
兩人吃着剛出鍋的餃子, 聽着山下放的煙花爆竹, 忽然覺得山上也不是太清冷。
吃完後,兩人到外面放煙花。宋衍沒買鞭炮,怕神君嫌吵鬧, 只買了拿在手裡玩的那種小煙花。
他點燃一根後塞到神君手裡,神君面帶好奇之色搖了搖煙花棒, 飛濺的火星便跟着畫出一個殘影來, 頓時覺得很是有趣, 開心地笑起來。
宋衍見他笑了,也很開心, 立即又給他點了幾根,讓他一起握在手裡玩兒。
兩人像小孩子一樣在院子裡玩着煙花棒,偶爾看看山下放的絢麗煙火,覺得這種感覺真不錯,可以稱爲幸福了。
守歲到零點, 宋衍真誠地朝神君說道:“神君, 新年快樂!”
“嗯, 新年快樂!”神君朝他溫柔一笑, 鮮見地沒有懟他。
“走吧, 該休息了!”宋衍拉着他往回走。
進屋後,神君突然腳步一頓, 將宋衍拉住,說:“過年了,長輩是不是要給晚輩紅封?”
“那是普通人的事,與我們無關。”宋衍忙笑着解釋。
“不行,得給!”神君一把將宋衍拉進懷裡,低頭吻上他的脣。
半晌後,他放開他,低聲說道:“只有玉液一錢。”
宋衍:“……”
他還在想神君哪來的錢包紅封,原來是拿這個代替……
宋衍又羞又窘,一邊搓了下鼻尖,一邊故作自然地回道:“謝謝……”
神君見他低垂着腦袋,忽然手腕一翻,將一件東西遞到他眼前,笑着說:“逗你的,這纔是真正的新年禮物!”
宋衍擡眼一看,只見神君手裡拿着一把羽毛扇,純黑色的羽毛,上面帶着一絲金屬光澤,用黑色髮絲編排在一起,扇柄則是一根桑樹枝。這羽扇做工十分簡單,半點也稱不上精緻,但宋衍還是震驚不已,因爲扇上的羽毛不用猜也知道是哪來的。
“你……”宋衍上下打量了神君一眼,“太亂來了!受傷了吧?”
神君沒想到他會先想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驚詫過後便是欣慰。他認真說道:“楊昭走時明明把寶劍和拂塵留給了你,你卻執意讓他帶走傍身,結果你手上連件法器都沒有!”
所以,他“就地取材”給他做了一件。
宋衍看看扇子,心下十分感動,再次追問道:“你先說你沒了這些羽毛會有什麼後果?”
“再長出來就是。”神君毫不在意地回道。
只是會長得慢一點而已。
宋衍聽他這樣說,又觀他面色不似撒謊,這才接過羽扇,搖了搖,試了試,然後說道:“果然是個好寶貝!”
神君得意地翹起嘴角。宋衍識貨讓他很高興。
“可是沒有給你準備禮物……”宋衍歉然地朝他說道,“你有什麼想要的?我明天就去給你辦!”
神君白他一眼,說:“哪有晚輩給長輩壓歲錢的?”
宋衍只好點頭:“那好吧,以後我儘量讓你吃得好點。”
也多虧他有自己的儲蓄和父母不定時的接濟,不然他可不敢跟神君做這樣的承諾。
***
初一,宋衍下山回了趟家。
宋連海推掉了一個牌局,在家專門等兒子回來一起吃飯。
宋衍到家後,和家人說了些體己話後,拉着父親走到一旁問道:“爸,你最近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嗎?”
他從進門就發現父親額間帶着一絲黑氣,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額現黑氣是倒黴之相,有災禍之兆,宋連海若是以這種狀態出去,輕則輸錢,重則出事。
宋連海一愣,隨即慢慢回憶道:“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最近幾天總覺得胸悶氣短……我還以爲年底忙得呢,怎麼了?”
宋衍二話不說,直接咬破指尖往父親額上點去。
宋連海雖然心疼兒子咬破手指,但卻不敢動,任由兒子在自己腦門上戳了幾下,然後小心問道:“到底怎麼了?”
宋衍不由地皺起眉頭。他的血符竟然沒有化掉那絲黑氣,這就說明這黑氣不是父親行背運所致,而是種詛咒。既是詛咒,就得找到源頭才行。
“你總在商海里沉浮,這些年又發了家,難免有人嫉恨。”宋衍決定坦白相告,也讓父親以後行事小心一些,“你被別人詛咒了,若不是被我看出來,保不齊會出什麼事!”
宋連海一愣,問道:“那麼嚴重?”
