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筠跟夏瑤心靈相通,此時此刻雪筠在我的懷裡哭泣,卻說是她在哭。
這個她顯然說的是夏瑤。
我知道她們兩個之間不光生病會想通,連好感度這種情緒都會相互疊加,更不要說心裡的那些強烈的情緒了。
我摟着雪筠嘆了口氣,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雪筠擦了擦眼淚,離開了我的懷抱,站起來說,我累了,睡覺去了。
說完走了幾步,在客廳中間停了一下,猶豫了一下。
客廳中間是我們房間的焦點,左右中三個臥室,雪筠在那裡猶豫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該去哪個臥室。
我急忙站起來,男人這個時候都不會猶豫,快步走過去本來想要拉住雪筠的手。
女孩子總是害羞一些,我想要牽着她的手慢慢地把她領到我的臥室,畢竟她站在那裡猶豫了。
可是我們的手沒有牽到,雪筠卻快步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我有些失落地站在那裡,過了半天才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雪筠接受了我,她愛着我。
可等待我的既不是洞房花燭也不是蓬門今始爲君開。
等待着我的卻是另一個等待。
我知道雪筠這個選擇有多難,如果我放在她的位置,早就去逃避,早就選擇一走了之。
她還在這裡,還做着抉擇,那麼她就比我勇敢千百倍。
我是很自私,可另一方面我也愛着雪筠,我也希望她的人生可以選擇讓她最幸福的那一個。
只是那一個選擇中並沒有我的名字。
我回到了房間,躺在牀上,翻來覆去都是雪筠的淚眼。
以及她的那一句,不是我,是她在哭。
然後夏瑤的臉猛然跳入我的腦海,我無法想象爲什麼這樣的夜夏瑤會如此的哭泣,我也不知道她此時此刻在哪裡。
我猛然發覺,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或許並不是我逼迫着做選擇的雪筠,而是此時此刻正在獨自哭泣的夏瑤。
這樣的一個小公主,卻讓我逼迫到了如此地步。
我這不是作孽麼?
突然覺得夏瑤好可憐,內疚心加劇,睡了一天又不覺得困頓,人越睡不着越心煩,在房間裡來來回回踱步,整個人好似要爆炸一般。
我感覺到自己不對,可不知道什麼地方不對,有些東西是我說不出來的,這種感覺讓我的心裡長草,讓我坐立不安。
到底是什麼?
是對歐陽先生的恐懼麼?
我在房間裡已經坐不住了,整個房間好似一個墓地般壓迫着我,我很焦急,也很恐懼,可是外面已經是深夜,我走去了陽臺,打開了窗戶,深吸了一口氣。
夜晚冰冷的空氣讓我精神一振,我低下了頭,幾乎是無意識地向樓下看了一眼。
樓下很亮,現在的小區裡面都是燈火通明,路燈黃呀呀的燈光閃爍着,在燈光之下,我看到了一個人影。
非常的熟悉。
是雪筠!
還是夏瑤?
我對這個身影太熟悉了,即便是看不清面龐,卻也能夠感覺得到她是誰。
我打了一個激靈,以爲是雪筠半夜下樓了,連忙跑過去拍了拍雪筠臥室的門,然後聽到了裡面雪筠迷迷糊糊地問道,幹什麼?
我說,你……你沒有出去?
雪筠說,什麼?
我急忙說,夏瑤回來了,夏瑤回來了。
再然後我聽到裡面雪筠沒有了聲音,過了一會兒她穿戴整齊揉着眼睛走了出來,對我說,哪裡?
我說,在樓下。我剛剛在陽臺看到的,她就在樓下。
雪筠卻沒有表現出我想象中的那種興奮,她走向了陽臺,一面走一面對我說,你看花眼了吧,她已經出國了。現在估計已經在歐洲散心了。
我說,真的,真的。你快點去看。
雪筠走向了陽臺,陽臺漆黑一片,我並沒有打開它的燈,只是雪筠看到了漆黑一片順手就把燈打開。
剛剛夏瑤是擡頭的,她可能正在看着我們的房間,此時此刻看到陽臺的燈亮了,我暗叫一聲不好,一下子越過雪筠跑了過去,低頭一看,果然看到夏瑤的身影已經離開,正在慢慢地融入黑暗中。
我急了,穿着睡衣跟拖鞋就跑了出去,雪筠也跟着我跑了出來,我們兩個坐電梯到樓下的這幾分鐘,小區裡面已經沒有夏瑤的身影了。我衝出了小區門口,後半夜的大街上偶有車來車往,可總體來說還是極其空曠的。空蕩蕩的大街上沒有任何身影,整條馬路很長,夏瑤不可能跑得那麼快。
而雪筠跟夏瑤兩姐妹都不會開車,從來都沒有學過。兩姐妹的家庭條件買一臺車就跟買一個玩具一樣,可是兩個人偏偏對車一點興趣都沒有。
難道說夏瑤還在小區了?
