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乃隨手揚起狂風,風中劃開雙掌就向我攻擊而來。
“冥安,你過來!”阮藍喚着白冥安的名字,目光露出小女人的柔弱。
我心裡冷然,心裡記起那個和阮藍長得一模一樣的阮嵐,那時候我和阮嵐一起遇到危險,白冥安毫不猶豫選擇了阮嵐。
這一次,難道會有什麼不同嗎?
濃黑的夜幕垂下,黃泉路上只有黑夜,不見白天。
血腥的氣味充斥着鼻腔。這是殷乃身上的氣味。
被吸乾全身血液的乾屍,渾身可以冒出血的血屍,有延長壽命作用的肉人,被滅口的林獻,被設計利用的薛可薛珊倆姐妹,護送肉人無辜被攻擊的李凜……
一樁樁,一件件,足以可見這個渾身冷肅充滿戾氣的女人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她不會放過我的。
念頭想着,這邊已經逼近而來,殷乃的身影已經閃到我跟前。
我不由自主地睜開眼睛,她冷笑一聲,隨手往起一陣疾風斜向打在我身上。
“呃——”
我悶哼一聲,那被折斷的幾根肋骨深深刺進肉裡,頓時痛得我冷汗直冒。
痛,但是我的心更痛。
“冥安!”
阮藍忽然急聲叫了一聲,我順勢看過去,只是還沒看到什麼,殷乃魔魅的身影緊追而至。
她銳利尖長的指甲赫然高舉在我眼前,那麼近。那麼囂張。
忽然,一個白色的身影用力扯了我一把,我落去一個微涼的環抱,臉頰重重撞上一個寬闊的胸膛。
白冥安……
“冥安,你幹什麼!你,你回來!”
阮藍聲音中帶一點氣急敗壞。
我微微顫抖着,不是因爲多麼害怕或者感動,只是疼痛席捲而來,完全不能控制我的身體。
殷乃冷聲道:“這麼想死,我成全你們!”
“殷乃你住手!”阮藍叫着。
殷乃極度狂妄:“我說了你沒有資格你命令我!”
呼。一陣狂風。夾着濃重的煞氣衝着這邊而來。
白冥安護在我身前,背對着殷乃,狂風中的招式他擰眉背手擋了一下。
然而,終究是不夠的。
又是一招。第三招……
安生珠的紅光在風中搖曳不斷。只是那紅色的光芒似乎沒以前那樣濃烈了。
還有。白冥安……他的腳步有些移動,好像穩不住了。
我的臉藏着他環中,心裡是驚愕和不敢相信。
這可是白冥安。一年前他的本事那樣強大,甚至連陽間活人絕不可能解除的陰間死契都破解了。
怎麼今天在殷乃手下居然過不了三招!
宋理都能周旋一會兒,還有李玥兒……在我心中強大的李玥兒和白冥安應該不相上下。
難道是我拖累他了……
念頭冒出來,我心中慌亂不已,嘗試着擡頭:“白冥安,不如你放開我……”
話音才落,殷乃一招猛重擊中白冥安的後背,他身體猛的一顫。
我在他環裡隨之顫動。
陰風,黑幕,涌動,絕路。
他抱着我一同落入無邊深淵裡,下墜,不斷下墜……
上方傳來誰的呼喚:“冥安——”
一路下墜,在某個轉口,白冥安投出十八顆安生珠,紅光護着我們居然找到了一個嵌在壁內的洞穴。
進入洞裡,白冥安面容清冷地設置了安生珠做壁壘,紅光牢牢護在外頭,裡頭一派安寧。
至少,我以爲是安寧的。
我忍着肋骨的痛楚走上去:“白冥安……”
白冥安高大的背影忽然一個搖晃,彷彿山峰塌陷,他踉蹌着後退幾步撐着牆壁,纔不至於跪在地上。
“白冥安!”
我連忙上前,過去扶着他:“你怎麼了白冥安?”
白冥安清冷的面容蒼白,眉眼依然冷咧,胸腔卻忍不住震動起來。
“咳咳。”他微微垂下頭咳嗽着,擡頭時我赫然看見他嘴角和手心的鮮血。
我驚愕不已:“白冥安你——”
“沒什麼。”白冥安淡然地抹去嘴角的血跡,手心的更簡單,隨意在牆壁上擦拭殆盡。
“白冥安……”我擔憂地看着他,他淡淡撇了我一眼,似是解釋似是安慰。
“靈魂轉換的這具身體,我一直不能完全掌控,剛纔那種情況換了從前我不會招架不住。”他眼眸微垂,“竟然如此狼狽。”
原來是和齊南洲的肉身無法相契合嗎?
我愣了一下,轉念想這也是合乎常理的。當初互換身體是爲了救下體內傷口不斷擴散的白冥安,當時的情況是不立即實施,他必死無疑。
至於靈魂和肉身的相容問題,根本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宋理和我只有一個念頭——救下他,救下白冥安。
“那你現在……”我小心翼翼地斟酌詞語,看着他泛白的嘴脣,只覺得心口一陣陣痠疼。
“還好嗎?會不會……很難受。”
我知道自己在說蠢話,人生個小病,接個斷骨什麼都要躺着養上百天,何況是整個靈魂和肉身的分離……
“你,我之前發現你,似乎有些抗拒和阮藍接觸……是因爲齊南洲的身體殘留意識再作祟是麼?”
他很抗拒阮藍的親密舉動,但是對唐詩的擁抱和哭泣都表現出截然不同的態度。
“嗯。”白冥安一貫的淡漠,簡單一個音節就算是回覆:“這具身體不是我的,終究是使得不慣。”
我連忙說:“沒關係,等宋理回來我就問他你的肉身放在什麼地方……還有齊南洲的靈魂,唐詩她都想念壞了……”
“是要等他回來,許多事情要問個清楚。”白冥安的深邃眼眸似乎有什麼複雜情緒閃過。
“嗯。”我用力點頭。
氣氛沉靜下來,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過了一會兒,白冥安咳嗽起來,先是小幅度的悶咳,然後是無法抑制的猛烈咳嗽。
他脊背顫抖,似乎非常難受。
“白冥安你……”我急切地湊他面前,咬牙想了想,伸手去扶:“來,我們到那邊去。”
洞穴裡面有天然的大塊石頭,石面平整,過去坐下或者躺着都剛剛好。
我手遞過去,卻撲了個空。
白冥安淡漠地擦肩而過:“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我的手停在空中,心中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