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張元的聲音也變得急躁起來了:“我女兒被他們抓走十幾年了,怎麼忽然要送到冥界去?”
紙紮吳搖搖頭:“這個我也不知道了,可能冥界有什麼變故吧。”
張元沉默了一會,又問:“她現在怎麼樣了?”
紙紮吳說:“還不錯,至少比你現在這個樣子要好得多。只是身上鬼氣重了一些,棺材鋪那種地方,我不說你也明白。”
張元聲音很輕,但是語氣很堅定:“我想救她。”
紙紮吳搖搖頭:“你救不了。”
張元很堅定的說:“我一定要想辦法救她,哪怕不要這條命了。”
紙紮吳無奈的笑了笑:“如果拼命就能辦成事。咱們這些人也不用揹着詛咒過幾千年了。”
這下,張元沒有再說話了。
紙紮吳似乎心有不忍,說道:“老張,還有一個消息,你最好能挺住。”
張元淡淡的問:“出了這麼多事,我還有什麼挺不住的?你說吧。”
紙紮吳像是在猶豫,然後遲疑的說道:“你的肉體……”
這下,張元的聲音陡然緊張起來:“我的肉體怎麼了?”
紙紮吳嘆了口氣:“被他們給燒了。”
我大驚失色,忍不住脫口而出:“燒了?”
紙紮吳慢慢的點了點頭。
張元始終沒有說話。
我們幾個都隱隱約約有些擔心。不由得齊聲問道:“你沒事吧?”
張元沒有說話,忽然,哇的一聲。紙人身上莫名其妙的出現一塊血斑。
我驚訝的指着那塊血斑:“吳老頭,這是怎麼回事?”
紙紮吳嘆了口氣:“沒關係,那不是真正的血。是魂魄受到了大創傷。”
幾秒鐘之後,張元的聲音也響起來了:“我沒事,讓我歇一會。吳老頭,你別走,有些事我要和你商量商量。”
紙紮吳坐在蒲團上,苦笑一聲:“這一趟讓我精疲力盡,你就是讓我走,我也走不了了。你要和我商量什麼?幫你救女兒還是幫你找身體?”
張元還沒有說話,我兜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這手機常年關機,因爲大聖廟不通電。昨天晚上剛在李小星家充上了一點電。沒想到,今天就有人打電話。
我看了看號碼,很陌生。於是我接通電話,習慣性的問:“你好,買保險嗎?”
那邊緊張的來了句:“許大師,是我。”
我有點不耐煩:“你是誰?”
那邊說:“我是出租車司機。你忘了?前兩天你給我一張名片,讓我有事找你。”
我撓撓頭:“我是這麼說的嗎?你有什麼事?”
司機說:“我遇上髒東西了,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很果斷的說:“別扯淡,我現在沒空。”然後,把電話掛了。
掛了電話之後,我發現其餘的人都沒有說話,正在目不轉睛的看着我。我被他們看的有點心裡發毛。問道:“怎麼了?”
他們三個都不說話。
張元我不敢惹,紙紮吳我惹不起。於是我瞪着方丈:“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方丈惴惴不安的瞥了張元和紙紮吳一眼,然後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見紙紮吳在看你,於是跟着看看。”
我頓時無話可說。
這時候,紙紮吳緩緩地說:“許由,剛纔誰給你打電話?”
我見他神色異常,心裡也有點沒底,說道:“一個出租車司機。怎麼了?”
紙紮吳說:“這個人的聲音,有點不對勁。”
我點點頭:“沒錯,他說他遇見髒東西了。”
紙紮吳搖了搖頭:“沒那麼簡單。”
隨即,張元的聲音也響起來了:“電話裡的聲音,應該不是人能發出來的。許由,給你打電話的可能是鬼。”
我一聽這話,不由得嚇得一哆嗦:“鬼?給我打電話?”
我不敢怠慢,把出租車司機那點事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
紙紮吳眉頭緊皺:“不應該啊。電話裡面的聲音絕對不是人發出來的。不可能是那個出租車司機。”
我問紙紮吳:“是不是鬼上身?”
紙紮吳搖了搖頭,問張元:“張道友,你覺得呢?”
張元說道:“應該是有一隻鬼想引誘許由過去,然後要對付他。”
我被張元這麼一說,心裡開始打鼓:“我沒招誰沒惹誰,爲什麼要對付我啊?”
