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寧江邊之前,我讓楊聰帶着我去了N市一家頗爲有名的冥品店。
我請冥品店的老師傅,紮了一個差不多真人大小的跪姿紙俑。
從溫新立寧可忍受劇烈的雷擊,也要殺了範瞎子和孫思遠,這一點來分析,溫新立的怨氣應該是很大的。
我怕我隨意剪個紙人,是騙不過怨氣這麼大的溫新立的,所以就想到了更加逼真的紙俑。
冥品店裡,各種材料都是現成的,老師傅的手腳也十分的麻利,但是扎這個紙俑還是花了三個多,快四個小時。
等楊聰開着車,把我和紙俑送到寧江大橋附近的時候,已經快夜裡十一點了。
夜裡的寧江的邊,除了昏黃的路燈,以及路燈也無法觸及黑暗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十分的冷清,甚至可以說是死寂。
從楊聰車上拿下紙俑,我就讓楊聰趕緊走,剩下的事情已經不適合他參與了。
等楊聰走了以後,我把紙俑放到了溫新立母親祭祀他的那個地方,同時也是範瞎子和孫思遠死亡的地方。
放好紙俑,我拿出硃筆,在紙俑上,寫上了王安和的生辰八字,並貼上了一根王安和的頭髮。
王安和的替身,就算是完成了。
準備好替身,我又到了雷池邊。
溫新立還被我拘禁在雷池裡。
我要溫新立放出來。
在佈雷池的時候,我用了九枚五銖錢和九根雞喉(生雞骨)。
我才收起一枚五銖錢和一根雞喉,就聽見“嘭”的一聲,剩下的八枚五銖錢和八根雞喉,就撐不住了,向四面八方炸裂開去。
一陣陰風突起,呼嘯着衝向紙人。
又是“嘭”的一聲,陰風實實在在地撞到了紙俑身上!
紙俑隨即被撞飛了出去!
陰風呼嘯着,發出既像是放肆大哭,又像是開懷大笑的怪異聲音。
紙俑也隨着狂怒的陰風,在空中亂舞。
陰風越刮越厲害,彷彿鋒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割在紙俑身上,在紙俑身上留下一個、兩個、三個……密密麻麻的孔洞。
終於在紙俑差不多隻剩下竹篾紮成的架子之後,陰風漸漸散去,紙俑也隨之落到了地上。
我猜溫新立的怨氣,應該已經隨着陰風消散了。
我蹲下身,衝着溫新立的那一小節骨頭,念起了《太上洞玄靈寶救苦拔罪妙經》。
可是,我剛張口,還不等念出聲,就聽見,從我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咚”
“咚”
“咚”
……
異常的清晰。
我一回頭,就見到已經是死人的範瞎子,正站在我的身後不遠處,看着我。
見我回頭,範瞎子一歪腦袋,笑了,不多不少露出了八顆大黃牙,笑得十分的標準。
範瞎子顯然被那些玩意兒上身了。
我對自己的法術,還是很有信心的。
我相信上了範瞎子身的,肯定不是溫新立。
可是,不是溫新立,又會是誰呢?
我不知道。
我也沒有時間再去思考這個問題了。
因爲“範瞎子”已經朝我衝了過來。
他的速度很快,帶起了凌冽的風。
他的力氣很大,每一步踏在地上,都發出“咚咚”的聲音。
眨眼之間,他就衝到了我的面前。
因爲範瞎子已經死了的關係,他的動作並不是很靈活。
他無法做出彎曲手臂這類動作。
他筆直地擡起左臂,掄圓了,向我腦袋砸來。
我一彎腰,躲過了他這一下,同時一拳重重地打在他的肋下。
“砰!”
好硬!
這是我的第一感覺。
我的拳頭就好像打在鐵板上。
好重的陰氣!
這是我在打了一拳之後,立刻意識到的問題。
我覺得我好像輕敵了。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雖然我躲過了他的左臂,但是他一個轉身,右臂再次向我砸來。
等我意識到的時候,他右臂帶起的狂風,已經打在了我的臉上。
我只能高舉雙臂,硬接這一下。
“砰!”:
我不出意外地被砸飛了出去。
好在我早有準備,在落地的時候,我用了幾個漂亮的翻滾,把多餘的力量給瀉掉了,沒受什麼厲害的傷。
可就算是這樣,我的手臂還是生疼,就好像已經斷了一樣。
我半蹲在地上,看着他的背影,喘着粗氣,思索着對付他的辦法。
但他顯然不給我思考的時間。
他再次朝我衝了過來!
我從隨身帶着的包裡,掏出一道五雷符,立刻就甩了出去。
五雷符砸在他的身上,“嘭”,炸裂開來,讓他的前進的腳步一滯。
五雷符有效!
