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冥安,其實我……”
我的話還在嘴邊來不及訴說,外頭的動靜越來越大,可以清晰地聽見殷乃冷肅的聲音。br /
“呵,藏得真好,讓我一頓好找。”
我心中咯噔一下,對上白冥安的眼睛。
他面色沉靜,示意我別出聲,一邊伸手朝我勾了勾。
我睜圓眼睛,無聲地問道:幹嘛……
白冥安漆黑眼眸深邃如井水:你過來,太分散了我不好保護你。
保護。
我。
心頭一暖,嘴角不由帶了一絲傻笑。
“殷乃你不準——”
阮藍的驚呼聲響起,不等我們回頭一個鬼魅的身影已經悄然來到洞穴內。
殷乃一身黑袍,居然輕易就穿破了白冥安設置的安生珠屏障。
我緊張地握緊手心。
怎麼辦,白冥安身上的傷沒有痊癒,我的血只是稍微控制了血液流速,我手頭沒有任何一件可用的武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應戰殷乃?
“殷乃你這個傢伙——”
阮藍在外頭敲擊得砰砰作響,紅光和藍光撞擊迸發出激烈的火花,不知怎麼很快就消散殆盡,我注意查看,分明看見紅藍之光都被一股黑氣壓制下去。
那是,殷乃的黑邪之力。
居然勝過了白冥安和阮藍兩個!
“你就在外面好好等着吧。”殷乃頭也不回,冷冷道。這邊用那雙冷鬱的眼睛掃視過來:“女人就是容易心軟,你說是不是。”
白冥安很淡然,眉頭都沒動一下。
在這種劣勢情況下,我先坐不住了。
唰一下從石塊上起身,毅然護在白冥安身前,我背對着他沒注意到我這個動作之後,白冥安分明深深一個撼動。
可惜,我沒看見。
“有什麼你衝着我來。”敵人強大,沒有武器的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只是在鮮明的能力對比之前我的心卻是平靜的。
因爲身後。是白冥安。
他在我身邊。縱然萬難當前,我也無所畏懼。
“呵。”殷乃嘲諷地揚起嘴角,她臉上的黑斑張揚着蝴蝶的羽翼,本來是美麗翩翩的畫面在她身上卻只展現出狠厲和猙獰。
我一隻手按在另一隻手的手腕處。準備絕地一搏。
我沒有武器。但我身體內流的血液足以讓殷乃畏懼。
她看到我的動作。冷笑一聲,純黑的眼眸深處分明閃過一絲懊惱。我心中稍微有了一底氣,她怕我的血。
這很好。
“冥安——冥安。你聽不聽得見——”阮藍在外頭近乎抓狂地擊打着安生珠做成的壁壘,“可惡,可惡!寧歡,我警告你離我的男人遠一!”
我眉心一跳。
這女人有沒有搞錯,生死關頭居然還不忘擠兌我……
殷乃冷笑一聲:“愚不可及。”她忽然躬身,整個人飛速地衝來,狂風灌起黑色的袍子,兜帽在她背後高高揚起。
彷彿一把閃着冷冷陰光的快斧,殷乃急速攻擊而來。
我緊咬着牙關,指甲已經劃破手腕的結痂,紅色的血液流出來一,我按着動脈慢慢默數着:一……二……三,來了!
殷乃朝我襲來,我鬆手就要噴血過去。
只是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股拉扯的力量,一下子我拉了過去。
白冥安身形迅速如白色霞光,跟着一身黑邪之氣的殷乃來回周旋。
一招,五招,十招……
殷乃一個重重的掌風透過去,直接隔空打穿白冥安背後的石頭。
白冥安眉頭微微皺,身體沒有變動,腳步卻明顯站得更穩了一些。
我一眼就看出來,白冥安這是處在下風。
宋理曾經說過,他和白冥安所在的寺廟裡,那位已經圓寂的高僧教授他們萬事從輕。這輕,便是遇事急重,你越要輕緩化解。
就好像是高手過招,從來都是白光幻影快無邊際,沒人見過他們打得激烈無比大汗淋漓的。
宋理說自己學藝不精,但我看他收鬼時候身形輕盈靈動,很有大將風采,而他說過——他的師兄白冥安比他更厲害。
我眼眸垂下,眼中閃現着不安。
更厲害的白冥安已經把步伐加重了,爲求立穩牢牢困在地上,他已經顧不上身體輕盈來躲避攻擊。
白冥安……
我的擔憂不是空穴來風,很快的,白冥安開始力不從心,殷乃的攻擊卻彷彿經歷過熱身一般越發凌厲,招招式式,直逼命門要害。
在六十五招的時候,白冥安開始連連出錯,被殷乃擊中身體三次,砰砰砰。
就像打在我心頭。
白冥安踉蹌後退,我急忙上前攙扶:“白冥安!”
