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學院？”
伊恩咀嚼着這個新奇的詞，一時間有些難以理解。
在他的固有認知裡，信仰就是信仰，學院就是學院。
這兩者難道還能結合起來？
“是的，神學院。”海涅點頭道：“閣下不妨這麼理解，倘若假定亡靈法師的信仰是薩納託斯……”
伊恩：“這不用假定。”
他剛說完，薩總就從屋內探出了腦袋。
他頂着一個明晃晃的【薩納託斯是豬】。
伊恩哼了聲：“這筆錢爍金同盟還是掏得起的。”
衛殿鳶：“換我也肯定直接問孵蛋的啊。”
唯有燒卻理性、殊死一搏才能贏得這狹窄的生存空間。
海涅：“那羣人的上線就是柯林斯，我放走他的時候被他當成可靠的盟友了。”
兄弟們昨天都在魚塘泡澡，早上剛被海涅帶出來，現在人都在屋裡站崗呢，沒想到一大早就被伊恩堵門了。
這是什麼笑話。
海涅納悶：“你笑什麼？”
眼前的年輕人身份實在太複雜了。
海涅也沒繞彎子，直言道：“在茨瓦夫銀行，一個叫‘斯科爾森·帕維特’的人寄存了一些東西，包括但不限於金塊、充能石和一個筆記本，那是一份與維利塔斯有聯繫的叛徒名冊，取貨的密鑰是‘石沉大海’，我只要充能石，剩下的你看着辦吧。”
幾個骷髏則去了副本做測試，海涅帶着衛殿鳶直奔莊園。
“但麥卡拉不同。
伊恩微微皺眉：“你是說，那座學院建立的初衷，不是爲了給僞神培養信徒？”
當看到面前換了皮膚的浮空城時，東北人驚道：“我的浮空城怎麼變這樣了？”
他看不到未來。
多多昨天重新附在雷德身上，回磐石鎮了，就只能由惠惠代替她在這邊釣魚。
“等等——”
海涅作爲加雷的學生，不光改變了吉蒂勒的命運，還準備延續學院這種思路，這在他看來就是一種成功。
捉羊：“他不是都說了嘛，這是埋骨地尾王的理論，而且付諸實踐了，他現在只是在總結前人的智慧。”
可就像利努穆說得那樣，他們爲了在維利塔斯的高壓下保護信仰之火不滅，早已將自身扭曲成了一個背覆着毒殼的怪物，他們完全錯誤嗎？
“請繼續。”他說。
趁着三人閒聊的功夫，海涅把衛殿鳶帶到了浮空城內部。
但現在，他似乎看到了一絲曙光。
他去過農場那邊，見過吉蒂勒莊園，自然清楚如今的吉蒂勒是什麼樣子。
看到如此立場鮮明的名字，伊恩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海涅對伊恩繼續道：“埋骨地學院的存在證明了對神明祛魅的可能——亡靈法師學院之所以不認爲自己是信徒，是因爲他們來自一個不認爲僞神是神的環境，但是這不影響他們學習亡靈法術並且成爲亡靈法師。
伊恩心頭微微一震。
他也有模有樣地敲了一行字，然後站到了原本安放火種的位置。
對於一個清醒的信徒而言，最痛苦的莫過於從狂熱中醒來後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海涅急忙帶着衛殿鳶跳出浮空城，站在不遠處看着。
大黃：“什麼叫你的浮空城？這現在是哥們的飛行形態！”
可沒想到他竟然已經瞭解到了這種程度！？
與過去相比，此刻的他無疑纔是理性的，是“正確”的。
惠惠：“他說得是真的……”
聽到“祛魅”這個詞的瞬間，他自接受治療以來，始終盤踞在腦海中的迷霧稍微散開了一些。
“某種程度上，他也算成功了。”
捉羊：“誒，這你就說錯了。這麼說吧，如果我現在說‘我不知道’，並且以後你們問什麼我都說‘不知道’，以至於讓你們覺得‘孵蛋畢業的也就這樣’，這就是‘對孵蛋祛魅’的全過程，明白了吧？”
因爲精神力實在不夠支撐戰鬥，伊恩決定去給圖巴和他帶來的鷹翼矮人上上課，抓緊時間能救一個是一個。
衛殿鳶繃不住道：“好好好，你真是豬鼻子插大蔥，裝上象了，還挺像那麼回事。”
伊恩眼皮劇烈跳了幾下。
薩總：“羊哥羊哥，‘祛魅’是啥？”
海涅笑笑：“只要去過維利塔斯，感受過那裡的氛圍，都不會這樣說。”
衛殿鳶攤開感知，疑惑道：“別扯犢子，你擱哪藏着呢？”
清醒是換不來傳承不滅的。
