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愉悅,就是靈魂的形態,並非是有或者沒有的問題,而是“識”或“不識”的問題。綺禮,你還沒有看清自己靈魂的形態。所以你纔會說自己的內心中沒有愉悅。
“區區從者,竟然想要對我進行說教?”
“你受遠阪時臣的影響太深了,言峰綺禮。遠阪時臣內心裡,應該也像你剛剛表現的那樣,把我當做一個強大的使魔對吧?別不識擡舉,雜種。這可是享受過世界上所有快樂和奢侈的王,英雄王吉爾伽美什所說的話。你就閉上嘴聽我說。”
吉爾伽美什直視着言峰綺禮的眼睛:
“綺禮,你應該去了解何爲娛樂。首先呢,你應該把你的眼光放在外界的事物上。”
吉爾伽美什從身旁的地上取出一瓶被他打開了的酒瓶:
“該從什麼地方開始呢?嗯……對了。”
吉爾伽美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不如就先從陪本王娛樂開始吧。”
“我身上有老師和父親交給我的任務,我可沒時間陪你玩樂。”
“哈哈哈,放心吧,我所說的娛樂,完全可以在完成時臣交給你的任務的間隙裡完成。”
吉爾伽美什熟稔地拿出另一個高腳杯,給言峰綺禮倒上了一杯酒。
“綺禮,你的任務不是調查聖盃戰爭的其他御主,獲取情報嗎?就當是多做一點事情,讓你的那羣隨從們不要只顧着調查那些御主的行動和目標,也查一查他們爲什麼要參加聖盃戰爭如何。如果能夠了解其他御主們對聖盃的願望,或許你自己也能找到自己所求的目標也說不定哦?”
“只要告訴Assassin他們,區區調查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可是Archer,你爲什麼要讓我做這種事?”
“本王沒有告訴過你嗎?本王喜歡人的‘業果’,本王愉悅的重要獲取方式之一,就是觀察那些有趣的傢伙。既然能被聖盃選上作爲御主,在這些御主之中,應該會有一兩個有趣的傢伙吧?”
言峰綺禮略加思索,同意了吉爾伽美什的要求:
“那好,Archer我答應你。不過調查要想得到結果,還需要一段時間。”
“本王最近有的是時間,些許等待不是問題。等你調查到了結果記得告訴我,正好我也可以來這裡照顧一下這裡的酒。”
吉爾伽美什放下酒杯,身體逐漸靈體化消散。
吉爾伽美什離開後,言峰綺禮低聲自言自語道:
“被聖盃選擇,追逐聖盃的理由嗎?我今天還真是多說了很多無意義的話呢。”
“無論如何,這個理由決不可能是愉悅。作爲聖職者,這是絕不允許的。”
言峰綺禮閉上眼睛,將腦袋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似乎是在通過自我暗示,讓自己堅定自己的信念。
然而,一絲動搖與懷疑的種子,終究在他的內心緩緩生根發芽。
“但是……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我能理解那個男人,那個與我相似的男人,我就能更清楚自己的欲求了嗎?”
言峰綺禮的空中咀嚼着自己所想的那個男人的名字:
“衛宮……切嗣。”
吉爾伽美什與言峰綺禮達成了一個看似無關痛癢的小交易。而在間桐家,另一場對話正同時發生。
“雁夜,研究有結果了嗎?”
銀甲白衣的英靈出現在間桐雁夜門窗緊閉的書房內,間桐雁夜頭也不擡,對於從者的神出鬼沒,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運氣不錯,就在剛纔,我已經學會了轉讓從者從屬權的儀式。”
間桐雁夜的話語間有幾分輕鬆和慶幸。
“竟然這麼快,雁夜,難道說你其實是魔術方面的天才嗎?”
“這你就太擡舉我了,我學會的這個轉讓從者從屬權的魔術儀式,是我從遠阪時臣那裡換來的現成方法。如果要我打個比喻,就好像你問自己班級中學習成績最好的學生借來了一道難題的答案,然後對照着好學生的答案逐步對照依樣畫葫蘆把這道題目再解一遍。難度和從頭開始解決一道題目不可同日而語。”
間桐雁夜從自己的書桌上拿出幾張特製的紙張,上面都分別用特製的墨水繪製好了繁複精緻的法陣。
趙雲接過這幾張特製的卷軸,正反隨意地掃視了一眼,問道:
“既然魔術已經研究完成,也就是說你的計劃,現在可以實施了?”