張元和紙紮吳都說不出原因來,只是囑咐我小心點,這兩天不要到外面亂跑。大聖廟雖然很小,但是畢竟有香火供奉,一般的鬼怪不敢輕易到這裡來。
我點點頭答應了。但是心裡始終有點不踏實,總感覺只要邁出廟門,就有人要抓我似得。
而這幾天之內,張元也和紙紮吳推演了無數遍,他們仍然在討論怎麼救師父的女兒。
據紙紮吳說,本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摻合這件事的,但是師父實在太可憐了。女兒被抓了,自己的肉身又沒了。所以在這陪他兩天,耽誤點時間,做一些無用功。
張元提出了無數個方法,但是每一個都被紙紮吳否定了。這些方法之所以行不通,基本上都是因爲一個原因。那就是棺材鋪裡面的啞巴。
我,方丈,師父,紙紮吳。我們都曾經去過棺材鋪,也都見過啞巴。但是我們全都不知道,啞巴到底是人是鬼,他到底有什麼實力。我們唯一能肯定的一件事就是,他的實力很恐怖。我們和他硬拼,絕對是在找死。
也就是因爲這個不確定因素,所有的辦法都推演不下去。接連幾天,事情變成了死局,解不開的死局。張元整天長吁短嘆,說什麼日子一天天減少,什麼當父親的對不起女兒,把我們煩得要死。
方丈心寬體胖,每天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天亮的時候開門迎客,天黑的時候灑掃廟堂。廟裡面香火雖然不怎麼樣,但是供我們幾個人吃喝是沒什麼問題了。
然而有一天,方丈打開廟門一整天,居然一個香客也沒有。即使最虔誠的那幾位老太太,也沒有爲他們調皮的小孫子上香祈福。
方丈一整天都在納悶中,到傍晚的時候,不由得坐不住了,開始在廟裡面走來走去。
而張元又把我和紙紮吳叫了過去,我們三個又開始商量着怎麼救人。張元估計是急昏了頭了,後來的辦法就越來越離譜,連打110報警都說出來了,真是可笑。
我們三個正在商量着,忽然方丈在外面破口大罵起來:“哪個王八蛋這麼缺德?自己家沒地方是不是?把這些東西放到老子廟門口?要不是念了幾年經老子看破紅塵,麻痹的一拳把你打到孃胎裡面去。”
紙紮吳皺了皺眉頭,向門口喊道:“方丈,你又抽什麼風呢?”
方丈罵罵咧咧向走回來:“麻痹的,不知道誰往廟門口放了兩口棺材。一左一右,像是門神一樣。怪不得這兩天沒有人來上香。”
我一聽棺材,眉毛不由得一跳:“難道是棺材鋪的人?”
我看了看張元和紙紮吳。
張元隱藏在紙人當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到那時能聽到他猶猶豫豫的說:“應該不是棺材鋪,如果棺材鋪的人想對付我們,根本沒必要這樣故弄玄虛。”
紙紮吳也點點頭,加了幾分肯定:“應該不是棺材鋪的人。”
這時候,方丈也回來了。
我緊張的問方丈:“棺材裡面有沒有裝着什麼東西?”
方丈搖搖頭:“什麼也沒有裝,上好的兩口空棺材。做工一流,我都忍不住想躺進去試試了。”
我擺擺手:“別開玩笑。還是趕快把這兩口棺材弄走吧。我看着瘮的慌。”
方丈爲難的說:“現在天都黑了,大街上也沒什麼人了,連個幫手都沒有,弄到哪去?”
我信心十足的說:“你看我的。”然後我一步步向廟門口走去。
這個舉動嚇了張元和紙紮吳一跳,他們兩個連忙喝道:“別出去,你忘了前兩天的電話了嗎?”
我回頭笑笑:“不出去,放心吧。”然後,我衝着廟外喊了一嗓子:“大聖廟施捨棺材了,分文不取。只有兩幅,先到先得。”
喊完這句話,我就退回來了。
方丈眨眨眼看着我:“這也行?這麼晦氣的東西,有人會要?”
他話音未落。遠遠地,有個老太太喊道:“我先聽到的,給我留一副。”然而,還沒等她走到跑到廟門口,有兩個老大爺顯然腿腳更好,已經把棺材佔下了。
老太太自然心中不忿,和兩個老頭子吵了起來。
方丈目瞪口呆的看着廟外的一切,我則拍拍他的肩膀:“在中國,只要寫上免費兩個字。就算是炸彈,也有人能給拆回去賣廢鐵。”
而廟外面的吵架顯然已經升級了。三個人不僅再是吵架,已經開始推搡起來。
方丈心軟,跑出去說:“你們這麼大年紀了,就別……”
他一句話沒說完,老頭從地上撿起一塊半截磚,一下朝方丈腦袋上扔過來,嘴裡罵道:“你他孃的也想來跟老子搶?”
方丈狼狽的逃回來,捂着腦袋說:“打吧,打死算了,反正我是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