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毋霸的步法看起來相當粗糙笨拙，毫無章法，彷彿莊稼漢亂跑，讓人感覺極慢。
可那隨意一跨便是兩三米距離，看似稍顯笨拙的身法，速度卻是快得不可思議，幾乎只是眨眼間, 已越過那道人、衝到林書航身前，大出他判斷之外。
林書航只聽呼嘯風響，見那巨錘如隕，揮動間，帶起的風勢竟能颳得人忍不住眯眼，彷彿橫掃四荒八合。
面對如此剛猛的攻擊，下意識的便是伏羲迷蹤步展開，可步法纔剛邁出一步，林書航便知要糟。
伏羲迷蹤步是小巧騰挪的步法, 那左右不過半尺的小範圍躲閃，避個刀砍劍刺容易，可在這大開大合、橫掃四方的攻擊面前根本就沒有太大作用。
殘影雖已化出，可身後的錘風勁浪卻如影隨行，彷彿要將他連同幻化出來的殘影一起砸個稀爛。
避無可避，林書航眼中卻是精芒暴射。
若是換在當初第一次進入昆陽場景時，不過200多體質的二階武將水準，面對這一錘恐怕還真有點難以招架，可如今在昆陽場景模擬了七八次，兩三個月時間的修行，自己的實力也早已今非昔比。
【體質：528（二虎之力）】
【精神：158（靈臺清明）】
【靈元：1653（築基）】
【武道：769（7階武將）】
【天賦：先天靈根、練武之人、太陽的後裔、狠人大帝……】
【一次性天賦（僅此次場景有效）：夜之子】
【能力：九重天刀（第一重，熟練度0/1000），基礎摔跤（滿）、百戰刀法（滿）……】
既然要阻我去路，那便要有死的覺悟！
林書航不再浪費心神靈元去踏出第二步，轉而右手握柄、左手撐住刀背，斬馬刀第一時間回身橫檔。
無雙·重！
一層墨黑的光芒在斬馬刀上微微閃現, 本只十餘斤重的斬馬刀, 此時變得彷彿重逾千斤, 讓那道人眼中一亮，隨即只聽……
當！
甕金錘狠狠的砸在了斬馬刀上，那震天般的巨響宛若晴天霹靂一道驚雷。
恐怖的碰撞力生生將巨毋霸狂衝的龐大身軀阻攔，那巨大的身軀跌跌撞撞，不但剛纔的衝勢全消，且止不住的連退數步。
林書航則是宛若被球拍擊打的網球般，朝後飛彈而出，直跌出八九米遠落地，雙腿同樣止不住退勢，朝後噔噔蹬蹬的連退數步。
兵戈抨擊的迴盪之聲在這山坳中不斷來回，竟震得整片山坳的樹林搖晃、宛若被風吹拂，連大地都在微微顫抖。
巨毋霸的臉上沒任何表情，瞳孔收縮，但剛纔萬鈞雷霆的攻勢既受阻，便不再立刻搶攻。
林書航則是翻退在十數米外，此時只感覺雙臂巨震痠麻，全身氣血翻騰，五臟六腑險些移位，心中暗驚。
他不是沒和巨毋霸交過手, 此前第一次模擬時, 就曾在昆陽城南門下，斬過這巨毋霸一刀。
那時自己的九重天刀，連第一重都還沒有練熟，體質、武道等等也都距離自己現在有着一段差距，可尚且能與巨毋霸拼個平分秋色。
縱然當時自己是攻、巨毋霸是守，縱然當時自己處於偷襲、讓巨毋霸措不及防。
可俗話說得好，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以當時的情形來判斷，林書航覺得巨毋霸即便實力有很大保留，但頂多也就只是7階、或者只是6階武將，那已經是很高估對方了。
可剛纔，巨毋霸的那一錘簡直是超乎想象，甚至讓林書航感覺剛纔他不是和巨毋霸拼了一刀，而是被60KM時速的大卡車迎面撞上了一樣。
單論衝擊和爆發，此時的巨毋霸怕是至少在8階以上，甚至是9階！
原以爲自己如今7階武將的實力已經足以橫掃昆陽戰場了，畢竟這裡並沒有什麼名留青史的名將，即便一個儒將王霸，也還尚且處於比較稚嫩的階段，可沒想到……
痠麻的雙臂還在微微顫抖着，林書航舔了舔嘴角，眸子中的暗驚色只是一閃而沒，隨即便已迅速變得沉靜如水。
對方的力量在自己之上，剛纔自己倒是有些託大了。