“沒什麼。”伊恩轉移了話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麼有些事也就沒必要藏着了，關於鷹眼峰，你到底知道多少？”
只不過……“還好我是接受了治療才聽到這些，否則我會愈發覺得伱們和維利塔斯人是一夥的。”
夏老師：“幾個意思，你怎麼先不問兄弟啊？”
他原本以爲海涅只是知道鷹眼峰的一兩個叛徒，所以他的骷髏當初纔會那樣說。
他想起昨晚在夢裡大殺四方，把那個可惡的紅頭巾骷髏打的找不着北，嘴角忍不住微微上翹。
如今的他越是理性就越能認清這一點，就越能感受這種清醒的絕望，也就越是痛苦。
後者就像心臟，要持續“供血”來保證能量內循環。
海涅：“是的，事實上麥卡拉當地人對亡靈法師只是厭惡，沒有到趕盡殺絕的地步。這種看法沿襲自過去的偏見，而偏見又是基於吉蒂勒家族對待農奴手段殘忍的客觀事實，由此人心惶惶，認爲即使坐在家裡也會被亡靈法師找上門剝皮抽筋……
……
「指令收到」
伊恩：“是啊，這裡的元靈是如此平和，連夢境都是香甜的。”
伊恩饒有興趣地看向海涅。
海涅：“是的，他成功了，但不是閣下所想的那種‘通過我得以實現’的成功。加雷院長是一個偉大的思想家，他的行爲證明了一條對神明祛魅的可行路線。”
海涅微笑道：“假定薩納託斯是亡靈法師的信仰，而麥卡拉也曾存在過一個專爲亡靈法師開設的學院——埋骨地。它不是神殿，因爲其中的學員都不是信徒，但它近似神殿，因爲匯聚了一羣具備共同認知的人。”
但現在大黃變身成浮空城，不需要火種提供循環，只需要暗影術士來點個火就行。
他沉吟片刻，點頭道：“那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會把整個茨瓦夫銀行都調查一遍，免得連累你。至於名單上那羣人……我猜你已經準備好接收他們了吧？”
“一戶人家可以在慈恩節上同時感謝聖光、大地和暗影，感謝風調雨順，感謝獵物豐收……他什麼都信？不，他什麼都不信。麥卡拉人對一切神明祛魅，自然也包括你們的大地之母。”
聽到這裡，伊恩感覺眼前的那道曙光愈發明亮了。
恩格斯可還行……
…
什麼情況？？
「暗影技工V，我命令你站在左手邊三米處的點火處，用暗影烈焰激活浮空城的能源系統，收到請回答。」
另一邊夏老師也傻了。
…
大黃興奮地敲了一行字：
夏老師：“懂了，海涅是恩格斯。”
薩總：“我靠，這麼現代的詞，海涅是怎麼知道的？原住民的思想深度都到了這個層次了嗎？”
不過聽到他們很自然地將功勞推給加雷，海涅很滿意。
“你跟他說吧。”他對大黃道。
“但實際上當地沒有野生的亡靈法師，只有吉蒂勒，加雷院長建立埋骨地的初衷就是扭轉這種偏見，可惜他失敗了。”
“換句話說，接觸某種超凡之力的前提條件並非‘成爲信徒’。而之所以你們都是不這樣認爲，是因爲‘神’在你們的語境下只能是神，而不是研究對象，其他想法都是一種褻瀆。
隨着暗影烈焰熊熊燃燒，上一次起飛失敗的大黃開始了第二次嘗試。
不過那些藏書如今就是最大的未知數X了。
加雷的行爲的確可以導出這樣的結論，但實際留下的文稿裡絲毫沒有這方面內容。
「指令收到」
伊恩越聽越震驚。
可靠的盟友……
原本浮空城必須得用火種這樣的魔導道具才能起飛。
海涅笑道：“當然，我可以幫你改造他們，只不過是要收費的——你不會想賴賬吧？”
在和維利塔斯巨大的客觀差距之下，理性只能帶來毀滅。
他怎麼不知道鷹眼峰在副本外還有這麼一條線索？
不是，到底誰纔是從未來回來的玩家？
伊恩：“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消息來源可靠嗎？”
這一次，在顛簸了幾下後，浮空城在大黃的狂笑聲中緩緩升高，繞着莊園飛了一圈，最後朝着南邊的方向疾馳而去。
衛殿鳶：“臥槽，真起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