他臉色蒼白,額頭泌出冷汗,捂着胸口來不及說一句話,忽然張口就是一聲哇。
吐出一大口鮮血。
“白冥安!”我忍不住尖叫一聲:“你沒事吧,白冥安!”
他身體晃盪了幾下,居然支撐不住自己倒了下去,我被帶着跪下去。滿眼都是急切和慌亂,手忙腳亂地去扯他的衣服。
白襯衫早就被染紅,除去後,身上的無數傷痕裸的進入我的眼睛。
那樣的刺痛我的雙眼。
身體裡某個部位疼得讓人受不了,我很想叫出來,很想抱着他痛哭一場。
但我知道我不能。
我要救他。
“白冥安,你張嘴。”我迅速把手腕對準他的嘴巴,半強迫地喂他喝我的血。
白冥安傷勢嚴重,意識有些疲憊了,微微發亮的脣瓣觸及我的手腕後。下意識吮吸起來。
血液一進入他的身體,他的臉色稍微好轉。
但危險還未停止,殷乃在邊上看了一會兒,嘲笑不已:“誒,你準備用這血既治療他,又對付我?”
我冷眼看着,她誇張得笑起來:“哈哈哈,寧歡是吧?”她猛地收斂了笑容,嘴角陰邪地揚起:“你也不看看你身體裡有沒有那麼多血讓你浪費。”
說着,再不多廢話揚手颳起一陣狂風。一下子把我們兩個打到角落裡。我護着白冥安一起重重撞上牆壁,悶哼一聲,然後落下。
疼,全身都疼。被打斷的肋骨幾乎疼得失去了知覺。
殷乃這個惡毒的女人。即使恨不得立刻解決我們兩個。卻也變態地享受着折磨的過程。她步伐慢慢穩穩,一步一步走向我們。
我忍痛起來,想要扶白冥安起來時被他一把握住手腕。我眼睛睜大不解看下他。
這張臉不一樣,但同樣的濃眉墨發,漆黑雙眸如星辰般深邃無邊,看起來俊朗無雙。
“寧歡,接下去你別出聲。”
什麼?
我瞪大眼睛,不假思索就要反駁:“不行,你身上的傷——”
“你做得夠多了,聽我的,接下去由我保護你。”
心肝顫抖,萬籟安寧。
這一瞬間裡,世界開滿花朵,清風吹拂,陽光散漫小樹林。
這一瞬間裡,世界只有我和白冥安兩個,然後他說,他要保護我。
直到時間盡頭。
“呵,真是濫情啊。你難道忘了外面那一個——”殷乃步步逼近,面容無比嘲諷譏誚,“還有你,魔宗怎麼會喜歡你這一種女人。”
殷乃緊緊皺了皺眉,然後總結出一個結論:“狗男女,我這就送你們一起下地獄!”
外頭的阮藍應聲大喊:“不要,冥安——”
白冥安伸手攬我入懷,我乾脆閉上眼睛,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聽,什麼也不去看。
就讓這一刻成爲永恆。
即使是死在白冥安的懷裡,我也願意。
只是想到宋理和明珠這些好友,不能道別多少有些遺憾……
“冥安……殷乃你竟敢——啊!”
阮藍的喊聲戛然而止,然後這些都不足以影響洞穴內相擁的我和白冥安,至少我以爲不能夠。
殷乃渾身都是血腥味的戾氣,我閉着眼睛看不見,鼻子卻清晰地捕捉到每一絲一毫的氣味。等等,這其中怎麼夾着一股甜膩的氣息?
就好像是……棉花糖的氣息? шшш• ⓣⓣⓚⓐⓝ• c o
“咦,寧歡你和白先生在一起啦?”
這聲音是——我眼睛猛地睜開,側過頭去看後面。
又一個輕易穿過安生珠壁壘的人,她身姿靈動,身材纖細,一頭利落的馬尾紮在腦後,隨着歪着的腦袋晃動幾下,淺色瞳孔動人。
李玥兒,李玥兒!
