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脖子表舅年紀已經大了。目力絕對比不上我們年輕人。但是他一眼發現了方丈,不由得讓人唏噓不已。
方丈掛在那一串人體珠子上面,很明顯,他還沒有死,因爲我看到他一直在掙扎。
與此同時,在他的身體附近還有另外一個人。這人也是活人,她也在劇烈的掙扎着。這個人我們不認識,無法像方丈一樣,從她的身形和動作判斷出來她是誰。但是從衣服看,她應該是一個女人。
隨後,不知道是誰最先驚呼了一聲:“是祖奶奶。”
那些怪物紛紛擡頭,亂哄哄的說:“果然是祖奶奶。”然後他們拜倒在地。山呼海嘯的叫了起來。
這些人中,叫的最賣力的當屬神秘人,他瘋狂地嚎叫着:“祖奶奶,救救我們吧。”
祖奶奶和方丈都被一條無形的繩子串着。她撕打了一會,然後張了張嘴。
緊接着,我看見所有蜷縮着的死人都把頭伸了出來。他們整齊劃一,緊跟着祖奶奶的動作,猛地大吼了一聲。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看見這些死人嘴裡發出一道道金光來。
他們的吼聲連成一片,鋪天蓋地的涌過來。把我們壓得不得不趴在地上。
在這些吼聲中,首當其衝的就是方丈,只見他痛苦地哼了一聲,然後整個身子搖搖欲墜,像是要掉下來。可是他像是被什麼繩索困住了一樣,只能在半空中掙扎,始終無法掙脫那那一串死人珠子。
表舅在下面看的痛心不已,央求我們:“許由,你們幾個幫幫我大外甥啊。他好容易從地底下鑽出來,沒有死了,可千萬不能讓妖怪給殺了啊……”
邋遢道士對於自己莫名其妙中毒一直耿耿於懷,他說道:“表舅,你開什麼玩笑?這一場大戰驚天動地,我們幾個上去根本不夠看的。人家想要弄死我們,跟弄死一隻螞蟻似得,咱們就老老實實呆着,能活幾個人就活幾個人,萬一……”
邋遢道士還在滔滔不絕,表舅忽然大哭起來。我們正要安慰他。忽然,他一把將我手裡的桃木劍搶了。然後哭喊着朝那串珠子衝了過去。
表舅歲數大了,腿腳不靈便。這一衝根本跑不了多遠。我們七手八腳的將他攔了下來。然後賭咒發誓的說道:“方丈是我們的好朋友。我們行走江湖最重義氣,怎麼可能不救他呢?表舅你彆着急,等我們商量商量,再想辦法救人。”
我們這樣說了之後,表舅的情緒終於漸漸穩定了下來。
我們幾個圍在一處,開始商量着怎麼救人。
胖子這時候已經清醒了,腰間圍着破衣服,一遍抓撓胸口,一邊說道:“哥,我大病初癒,就不用去了吧。”
瘦子看了他一看:“你還知道大病初癒了?去,你能不去嗎?你目標大,全指望着你吸引那串珠子的注意力呢。”
胖子愁眉苦臉的撓撓頭:“你們也太不厚道了。我怎麼說也算是個病人,坐公交車還給老弱病殘孕讓座呢。”
我們根本沒有搭理胖子的胡攪蠻纏。很快,我們制定了一個計劃。
胖子在前面吸引那串珠子的注意力。而我們剩下的人,則悄悄靠近,用桃木劍那那串珠子上的死人砍個稀爛。
這些死人不是很多,絕對不到二十個。我們一擁而上,肯定能解決大半。到時候,這個什麼祖奶奶只剩下光桿司令,我們就不用害怕了。
這計劃提出來之後,大家都同意了。不過,無雙有些擔憂的而看着那些死人:“我剛纔好像在這些死人的嘴裡看見金光了,咱們得小心點。”
我點點頭:“我好像也看到了。一會都機靈點,看見不對趕快跑。保住命最要緊。”
然後瘦子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兄弟,去吧。”
胖子氣呼呼的說:“哥,你當我是兄弟嗎?我是你兄弟你怎麼還老害我?”
瘦子一瞪眼:“我什麼時候害你了?”
胖子掰着手指頭數:“上次邋遢道士的魂魄被許由的內丹偷了,你們派我當魚餌。這次方丈讓人抓起來了,你們又派我當魚餌。我是長得胖,長得胖也有錯嗎?我這肉一斤一斤吃起來也不容易……”
瘦子憐憫的看着他,然後語重心長的說:“兄弟。”
下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胖子就氣呼呼的一揮手:“別叫我兄弟。哥,我算是看出來了。邋遢道士、方丈,都是你的兄弟,就我不是……”
瘦子尷尬的看着他,撓撓頭:“你小子,這是青春期到了嗎?怎麼還有點叛逆呢?”