我心中一喜,趕緊又掏出了五六道五雷符,同時向他甩去。
“嘭”“嘭”“嘭”……
一連串巨響之後,他終於被五雷符給炸飛了,摔到了地上。
不等他起身,我拿出一塊死玉,立刻就衝了過去。
掰開他的嘴,把死玉塞進去,然後立刻一道震山符拍在他的額頭上。
“砰”的一聲,震山符炸裂!
我終於出了一口氣。
“範瞎子”應該是被我制伏了。
可是,我錯了!
震山符剛炸裂,我就聽見“咔嚓”一聲,他把他嘴裡的那塊死玉給咬碎了。
也就是說,震山符並沒有震出範瞎子身上那玩意。
他像殭屍一樣,筆直地原地跳起,一下子就把坐在他身上的我,給拋了出去。
這回,我之前毫無預料,根本來不及作出反應,結結實實地被砸到了地上。
疼的厲害,脊椎骨都感覺快斷了!
他不等我站起身,就立刻又衝了過來,壓在我身上,雙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瞬間,我的呼吸開始變的困難。
我把手伸進符袋裡,掏出一大摞符紙,也不管是什麼符,一下子全貼到他身上,運轉心法,引動。
“轟隆”一聲巨響,他一下子就給炸飛了出去。
我顧不上喘氣,立刻一躍,起身,向他衝去!
再次拿出一塊死玉,塞進他的嘴裡。
這回,我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訓。
一道震山符顯然是不夠的。
我直接在他腦袋的左右上三個方向,各貼了一道震山符。
這麼一來,總共就有了三道震山符。
我想應該是夠了。
結果也不出我所料,三聲巨響之後,範瞎子終於不動彈了。
我坐在範瞎子的屍體上,喘了好久的氣,才終於恢復了力氣。
我從範瞎子嘴裡,把死玉拿了出來。
掂了掂手裡的死玉,我真的十分好奇,死玉里的這玩意是誰?
我思考了好一會兒,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也就不想了。
我念了三遍《太上洞玄靈寶救苦拔罪妙經》,把溫新立的鬼魂給超度了,帶着範瞎子的屍體,回到了警局。
回到警局後,我把封印有王安和魂的和田玉,從地下挖了出來,貼了一道震山符在上面。
“砰”的一聲響後,王安和的魂也就從和田玉里,回到了他的體內。
王安和醒了,結束了假死狀態。
做完這些,我回到了賓館,美美地睡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九點多,我再次去到警局,和楊聰他們確認了一下。
這個案子雖然還有疑問——比如昨晚上了範瞎子身的是誰,他是不是就那個給溫新立施了雷禁符的人,但總的來說,還是完結了。
我可以回H市,向斬龍局交差了。
我和林升的這場比賽,應該說還是我贏了,畢竟林升現在還躺在醫院裡躺着呢。
就在我要離開N市警局的時候,楊聰他們接到一起報案,說是有人在寧江裡電魚,而且還電到了一條十分珍貴的野生大鯢。
這條大鯢差不多一米長,可以說是什麼稀有的了。
不知道爲什麼,我一下子就想到,那個住在溫新立家隔壁的老太太,曾經說過,溫新立十歲的時候,也捉到過一條十分巨大的野生大鯢。
溫新立的母親,就是吃了這條大鯢的肉,身體才恢復健康的。
我和楊聰他們一起去到了案發現場。
案發現場並沒有什麼電魚的人,電魚只是報案人根據大鯢的症狀,給出的猜測。
這條大鯢已經失去了意識。
楊聰用樹枝捅了捅它的肚子,它都沒有反應。
要不是它的肚子還在一起一伏,我們都以爲它已經死了。
圍着這條大鯢轉了許久,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測。
這條大鯢也許就是範瞎子口中河神,同時也是他背後菩薩。
十幾年前,範瞎子從橋墩上掉下去,大難不死,或許就是爲它所救。
也是在這之後,範瞎子就成了它的信徒。
它利用範瞎子,故意製造了寧江大橋的怪事,爲的就是騙王安和和孫思遠,去殺溫新立。
溫新立死後,它將溫新立拘禁在了金盒之後,日日夜夜收雷擊之苦。
昨晚就是它上了範瞎子的身,它攻擊我的目的,或許就是爲了阻止我超度溫新立。
至於它爲什麼會和溫新立,有這麼大的仇恨?
那或許就得回到溫新立小時候。
溫新立殺死的那條大鯢,根據老太太說,和十歲的溫新立差不多高,也就是一米多長,比眼前的這條大鯢應該要大一些。
溫新立四十多年前殺死的那條大鯢,或許就是眼前這條大鯢的長輩,甚至很可能就是母親。
溫新立殺孫思遠和王安和,是爲了給母親報仇,它殺溫新立,也許也是爲了給母親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