“你先說最近家裡有什麼人來過,或有哪些東西是才弄回來的?”宋衍邊說邊四下打量。
“年前來了不少送禮的,基本還是以前那些親戚朋友什麼的,都是正常走動,”宋連海邊想邊說,“買回來的就是一些年貨什麼的,其餘的就沒有了。”
“你把那些禮品拿出來我看看吧。”
宋連海便喊來閔靜,問她送來的那些禮物都放在哪了。閔靜早就見他倆在一旁嘀嘀咕咕,又見丈夫頭上沾着幾點血印,便追問到底發生了何事。
宋衍把事情講了一下,希望母親也多加小心。
“還真有咒術什麼的?”閔靜驚詫得瞪大了眼睛。
“不然您以爲我上山是學什麼的?”宋衍不由笑道。
唸經打坐練拳什麼的……閔靜沒有把真正的想法說出來。她帶着父子二人去儲藏室看那些禮品。
宋衍站在儲藏室門口細細感知了一下,然後挑出一個包裝不錯的紅酒來。
這瓶紅酒的外包裝是用橡木做的一個匣子,做工很精緻,年份也很早,而且商標說明書等字畫都是燙上去的,倒是有點收藏價值。
宋衍抽出盒蓋,把酒取出來,然後將盒子裡外翻看了一遍,也沒看出有哪裡不對。
但這盒子就是給他一種讓人厭惡的感覺。
他再次檢查了一次盒子,甚至把紅酒也檢查了一遍,把酒瓶上的商標都撕下來查看了,仍是沒有看到任何詛咒之術的跡象。
他想了想,最後決定換個角度,於是上網搜索了一下這款酒,點開原圖後,與家裡這瓶細細比對起來。終於,他發現了不同之處!
網上原圖裡,木匣子上的拎手是用尼龍細繩編成的,而家裡的這款則是用紙捻成細繩再編在一起的。
宋衍立即把紙質的提手拆下來,仔細地一點一點打開查看,第一個拎手很正常,而第二個其中一張紙條上則畫了些讓人看不懂的符號和線條。
“果然是這個在作怪!”宋衍頓時很生氣,“這是誰送的?”
宋連海也變了臉色,陰沉道:“一個老朋友!”他將老朋友三個字咬得極重。
“咱傢什麼東西都不缺,以後正常走動也別禮尚往來了,改請客吧!”宋衍一邊建議,一邊拿着那張紙條走去廚房。
他打開爐竈,直接把紙條放上去燒了。
宋連海跟着他進來,看見紙條燒着了,立即哎呦一聲,捂住了額頭。
“怎麼了?”宋衍頓時有些慌亂,生怕自己魯莽了,導致父親出事。
“沒事沒事!”宋連海忙回道,“就是腦門突然像被針紮了一下,現在好了!”
宋衍此時再看他的額頭,發現那黑氣正慢慢散去,這才鬆了口氣說:“沒事了,黑氣散了!”
宋連海看着宋衍,感嘆道:“得虧我兒子是道長,不然我被人坑死了還不知道呢!”說着,他伸手揉了揉兒子的頭頂,面現欣慰之色。
“以後,我儘量抽空多回來看你們,你們有哪裡不舒服也都要跟我說!”宋衍朝爸媽認真說道。
兩口子爲了讓兒子安心,立即點頭。
宋連海讓兒子今晚住下,明天再走,自己則一吃完午飯就出去了。
宋連海給一個朋友打電話,讓他幫忙攢局,然後和一羣老朋友去了一家照常營業的會所。
一共六個朋友,玩麻將不合適,於是大家決定玩撲克牌,詐金花。起始金額倒不大,全看押注多少。
宋連海因爲去了黴運,似乎很受幸運女神眷顧,一連贏了很多把,甚至有一把和一個姓李的朋友直接槓上了。
那瓶酒就是這位姓李的朋友送的。
兩人接連押注數次,其他人知道他倆必定抓到了大牌紛紛放棄,只有他倆人還在較勁。
最後,李姓朋友要求開牌,他是個同花順,宋連海哈哈一笑,亮出了自己的三條。
他一邊將桌上的錢全部往自己這邊摟過來,一邊笑着說道:“本來我最近犯小人,點子挺背的,但我大兒子今天回來了!你們知道我大兒子是幹什麼的嗎?”宋連海重新坐好,抽了口煙,問道。
“不是說出家了麼?”他的另一個朋友接話道。
宋連海白他一眼,說:“出什麼家?又不是和尚!我大兒子是修道去了,法術那叫一個了得!早上他剛一進門,就看出我走黴運,當即就把家裡帶有晦氣的東西給找出來扔了!要不然我也不敢出來跟你們玩啊!”他邊說邊衝姓李的笑笑。
那位李姓朋友自顧自地抽菸,垂着眼瞼,連半句話都沒敢接。
“我宋連海這輩子沒對不起任何人,鬼上門都不怕!但是就怕小人啊!但好在我兒子厲害,以後我也就不用怕有人背後詛咒我了!”宋連海嘟囔完站起身,“今兒就到這吧,改天我請你們吃飯!我兒子明天就走了,我得回去多陪他一會兒!哥幾個,改天見!”
衆人這才知道,老宋故意整這一出是爲了出氣和敲打人來了。看他那語帶嘲諷和憤怒的架勢,想必確有其事,於是大家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客氣地與他約好下次再見。
宋連海終於心滿意足地回家陪兒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