只是……巨毋霸此時的狀態也有些奇怪，相比起上次在南門下所見，此時的巨毋霸顯得有些目光呆滯、瞳孔收縮……這是中了妖道的幻術？
“靈元？伏羲迷蹤步？”
林書航還未開口，那道人倒先開口了，有了巨毋霸站在身邊，似是給他平添了數分底氣，讓他忘了剛纔被追的狼狽。
都是道家出生，伏羲迷蹤步是絕學不錯，但在道門中並不算是什麼天大的絕密。
迷蹤步蛻變自伏羲先天六十四卦方圓圖，而這六十四卦圖則是道門高人必會研究的東西，因此幾乎是個道門高人多少都會踩幾步。
當然，只是踩幾步而已，那完整的六十四步早已失傳，只能靠自己對六十四卦的理解來推演，而遍數道門高人，直到後世的張道陵張天師，也不過只推演出了五十幾步而已，連迷蹤步都踩不完，自然也就別提小週天心法了……
不過道門中人都認識這步法，南華真人自然也認識，笑了起來：“綠林軍中本沒有這樣的高人，想必這位便是半月前縱使天隕幻術、夜襲南營的道友了？”
林書航一聲冷笑，正好趁這時機恢復剛纔力拼之下被震得有些翻騰的五臟六腑：“圈養毒蛇、操控人心，身爲道門中人，正道術法不學，用的卻都是旁門左道的邪術，做的盡都是些營營苟且之事，居然也敢和林某稱兄道友？”
“旁門左道、營營苟且？”南華真人也不惱，反而大笑起來：“某用毒蛇配以幻術殺人，道友用火箭配以天隕殺人，都是一樣的殺人誅心，不過是各爲其主，哪來的什麼旁門左道、營營苟且？道友如此劃分，未免太僞善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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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倒是能言會道！”林書航哈哈一笑，本看他一身仙風道骨的打扮頗爲做作，以爲迂腐、激將有用，沒想到倒是個心思靈巧的主，和這種人鬥嘴簡直就是浪費時間。
此時目露精光：“可惜你的計謀被我識破，如今我已命人炸燬通道，將你的毒蛇堵在了這地道之中，並在城中佈下雄黃姜蒜等辛辣刺激之物以防蛇患，你那些寶貝，可沒法鑽出去禍害昆陽了。”
“是嗎？”南華真人微笑道：“沒有真蛇，還有假蛇，幻術一道本就是亂心，林道友既已知我手段，想必已經提前告知城頭防備，別被幻術影響……可林道友覺得，等城頭那些士卒見了那羣蛇亂舞的場面，又有幾個真能不受影響的呢？”
“你若是在新軍大營，大軍環繞，那或許我還真沒辦法，可偏偏你單獨在這荒野之地，你覺得你還有機會施術嗎？”
“施術幾分鐘時間便夠，有巨毋霸護法，你以爲你能阻止我？”南華真人笑了起來：“不過我倒有個提議，道友若答應了，便可保昆陽無憂！”
“讓我引頸就戮？”
“不不不！”南華真人大笑道：“都是同門中人，何言刀斧加身？我這人生平最好術法，不過是上次見了道友的天隕之術，心中喜愛無限，助新軍攻城，也只是想將道友逼出來！若道友肯傳我此術，我便就此罷手，召回蛇羣，放過昆陽，任他們與新軍自生自滅即可，如何？”
“好啊。”林書航也哈哈一笑：“就這麼簡單，你早說呀！”
“道友願意？”南華真人微微一怔。
坦白說，他還真就是打的這個心思。
世俗紛爭與他何干？哪有仙家道法的妙趣無雙？
真要有足夠的實力，只要稍加手段，連皇帝老子都得供着他，整個天下任他予取予求，還不用操心管事兒，給個皇帝老子都不換啊！
可是，自古法不外傳、術不示衆，這是仙家歷來的規矩，對方那晚的天隕之術氣勢磅礴，一看就是道門正宗，絕對是不傳之秘那種級別。
而可憐他在南華山跟隨師父修行多年，可除了一點粗淺的吐納功夫，師父都沒教過他什麼真正的道術。
現在的所學所會，一半是後來漂流四方時所學，一半則是在師門中偷偷摸摸弄來的，爲此還被逐出了南華山師門……
