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輩子下輩子,永生永世都不會再出現,說得時候我的眼眶艱澀。最後我跟他說了陳蓓蓓傷心欲絕,讓他跟她的好朋友提醒下,這段時間要好好照顧她。
韓武聽了,盯着我看了一會,點頭:“好。”
結束時,三人站起來要走,意外的是韓武叫住我:“寧歡,我有話要單獨跟你說。”
我頓住,宋理面帶微笑擋在我身前道:“韓警官,關於具體細節我可以講解給你聽,寧寧還有事要忙。”他給我使眼色,我正要點頭。
韓武淡定地瞥一眼,說:“你放心,我是一個執法人員絕對不會傷害她。五分鐘而已,不相信的話宋先生可以在不遠處旁觀。”
宋理臉色微擰,不好再說什麼。
這種情況下,我只能走出來:“好。”
我們走到前頭遠處,站定時第一時間裡韓武沒有說話,而是以一種奇怪的打量目光看着我。瞧得我有些不自在,臉上僵笑着說:“韓警官不是有話要說。”
“韓武。”
“啊?”我傻了一下。
“你叫我的全名。”韓武目光定定,同樣是執法人員,都是刑警,李凜屬於那種不拘小節的男人,而韓武就更偏向於正經規矩。
兩個人反差不小,也不知道當初怎麼會做成朋友的。
我心裡小小的腹誹着,臉上誠懇地接道:“好,你找我什麼事?”
韓武濃眉寸了一下,讓我足足等待了兩分鐘才丟出一句令人費解的話:“從前的事……你真的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從前?什麼時候?
我很糊塗,反問道:“你說的是一年前的誤會嗎?明珠真的是我的朋友,當時我已經解釋清楚了——”
“不是那件事。”韓武打斷我,用力皺了一下眉頭,側頭看着我:“寧歡你……”
“我怎麼?”我期待着他接下去的話,我也想知道一直以來他對我存在偏見的原因到底是什麼。
“你小時候——”
電話鈴聲響起,打破了這一局面。
韓武面色一頓,接了電話快速了說了幾句。然後對我點點下巴:“不好意思,局裡有事。”
“那你先去忙吧。”
“下次有機會再聊。”
“好。”
看着他英挺的背影離去,不知怎麼我心裡大大鬆了一口氣,宋理走過來問我和韓武說了什麼。我搖搖頭:“欲言又止的,不知道他到底要說什麼。”
“是麼,挺有意思。”宋理眉梢上挑,說着。
我甩了一下頭,拉着宋理出去。一路上把林獻的事情說了個清楚。黃佳被僵化的事情宋理已經知道,第一時間就命令她回到墜子裡待着養神。
現在拿着我的那塊玉在手中看,宋理的表情充滿思緒。
“你在道門裡聽過大魔宗的事嗎?”我問道,期待他的閱歷能在這個謎團裡發揮出一點作用。
宋理低垂的眼眸黑亮,修長的手指撫摸着玉面,微微頷首道:“道門裡是沒有,不過很久之前我在寺廟裡是聽師傅提過。”
“提過大魔宗?”
“不,”宋理搖頭,“師傅說的是一句俗語,寧寧你肯定也聽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頓時愣住,又聽他說:“師傅解釋說,人世紛雜,人有七大苦——生老病死愛憎惡,但我們往往忽略了潛在威脅並不是這七大苦難本身,而是背後衍生出來的種種。”
我略有思索:“你是說,現在這個大魔宗就是從凡人的孽障因果裡面衍生而出的?”
宋理並沒有否認:“也許是,也許是他本身就存在。這世間之事誰先誰後從來就沒有個準頭。”他說着把玉還給我,“你好姐妹送的寶貝失而復得,可要好好保護。”
我嘴角一勾:“當然。”
想起明珠。心頭一陣溫暖。
宋理適時地在上頭潑冷水:“我聽說明大小姐給你安排相親啊。”
“……”我嘴角抽了抽:“你陰陽眼就算了,還有千里耳啊。聽說,你聽誰說的?”