瘦子見胖子死活不肯去。只好說道:“那咱們選第二胖好了。”
這話說完,他們賊眼光光的盯着我。說實話,我並不胖,可是在這個小羣體裡面。我就逃不掉了。
無雙不用說了,一個女生,怎麼也比我們輕。瘦子也不用說了,乾瘦乾瘦,估計和無雙不相上下。至於邋遢道士,當年髒兮兮的時候,身上一寸厚的老泥,看着還可以,現在把身上洗乾淨了,也是一個瘦子無疑。
我無可奈何的走過去,站在那串珠子前面不遠的地方。一手緊張的握着桃木劍,另一隻手在身前揮舞着,嘴裡還發着古怪的叫聲。
這一番搔首弄姿沒有帶來任何效果。方丈和祖奶奶都沒有理我,他們兩個繼續劇烈的撕巴着。
不過,這時候形勢好像有一些不同了。
祖奶奶本來控制着所有的死人,整齊劃一,向方丈怒吼。但是現在,她的控制能力好像在大大減弱。反倒是方丈,居然隱隱有調動那些死人的意思。
我驚訝的看着方丈,高聲問道:“方丈,你還好嗎?”
方丈根本就沒有搭理我。
幾分鐘後,我聽見方丈聲如雷鳴:“金珠已然認主,你放棄吧。”這聲音無比的威嚴,全然不是方丈平時的聲音。我不由得奇道:“難道方丈鬼上身了?還是神秘人在控制他?”
我扭頭看了神秘人一眼。他正跪在地上,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看起來怕極了。
與方丈的喝聲相呼應,祖奶奶呼喊着:“我沉冤未雪,怎麼能輕易放棄?”
方丈沒有答話。只是指揮者那些死人,慢慢彎成一個環形,把祖奶奶包圍在正中央。
然後,那些死人個個張開了嘴。裡面果然有金光射出。全都打在祖奶奶身上。
她痛苦地仰天嘶吼:“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天地之間,難道沒有公道了嗎?”
隨着她一聲聲的嘶吼。她的身上散發出大團大團的黑氣,這些黑氣帶着怨念,像是一片烏雲一樣,竟然慢慢的將那些金光遮住了。
方丈的身影已經不見了。而祖奶奶在這黑雲中時隱時現,像是蓋世魔王一樣,瘋狂的笑着:“金珠認主又怎麼樣?它們失蹤了這麼久,早就不復當年的神威了。我以經怨了百年,恨了百年。除非殺盡天下楊姓人,不然的話,你們都得給我陪葬。”
她指的“你們”自然是玉米地裡的所有人了。
我們全都一臉蒼白的盯着他們兩個。可恨胖子半點骨氣也沒有,捂着臉說道:“別殺我,我什麼也沒看到……”
那團黑氣和金光又在半空中纏鬥了很久,終於他們像是雙雙精疲力盡了一樣。慢慢的收斂了。然後,這一串死人珠子猛地鑽到地下去了。
周圍除了死掉的怪物,和完全翻了一遍的玉米地之外,再也沒有什麼異樣了。
我們站在黑暗中目瞪口呆了很久。過了一會,我終於緩過神來了,嘀咕了一句:“金珠?金珠是什麼?”
沒有人回答我。只有那些怪物,他們拖着同伴的屍體,飛速的逃走了。
神秘人仍然跪在地上,喃喃自語:“祖奶奶,祖奶奶,你出現了,爲什麼還不救我們?爲什麼還不救我們?”
我拍拍他的肩膀:“別在這唸經了,快點去看看你兄弟死了沒有?”
神秘人猛地點頭:“我兄弟,我兄弟。兄弟……”後面這一聲他是聲嘶力竭的喊出來的。
過了一會,我聽見一個虛弱的聲音:“大哥,你他孃的別哭了。我還沒死呢,你哭喪啊你。”
表舅拽住我:“許由,我大外甥沒死吧。”
我點點頭:“您老人家也看見了,他大展神威,差點把人家祖奶奶給殺了。誰死了他也死不了。”
表舅笑了,一臉滿足的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我們走到神秘人身前,問道:“兄弟。你祖奶奶說要我們陪葬。”
神秘人一言不發:“祖奶奶肯定有什麼想不開的事情。”
我們蹲下來:“是啊,她說沉冤未雪。你們這些當子孫的也太差勁了。讓老祖宗蒙冤這麼長時間?”
神秘人搖搖頭:“我們根本不知道祖奶奶有冤。”
我嘀咕道:“可能她不想告訴你們,有冤不說,她好矜持啊。剛纔她說要殺盡姓楊的……”
無雙忽然拽了拽我:“你還記得我爸讓你找的人嗎?”
我一遲疑,馬上想到了,然後一臉期待的問:“兄弟,你祖奶奶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