“一門法術，便可救昆陽數萬人，爲何不願？”林書航說道：“你過來，我這就說與你聽。”
南華真人心中狂喜，趕緊就想要走過來，可卻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面露警惕：“這裡又沒有旁人，你大聲說出來即可，倒是不用靠那麼近了。”
林書航朝巨毋霸努了努嘴：“他不是人？”
“不過只是個我煉製的傀儡，失去了人的本能，跟個木頭樁子一樣，憑我心意而動，讓他聽也無妨。”
傀儡？失去了人的本能？
林書航心中詫異，還有這樣的法術？這和機器人有什麼區別？
不過，也就難怪自己看此時的巨毋霸面無表情、瞳孔收縮了。
“這煉製傀儡之法倒是有些意思。”林書航笑着問道：“我既教你天隕之術，你也得給點誠意，我對這煉製傀儡之法十分好奇，不知如何煉製？有何優缺點？”
“傀儡之法不過小道，你先教我天隕之術，我便告訴你。”
“不，你先說傀儡之法，我再告訴你天隕之術。”
“你耍我？”南華真人一聲冷笑：“看你剛纔渾身浴血、從蛇陣中衝殺而出，如此死命力保，昆陽城中有你在乎的人吧？那你可別忘了，昆陽城破於不破，如今都只在我一念之間！”
林書航心中暗歎，本是想借機詐出有關傀儡的弱點，可此人謹慎無比，怕是繼續下去也詐不到什麼。
坦白說，倒不是林書航捨不得這九焚俱滅的法術，也不是怕教了他就會擾亂歷史什麼的。
林書航既沒有古人的門戶之念、也沒有什麼絕對的正邪之心，倘若用這法術真能救昆陽城、通關這次的因果場景，那絕不會不願意。
但此人目光陰險、猥瑣狡詐，一看就不是那種信守承諾之輩，說了只怕也是浪費口舌。
而更重要的是，模擬器教他九焚俱滅時，是直接知識灌腦，用他能理解的三維四維方式來告訴他整個過程和原理。
沒有真正的道家基礎和理論，要讓他給這個不懂三維四維的古人解釋一遍，他可很難解釋得出來，那還得先教對方空間學和維度概念……而且對方既然認定了這是道門正宗，那脫離了道家真正的基礎理論，就算林書航真照模擬器教自己那樣教對方，對方也不會信、無法理解的，只會認爲他在胡說八道，連拖延一下時間都很難。
所以何必去費這個神呢？
“哈哈哈！”林書航哈哈大笑道：“天機秘術、大道法門，豈能在這空曠處高聲喧譁說出？你既然連走過來聽的膽子都沒有，我看你也別學了，我可不收你這樣無膽的慫包徒兒！”
南華真人一聽就知道自己是被耍了，此時臉色猛然一冷：“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對方肯直接告知固然最好，但就算不說也沒關係，如此強大的幻術，必然會有秘籍圖解之類的文字記錄，再加上這些天來昆陽城不斷射出的那些‘爆火箭’，南華真人眼尖，知道那必是方士秘傳、鍊金之術，能產生如此偌大威力的利器，也是不弱於那天隕法術的寶貝啊！
道門中人所學，特別是方士的鍊金秘方，這些東西都肯定是有文字記載的，或是對方隨身攜帶，或是就藏在昆陽城中的某個住處，那也是他原本的打算。
說簡單點，殺人，奪寶！
“辰時已過，巳時已到，正是羣蛇出洞之時……”南華真人看了看天色，然後緩緩轉頭看向林書航：“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
林書航此時內息已經調整完畢，翻涌的氣血早已撫平。
斬馬刀緩緩立起，口中則冷冷的回答道：“你說呢？”
話音落時，彷彿在配合着林書航的宣戰般，一陣大風突然從這山坳中颳起，吹拂得繁茂枝葉的樹梢烈烈作響。
轟轟風聲、嘩嘩葉浪，四周霎時間變得一片蕭然，殺機縱橫。
南華真人一聲冷笑，冷冷的吐出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