太好了!
我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花,朝着她喊着:“玥兒,快,她要殺我們!你快制住她!”
“啊,好呀。”李玥兒一派天真,雀躍地一跳來到殷乃面前,雙手拉扯着無形的琴絃。
殷乃眉頭緊皺:“你居然幫他們,你難道要背叛魔——”
咚咚咚,三下撥動,三隻無形的箭矢飛射而出,一隻對準殷乃的眉心,一隻對準她的肩膀,一隻則是喉嚨。
我聞聲覺得奇怪,背叛,殷乃說李玥兒背叛誰?
聽起來這兩人似乎認識……
“咳咳咳——”身邊一直強撐着的白冥安忽然劇烈咳嗽起來,我連忙去看他,只見他攤開手心後,滿滿的血跡。
觸目驚心。
我嚇得白了臉,又去看他身上的那些傷,不意外的都在內部擴散着。
不行,不立刻止血,他會失血過多而死的!
我再也顧不上李玥兒對付殷乃,戰況如何,只一心把雙手腕的結痂都撕開,輪番對準白冥安的嘴巴,把血液往他嘴裡送去。
一開始白冥安喝了少許的血液後,恢復了意識,眼眸動了動,停止了下意識的吮吸動作,安靜地看着我。
我心疼地看着他,柔聲勸慰:“你喝了它好不好?”
白冥安的眼神多了一分不忍,十分複雜,最終他低下頭,嘴脣微涼覆蓋在我的手腕上,吸食的動作很輕柔,似乎在施展一種溫柔。
我欣慰地看着他的黑髮,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
白冥安的身體一僵,我眼皮漸漸沉重,手勢緩慢了,最後把下巴靠過去呢喃了最後一句:“真好,白冥安你沒事……就好。”
眼皮合上,我陷入了昏睡。
在我昏睡過去後,白冥安立刻停止了吸食血液的動作。
同一時刻,殷乃被強大的李玥兒打得連連敗退,最後狼狽地逃出洞穴,撈上外頭被李玥兒順手打暈的阮藍逃走了。
我昏迷着,不知道洞穴裡剩下白冥安和李玥兒兩個人時,他們的表情都很耐人尋味。 щшш ▪тt kǎn ▪C○
白冥安摟着我,冷冷瞥了李玥兒一眼:“你快走吧。”
李玥兒一愣,不解道:“爲什麼?”
白冥安無意識地摸着我的發,說道:“她醒來你準備怎麼解釋剛纔的事情。”
李玥兒又是一愣,這一次並非不解,而是因爲太過了解而露出一絲恐慌和不安:“寧歡不會在意的,她,她說會一輩子和我做朋友。”
白冥安一言不發,只是靜默地看着她。
李玥兒的自信在他這種無言卻無比壓迫的審視中逐漸土崩瓦解,她露出了怯意:“不會嗎?寧歡她不會再和我做朋友嗎?”
白冥安嘴角還殘留着一血跡,因爲身體透支,雙目泛紅,即使這樣他表情還是一貫的清冷,言語沉着淡然。
“她會不會我不知道,但我瞭解她,被朋友背叛她會難過。”
李玥兒身體一顫,喃喃道:“是呀,是呀,她說過最討厭別人背叛……那是不是說,寧歡永遠不會原諒我了……”
一道傷感的懇求的目光投向我,可惜昏睡中的我什麼也不知曉,也無法迴應。
“你走吧。”白冥安又一次重複,“她失血過多,之前的話未必聽得清記得牢,趁現在你快走。”
李玥兒淺色的眼眸盈盈潤潤,仔細看去,分明有晶瑩的淚光在閃動。
掙扎了一會兒,她做出了決定。
“好。”
她單手在空氣中拉扯着什麼,拉直了,用力扯斷,然後把東西交給白冥安:“這是我給寧歡的,如果她醒了沒有忘記我說的話,你……你可不可以幫我勸她,讓她原諒我
我真的,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白冥安沒有答應,亦沒有拒絕。
李玥兒一向天真無邪,可這一次她似乎也不需要白冥安的承諾和答覆,也許答案是什麼她心裡早已清楚。
“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顧她。”
咻一下,輕盈的身影離去。
對於昏睡中的我來說,這一切是比夢境還要淺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