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冥安略微皺眉,那張臉在陽光下顯得清晰俊朗,他瞅了一眼蹦跳不停的房東,轉頭看着我又露出那種嚴肅的神情。
“什麼……條件?”我愕然地站在原地。
白冥安正要開口,後頭的房東大嬸鬼叫不停,他俊朗的眉眼略皺,直接越過我走進去,問:“她欠你多少房租?”
我愣了下,神奇的是本還在驚懼的房東大嬸聽到這個問題居然也愣了下,立刻舔了舔嘴,唾沫飛揚道:“本來是一千八,但是臭……寧小姐遲了一天,所以現在是兩千二百塊了。”
我在門口一聽,氣得眉毛都要抖了,昨天還聽見她碎碎念說一天漲一百,兩天漲兩百,這第二天還沒過呢,她居然就坐地起價了,這也太黑了!
我氣憤地想要過去理論,白冥安卻投給我一個涼涼的眼神,讓我一下子住了腳。
他那張臉,配上這麼嚴肅的表情,簡直是既好看又懾人。
我暗歎自己沒出息,就看見見白冥安下巴微擡,居然跟房東大嬸砍起價來:“我幫你解決你身邊的那隻鬼,抵了她的房租錢,怎麼樣?”
房東大嬸怔了怔,往身邊看了看似乎有些害怕,卻又輕蔑地哼一聲:“這位先生看着不像是不厚道的人,怎麼會跟寧小姐一起胡說?什麼鬼?哪裡有鬼?”
我一眼就看出她在逞強,緊繃的太陽穴和下垂的嘴角無不顯露出她的驚慌緊張,這個大嬸爲了錢連命都不要了嗎?
我擡頭看了看那個中年男人,這個大叔雖然看着無害,但表情陰鬱,似乎對房東大嬸有心結,要不然也犯不着跟着她。
白冥安冷眼看着她,也不多說,只是目光直視過去,對上了那個中年男人,淡淡問:“你有什麼想對她說的嗎?我可以幫你轉達,絕不收費。”
我的嘴角扯了扯,什麼東西?還不收費,跟個鬼你倒是收費試試。
我以爲他只是裝裝樣子,沒想到那個大叔看了他一眼,還真的開了口:“當初我死後保險公司賠償的補償金被她一個人全吞了,這位小哥,請你轉告我老婆,做人不能這麼沒有良心,讓她給我媽還有弟弟一家分一半。”
白冥安一字不漏地轉達了他的話,房東大嬸的臉色立刻就變了,先是抖着嘴脣害怕不已,聽到要把錢分一半出去後,整個人立刻又氣勢洶洶起來。
“什麼!一半?做夢,我纔不會這麼傻,我……”
中年男人一聽,表情更陰鬱了,身上的氣息也變得有些波動,似乎多了幾分戾氣。
白冥安的眼睛眯了眯:“我勸你不要亂來。”
他的語氣平淡,卻清楚地傳遞出氣勢來。
中年男人有些忌憚地看了他一眼,又狠狠地瞪着自己道德低下的老婆,低怒道:“你告訴她,如果她不照做我會一直跟着她,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只要魂魄不死,我就不休!”
大概是他的話觸動了白冥安某根神經,他頓了頓,沒有及時傳遞話語。
我在後頭等不及,乾脆接過傳聲筒的任務,對房東大嬸喊道:“你老公說了,你不把錢分出去,他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我的話簡潔有力,房東大嬸一聽虎軀一震,連白冥安都側頭看了我一眼。
“我、我……”房東大嬸似乎還要掙扎,中年男人眉頭緊皺,身上戾氣散發出來,房間裡突然陰風乍起。
“啊!我我、我答應你!我給!我給還不行嗎!”房東大嬸嚇得癱軟在地,眼淚糊了一臉。
但房間裡的陰風卻沒有停息的意思,我感覺有些不對勁,這個看着無害的大叔似乎黑化了,臉孔比之前看着陰鬱更重,帶着幾分壓制不住的邪氣。
“啊啊啊啊……”房東大嬸頭髮散亂,惶恐地跪坐在地上,開始腦袋對着地面磕起頭來:“我錯了,我錯了!錢我一定給,一定給!饒了我吧,饒了我吧!”
情況看着有些不妙,我擡了擡腿,身體不自覺地往後退。
陰風之中,白冥安身上的襯衫被吹得鼓起,挺拔的身姿卻散發出一股異於常人的凜冽來,他的兩手擡起,露出左手腕上的佛珠。
“不自量力。”他冷淡拋出一句,動作飛快地扯下一顆佛珠,兩指一彈,佛珠直衝向中年男人的眉心。
“呃!”中年男人痛喊一聲,停下了動作。
只見那顆佛珠自他額頭開始迸發出紅光,不一會兒,他整個人都包圍在紅光之下,陰鬱和邪氣開始褪去,他的臉變得正常,是一張樸實憨厚的臉。
他目光擔憂地看向還在孜孜不倦磕頭的房東大嬸。不知怎麼,我覺得他是擔心他老婆會食言,不按承諾把補償金分出去一半。
白冥安應該也看出他的無聲請求,淡淡道:“你放心,我會讓她兌現承諾。”
中年大叔的面容終於平靜下來,魂魄漸漸消散在空中。
隨着他的離開,陰風也停止了,房間裡恢復了安寧,除了房東大嬸的磕頭聲還在繼續。
我瞧了瞧,額頭都冒出血了,看來她是害怕極了。於是湊上去,小聲對白冥安說:“你還不告訴她嗎?”
白冥安卻瞅了一眼,清淡道:“急什麼,再多幾個,也算讓她償還一些業障。”說着把目光轉向我,“你……”
見識到他的真本事後,被他這樣看着我下意識變得緊張:“我什麼?”
白冥安撿起熄火的佛珠,隨手一按,佛珠又回到了手串上和其他佛珠挨在一起。他一手插進兜裡,擡頭瞧了瞧我身後,冷淡道:“你沒有影子。”
我心裡一緊,立刻轉頭查看,果然如同他所說,明明是陽光明媚的早晨,我的身後卻沒有影子。
怎麼會這樣?剛剛明明透明身體恢復正常了的。我想起他說的有關地魂的話。
我握着拳頭,微微咬牙:“你真的能幫我?”
“我不行。”白冥安說,看着我神色微變,又補充一句:“我師傅可以。但我不會平白幫你求這個人情,作爲交換條件你要跟我上路,做我的助手。”
我愣了愣:“助手,做什麼?”
白冥安說:“收鬼。”
我其實心裡知道,卻還是覺得這一切有些荒謬:“如果我說,我不願意呢?”
白冥安目光淡然:“我不覺得你還有其他選擇,而且,五分鐘前我剛幫你墊了房租。”陽光透進來,照在他的身上,白衣黑褲,老土的黑布鞋,映出他的俊眉輕眼:“我們現在的關係有兩層。”
我傻愣愣地問:“什麼?”
“我救了你的命又借給你錢,總而言之,我是你的債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