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這一劍刺出去的時候,我心中暗暗叫苦。這人也太莽撞了。我們三個人都着了人家的道。可見對方多麼厲害。現在沒有摸清對方的實力,貿然打上一架。這不是找死嗎?
只不過,這時候再想攔住她也來不及了。
紅喜也沒有想到無雙連個招呼都不打,突然就動手。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等她再想跑的時候,無雙手裡的劍已經刺傳了她的身體。
紅喜的身子被刺中之後,忽然消失不見了,留下一片虛空。這種現象,幾乎昨天晚上幾乎一模一樣。
紅喜消失之後,我心裡一陣疑惑:“怎麼回事?”
還沒等我明白過勁來,無雙手裡的劍並沒有收回來,轉刺爲削,一下向我砍過來了。
我嚇了一跳,問無雙:“你想幹什麼?”
無雙並沒有說話。反而一劍逼過來。我根本躲閃不及,馬上被刺中了,然後一陣劇痛從身上傳過來。
伴隨着這種疼痛,我忽然覺得頭腦清醒過來了。然後,我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好端端在地上坐着。而我身前,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刺溜一下,跳到草叢裡面逃跑了。
我眨了眨眼,發現這時候已經是傍晚了。不過,天還沒有黑。
而無雙和瘦子就坐在我身旁。我看了看他們兩個,他們也醒過來了。
我和瘦子全都看着無雙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把我們弄醒的?”
無雙看了看周圍的草叢說:“咱們三個剛纔看見的那個紅喜,我在她身上聞不到一點鬼氣,所以,我越看她越像是假的,所以,我就用桃木劍砍了她一下,沒想到,果然是幻覺。然後我就想,這紅喜是幻覺,那我們呆的屋子,外面的戲臺子,更像是幻覺。於是我就用劍在我們身上砍了一下。這才醒了過來。好在我們每天用血養劍,桃木劍已經和我們心意相通,就是在幻覺中,依然鋒利無比。不然的話,我們幾個坐在這裡,就算在夢裡怎麼砍,恐怕都沒有什麼用。”
我們三個人從地上站起來,開始暗暗嘀咕:“我們到底是怎麼着了道?爲什麼莫名其妙的就進入到幻覺當中去了?”
我們商量了一會,我看了看天,已經漸漸的黑下來了。這荒草悽悽的院子中,也多了一絲陰冷之氣。
我對瘦子和無雙說:“咱們出去商量成嗎?剛纔大白天都着了道,現在呆在這裡,一會怎麼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瘦子有點不情願:“不找我師弟了嗎?”
我擺擺手:“命都要沒了,還怎麼找你師弟?”
我們三個終於達成了一致,要趕快翻牆逃出去。
然而,偏偏就在這時候,一陣旋風吹了過來,卷着草籽塵土,把我們三個人的眼睛迷住了。
等我揉揉眼,好容易用淚水把眼睛沖洗乾淨,再睜開看的時候。發現戲臺上多了一個人。
這人畫着滿臉的妝,跪在戲臺上,正在期期艾艾的唱着。那聲音很奇怪,是女人故意粗着嗓子唱出來的。
我看了一會,始終不知道她扮的是誰,然而,幾秒鐘之後,戲臺上又跳上來了一個黑大漢。這一次,我心裡有點明白了。
我看着那拿着板斧的大漢,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李逵?”
而我身邊的瘦子則脫口而出:“師弟?”
我定睛一看,可不是嗎?這大漢分明是胖子,只不過,他身上不知道塗了什麼東西,看起來格外的黑罷了。
胖子在臺上踉踉蹌蹌唱了幾句。我就意識到不妙了。
我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胖子,然後對無雙說:“無雙,你確定咱們現在不是在幻覺裡面?”
無雙點點頭:“很確定。”
我又問瘦子:“你確定現在不逃走?”
瘦子點點頭:“爲什麼要逃走啊?我師弟在這呢,我得想辦法把他弄走啊。哎?對了,許由,你知道他這是在唱什麼嗎?”
我抓緊了手裡的桃木劍:“你們準備好一會和胖子打仗吧,他唱的是李逵江州劫法場。”
我剛說完這句話,只見胖子兩把斧頭一揮,大喝一聲,在臺上前前後後,一圈圈的遊走起來。兩把斧頭亂揮,對着臺上又砍又劈。狀如瘋魔。
我看的緊張無比,瘦子看的目瞪口呆。終於,他忍不住輕輕喊了一聲:“師弟,你怎麼了?”