“黃佳,她說是小漁跟她說的。”
“……”好吃好喝還放水養着。我倒好養出一個小叛徒,我牙齒癢癢的心裡頭對這傢伙也不那麼想念了,就讓他在陰陽師那邊再多待幾天吧。
哼。
重新上路,這期間我使用了幾次黃玉,那些段位低級的鬼物基本一見到黃玉的耀眼黃光便會鬼哭狼嚎,求着讓我給他們一個解脫。
次數多了。精明的宋理開始有意識地做起實驗。這實驗當然是切身實踐,在不斷的打怪收鬼中漸漸發現這塊黃玉的光芒中除了黃還夾着一抹綠,那纔是另所有鬼物聞風喪膽的。
這一天,在加油站我坐在車裡面,把弄着我的玉。
那綠光不用說一定來自燚,那傢伙綠油油的一個,在它體內孕育重生的黃玉帶着一點綠光也不稀奇。不過,單單一個陰間的異獸能有這樣大的威懾能力,這倒是挺讓人意外的。
話說回來,燚和天域是否有某種聯繫?
手中玉光滑細緻,一面溫暖一面涼意,把玩了一會兒我擡頭看外頭,宋理的身影並不在那邊。不由挑眉,人呢。
砰砰砰。
車窗被人用力敲打了一下,我側頭看去,一個年輕女人站在外頭滿臉焦急。
我搖下車窗,她語速飛快地求助:“幫幫我!我男朋友他、他——”
順着她的手勢看去,一輛銀色大衆停在不遠處,透過玻璃前鏡可以看到一個人倒靠在駕駛座上,我心頭一驚,打開車門。
“發生了什麼事?”
“我也不知道,他開車忽然感覺不舒服就趕緊停下來了!”
一邊過去,我一邊詢問對方的身體情況,最後到達車子前打開車門看了看,男人的臉色青紫好像是呼吸不順,我蹙眉吩咐那女人:“別愣着,快通知救護車。”
“啊?哦,好!”女人嚇壞了。經過提醒才反應過來,立刻撥打了電話。打完後,她想去觸碰男朋友,被我出聲制止:“你別動。還是等專業人士來吧。”
年輕女人眼泛淚光,強忍着眼淚點頭。
加油站的位置很顯眼,大概離救護車的站點也近,沒多久就派來了車,救助人員小心地查看過後把人擡上擔架。最後運上車。
臨走前年輕女人來到我面前,充滿感激:“謝謝你!我……”
救助人員在車上催:“這位小姐,你是家屬嗎,麻煩儘快上車!”
“不用謝,你快去吧。”我朝她笑笑,她點點頭立刻上車。紅白夾雜的救護車呼嘯而去,我站在後頭看了一會兒轉身回去。
走到自己車前忽然聽到加油站的辦公室裡傳出一聲驚呼。
“啊!殺殺、殺人啦!”
一個身穿黃色工作制服的加油站員工跑出來,一臉的驚慌失措,跑了幾米因爲緊張甚至被自己的腳步絆倒,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地。
他的呼救很快吸引來同事以及等待加油車輛的注意。有幾個膽大的男人下車來到員工面前,扶着他起來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個員工連站都站不住,雙腿抖得跟篩子似的,嘴脣哆嗦着,目光充滿驚懼恐慌。
有人問:“你別怕,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好好跟我們說。”
員工嘴巴抖動着:“我我我……”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
那人還要問,另有人打斷他:“哎呦你看他嚇成這樣子還能問出什麼啊,讓他帶着人進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對。”
“有道理。”
“進去看看吧。”
圍觀的羣衆紛紛附和,於是都一齊看向員工,卻見他臉色慘白。雙手忽然用力按住邊上人的胳膊,說什麼也不肯鬆開。
“不不不不……”
他那模樣像是受了莫大的驚嚇,再逼迫他帶路好比要了他的命。
男人們看不下去了,有幾個吆喝着組成一個隊伍。就朝着不遠前的辦公室走去,我因爲好奇也跟在後頭。門是開着的,一眼看去沒有看見什麼人。
幾人在門外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翻了一個白眼,這羣沒膽識的男人剛纔吼得那麼大聲,都走到門口了就知道站着光看。
“讓一讓。”我側身擠進去。踏進辦公室首先是掃視了一圈,周圍的擺設和佈局很整潔,有條不紊的樣子,除了那張跟辦公桌配套的椅子,被推到了對面的地方,我挑了挑眉邁步過去。
角落處冒出一隻鞋,我眉頭一動,一個向前探身,只見地上躺着一個人。
見到那個人的第一時間,我的身體先於思想做出反應——後退一步。
後面的男人大概不甘心被我一個女人比下去,接連幾個人竄上前來,大大咧咧道:“有什麼好怕的,你們一個個真是——”
話語未完,變成了嘴邊的冷氣,沉寂半響後,辦公室裡爆發出洶涌的喧鬧。
“死人!真的是死人!天哪!”