雪筠氣喘吁吁地跑了出來,對我說,怎麼了?
我搖了搖頭,然後說,你看到夏瑤了麼?
雪筠說,沒有啊,我到陽臺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看到。
我說,我看到夏瑤了,真的是夏瑤。
雪筠說,不可能,我覺得你一定是看花眼了。馬路這麼長,又沒有什麼能躲人的地方,你說夏瑤跑得又那麼的慢,跑幾步還會摔跤。你看她可能跑得過我們麼?
我說,那夏瑤就在小區裡。小區裡面畢竟還是黑一些。我們去找。
雪筠說,夏瑤真的出國了,你不可能看到夏瑤。我覺得是你有點想念她了,所以你看花眼了。對不對。我們回去吧。
我突然覺得雪筠對夏瑤有點漠不關心,要知道之前的雪筠視夏瑤的安危比自己還要重要,但這一次我說在這個深夜裡看到夏瑤了,你要知道這可是凌晨,一個女孩子說不上會遇到什麼樣的危險。但雪筠似乎卻不太着急。
我對雪筠說,你爲什麼不關心夏瑤的安危?
雪筠說,我都說過了。我親自送夏瑤上的飛機,看着她的飛機飛走的。她已經出國了,而且到了外面有爸爸的朋友接待她,她不可能回來。所以,絕對是你看錯了。我既然已經知道她在哪裡,我爲什麼還要關心她的安危?
我愣了一下,然後覺得她說得好有道理,人家知道夏瑤此時此刻安安全全地在國外散心,當然是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是我擔心啊!
我此時此刻心急如焚,也不顧雪筠的阻止,在小區裡面三進三出,想着夏瑤就藏在某一個角落,可偏偏一個鬼影子都沒有。
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
我從來沒有想過夏瑤的離開讓我會如此的思念,會如此的擔心。還真的是應了那句古話,人失去之後纔會懂得珍惜。
此時此刻我滿腦子都是夏瑤,一方面我幾乎肯定我看到的就是夏瑤,另一方面又不停地質疑自己。
雪筠纔是世界上最關心夏瑤的那個人,她如果不擔心的話,那麼肯定說明夏瑤是安安全全的。
我最後無法,只能回到了家裡,雪筠早就不跟我瘋了,我回來的時候她正在沙發上坐着,似乎有點生氣了,沒有開電視,也沒有看我。
我坐了過去,雪筠對我說,找到了麼?
我搖了搖頭。
雪筠然後說,人明明是你氣走的,現在你纔想起來找。早知道現在,何必當初呢?
我沒有理,也無法還嘴,只能點了點頭,半天也不吭氣。
雪筠嘆了口氣,摟住了我的胳膊,低聲說,你那麼關心夏瑤啊。
我說,我把夏瑤當成自己的親妹妹。真的,我寧可自己受傷,我也不希望夏瑤有一點事兒。
雪筠說,當夏瑤就是好,每個人都寵着,每個人都關心,享受了萬千溺愛。最後卻在你這裡受傷了。
我又愣了一下,雪筠的語氣酸酸的,說不出來的感覺。雪筠是一個標準的大姐姐,她在任何時候都會讓着夏瑤,會寵着她,可是又不會慣着她。
這一點似乎有點難理解,不過可以簡單地舉個例子。
雪筠對夏瑤說,好妹妹,你想要什麼姐姐都可以給你,你的任何要求姐姐都會答應你。
夏瑤說,那我想要出去喝酒。
雪筠說,你敢我就打死你。
就是這樣。
可是這一次跟我的感覺完全不同了,雪筠似乎有點妒忌夏瑤,卻又似乎有點吃醋。
我不知道是不是愛情讓她改變,畢竟所有的愛情都是自私的,恰如歐陽先生所言,世界上任何東西他都可以給兩個女人一人一份,偏偏之後愛情這樣東西不可以。
女人有了愛情,那麼都會對這種寵愛有一種獨自霸佔的感覺。
我以前沒有經驗,這一次感覺到雪筠的改變,心中有了警醒,看來以後還真得注意點了。
我對雪筠說,對不起,我傷害到了夏瑤。只是,我愛的是你,我也不想隱瞞我對你的愛。我沒有想到夏瑤的反應會那麼的激烈。
雪筠嗯了一聲,然後問道,那你覺得她應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呢?
我說,我也不知道,當時沒有考慮夏瑤,滿腦袋都是你。所以,對不起,希望你不要生氣。
雪筠又哦了一聲,突然說,如果你愛的是夏瑤,那麼是不是會不一樣了呢?
我愣了半天也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如果我愛的是夏瑤?
雪筠動心思要把我讓給夏瑤?
你要知道作爲姐姐的雪筠有這種心思一點都不奇怪。
可是這種不奇怪放在愛情裡,那也就有點太奇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