我連忙喝道:“別說話。”
然而,這時候已經晚了。
胖子已經回過頭來,瞪着我們三個,一聲暴喝:“這些鳥人看着晦氣,一併砍了。”
然後,他衝我們殺了過來。
李逵江州劫法場,不分男女老幼,官兵匪賊,一律是排頭砍去。
這一幕,終於重現了。
轉眼之間,李逵已經來到我們面前,兩把斧子狂風驟雨一般掄上來。
我們三個人一邊舉着桃木劍招架,一邊步步後退。
這一次可不是幻覺了,對方是貨真價實的人,手裡是幾十斤重的大斧。我們手裡是桃木劍,在兵器上就吃虧不少。
更何況,胖子自己不要命,還想要我們三個的命。而我們三個不僅僅是要保命,還不能傷了胖子。
這樣一來,對方肆無忌憚,我們束手束腳。所以,雖然我們有三個人,竟然抵不過胖子一個。
打到後來,我率先招架不住。倒拖着桃木劍逃跑。
這一逃走,其餘的兩個人壓力大增,幾分鐘之後,也敗下陣來。很快,情況就變成胖子提着斧頭,滿院子追着我們三個人跑。
也就是在這時候。原本跪在戲臺上的“宋江”站了起來。身上的繩索自行脫落。然後,他伸手在臉上一抹。身上的濃妝消去,變成了一個女子的模樣。
她的頭上仍然梳着一個亂蓬蓬的髮髻,身上也穿着血跡斑斑的囚衣。然而,我一眼就把她認出來了,她就是那個紅喜。
我一邊逃,一邊向其餘的兩個人喊:“你們看,紅喜,紅喜。”
無雙向那邊望了一眼,一言不發,繼續默默地逃跑。而且越跑越慢,一瘸一拐,看起來像是受傷了一樣。
等她逃到距離紅喜不遠處的時候,忽然改變路線,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過去。
紅喜一愣,馬上轉身逃跑,然而,無雙的劍已經到了。架在她的脖子上。冷冷的說:“讓胖子停下來。”
紅喜慢慢的轉過身來,目光流轉,深深地看了胖子一眼。那胖子果然慢慢的停了下來,站定了身子。只不過,手裡的兩把斧頭始終緊攥着,完全沒有放下去的意思。
我和瘦子累得一直大喘,慢慢的走過去,向無雙問:“這傢伙是人是鬼啊。”
無雙的桃木劍擡了擡:“你是鬼嗎?”
紅喜慢慢的搖了搖頭。
無雙懷疑的看着她:“難道是人?”
紅喜左顧右盼,秋波橫流:“你信?”
瘦子提議道:“管她是人是鬼,一劍砍翻了,把師弟救走算了。反正我們這些人也沒有身份證,警察也查不着我們。”
瘦子的狠話一說,紅喜的神色瞬間慌亂起來。她驚慌失措的說:“你們不能殺我。”
無雙一臉得意:“爲什麼不能殺你?”
紅喜慌了,嘴裡結結巴巴說道:“我,我,我會唱戲。”
一句話把無雙逗得哈哈大笑,無雙看着我說:“許由,你聽見沒?她拿唱戲當免死金牌,真是……哎呦。”
無雙一句話沒說完。紅喜趁她分心,忽然出手,在她胸口上打了一拳。無雙一趔趄,紅喜則趁着這個空當,轉身要逃。
我一件這個情況,趕快揮舞着桃木劍砍了上去,只是這時候距離已遠,鞭長莫及。
我正在懊悔的時候,桃木劍裡面一道白光閃出來,隨即,一個人影擋在紅喜的身前。
這個人,正是紙紮吳。
紅喜全沒料到我們會多出一個人來,頓時嚇得不敢動彈,然後我趕過去,把紅喜給抓住了。
無雙氣得面色鐵青,提着桃木劍走過來:“敢打我?我今天……”
紙紮吳擺擺手,攔住無雙:“不能殺她,殺了她胖子就醒不了了。”
無雙把劍收起來,問紙紮吳:“這傢伙是什麼來路?”
紙紮吳看了看紅喜,說道:“像是一直狐狸。”
紅喜連連搖頭,嘴裡嘀嘀咕咕:“我不是狐狸,我是人,我是紅喜。”開始的時候她的聲音還不算大,然而,幾秒鐘之後,聲音越來越大,到最後,已經變成歇斯底里的尖叫了。
我的手死死地抓着她,防止她忽然掙脫開來。從我手裡跑掉。
紙紮吳靜靜的站在一邊看着紅喜,淡淡的說:“你又何苦自欺欺人呢?我能看出來,你就是狐狸。”
終於,紅喜尖叫了一陣之後,像是被人抽走了筋骨一樣,身子軟了下來,嘴裡說道:“我以前是狐狸,但是現在的道了,我現在是人。”
紙紮吳冷笑一聲:“得道了?現在是人?我看未必吧。你爲了這麼一具皮囊,倒是害了不少人啊。”
那狐狸一聽這話,頓時臉色大變,體如篩糠,連連哀求,如果不是我抓着她,恐怕已經要跪下給紙紮吳磕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