“太可怕了,他他他他……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屋內人恐慌着,有人跑了出去,在外頭人羣裡一宣揚,頓時造成更大的不安和恐慌,嘈雜之中有稍微冷靜的人記起報警。
我微微定神,準備給宋理打電話,剛要動作就聽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寧寧。”
我回頭,驚喜叫出聲:“宋理。你快過來。”我招手要他快點來,“你看看這人。”
宋理快步走來,目光觸及到那具屍體時也是一頓,隨即彎下腰來。
我在邊上小聲說道:“你看看他,渾身的血液都被抽乾了。”
那具屍體,確切來說更像是一具乾屍,一個人成人全身的血液加上水分大約佔身體的百分之六十,這一具男屍形容枯槁,四肢已經是皮包骨的模樣,腳上的鞋子套不住,身上的衣服掛在上面空蕩蕩的。
宋理細細看着,越看神色越肅穆,外頭的人聲沸騰,不少人不敢進來卻也忍不住圍在辦公室的門口、窗戶邊,探頭張望,耳邊的議論紛紛。
“從沒有見過這樣的事情!”
“是啊,乾屍誒!書上只寫過木乃伊吧,還有一種就是殭屍……”
聽到殭屍的言論,我不由挑了眉頭,拋卻科學上的解釋這個稱呼和目前的狀況倒是很符合的。附近一派嘈雜熱鬧,警方人員很快趕來,
響亮鳴長的警笛傳來,我迅速回神拉了宋理一把:“誒,我們要不要先撤退?”
宋理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吐吐舌頭。我承認直到今天,我對警察依舊沒多少好感,總感覺再跟案子牽扯上一點關係,那個韓武就會揪着我不放似的。
宋理很體貼,起身準備和我往外走。
可惜,老天爺就是這樣愛捉弄人,你不想什麼偏偏來什麼。
擁擠的人羣被迫開出一條道路,幾個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過來,領頭的那一個男人身材高大英挺,更惹人注目的是他和其他警察不一樣,身上穿着的一件休閒薄款皮衣,淺色系的,皮衣的料子筆挺,襯得他寬肩細腰,雙腿無敵長。
是李凜。
人多,堵在了門口。我和宋理根本來不及撤離,等到李凜目光掃到了我們兩個,俊眉一揚,嘴角的痞痞笑容掛了起來。
“寧歡,宋理。真是好巧。”
腿長步伐大,他快過後頭的同事來到我們面前,下巴略揚,道:“阿武跟我說了,他的案子多虧了你們的幫助。他很感謝你。”
我暗戳戳地想,真感謝爲什麼當面不自己表達出來。
還不等我們說什麼,李凜打完招呼後自顧自地越過我們,走進了裡面。在見到那具乾屍的瞬間,他看似不羈逍遙的面容微微一沉,轉過頭對我們露出一抹深深的笑容。
“誒,真是不好意思,看來這件案子還需要兩位多多協助了。”
我和宋理對視一眼,都點了頭。乾屍的案子很蹊蹺,很有可能跟最近冒出這麼多契約者有聯繫,我和宋理本就有意跟蹤。
被刑警呼和雖然有那麼一絲不爽,那反過來想想,說不定警方這邊能提供我們常人接觸不到的線索。
李凜得到我們的同意,就和同事查看起屍體來,沒多久就讓人小心翼翼地打包了乾屍上車,一路運往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