間桐雁夜癱倒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頹廢地擺了擺手,
“雖然運氣不錯,現在前期準備已經差不多完成,但是想要救出小櫻,還需要等待一個時機。”
間桐雁夜閉上眼睛,緩緩說道:
“趙雲,爲了救出小櫻,我要將你的從屬權轉讓給小櫻。”
雁夜只說了一句話,趙雲就問道:
“雁夜,在這裡討論這件事合適嗎?所謂隔牆有耳,還是小心爲上吧。”
“我這兩天唯一的出格舉動,就是前往遠阪家。關於這一點,我已經和那個老怪物解釋過了。我和遠阪時臣畢竟有些淵源,在戰爭剛開始的時候見上一次也是很正常的。髒硯應該暫時還沒有懷疑我,就算他懷疑我或者一直暗中監視我。趙雲你作爲英靈的感知能力很強,既然你沒有感覺不對勁,那就說明髒硯沒有在附近安置使魔。就算他用魔術監視,也會被這間房間內的結界屏蔽掉。”
間桐雁夜指了指牆角處並不顯眼的一個法陣,和法陣中央的一塊晶藍色的寶石。
“從遠阪時臣那裡敲詐來的結界道具。以葵小姐和凜的安危作爲要挾,遠阪時臣應該也不至於在這種小事上坑害我,就算他坑害我,有了遠阪時臣的東西在這裡,那個老怪物也多少會投鼠忌器。我要的也只是一點點時間而已。”
趙雲點了點頭,間桐雁夜繼續說道:
“之所以想把你的從屬權轉讓給小櫻,是因爲小櫻在這一年的時間內和我一樣不斷被那個老怪物改造。體內有着髒硯的刻印蟲,就像體內放着定時炸彈,生命等於捏在髒硯的手中。爲了避免小櫻的精神被控制或者被暴動的刻印蟲殺害,我要把你的從屬權轉交給小櫻,希望你能夠用你之前在我身上用過的能力護住小櫻。”
趙雲皺了皺眉,把手上的卷軸放回書桌上,說道:
“雁夜,我的保護能力僅能對近距離的對象生效,具體來說只能對距離我一米以內且最多隻有一名目標產生承擔傷害和保持精神狀態的效果,這一點你考慮……”
“你放心吧,這一點我已經考慮到了,也正是因爲爲我知道這一點,纔要把你的從屬權交給小櫻。哦,對了,趙雲,把書桌上的那個瓶子遞給我。”
間桐雁夜接過趙雲拿來的瓶子,撥開蓋子。倒出兩片白色的小藥片。一仰頭扔進嘴裡,就這麼硬嚥了下去。
看到了趙雲詢問的眼光,間桐雁夜笑着說道:
“沒什麼,很普通的止痛藥。最近蟲子對我身體的侵蝕越來越強,如果不用這個東西我晚上根本睡不着。雖然這些蟲子在我身子裡比咖啡還提神,但如果不休息的話,就太影響魔力的供應了。你的戰鬥力很重要,我的魔力在完成從屬權交換前可不能出問題。”
間桐雁夜故作輕鬆地把藥瓶放在了沙發旁的地面上,繼續說道:
“說回正題,如果我們想要幹掉間桐髒硯,作爲御主的我就一定要保持和你的距離在一米以內。因爲我的身體內有刻印蟲,間桐髒硯能夠通過這些刻印蟲控制我。”
間桐雁夜擡起自己的左手,把手背上三道扭曲螺旋的紅色瘢痕朝向自己的從者:
“你也知道這是什麼吧?”
聖盃召喚來的英靈會自動獲得關於聖盃戰爭的一些基本消息,這麼簡單的問題趙雲自然知道:
“這是令咒。”
“沒錯,通過令咒,御主可以給自己的從者強制下令。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間桐髒硯操控我的身體,消耗令咒對你下了一個‘自殺’的命令會如何?”
趙雲的表情依然古井無波:
“令咒的作用對於寬泛的命令效果不大,但‘自殺’作爲一個明確且極其容易完成的指令,是具有強制效力的。所以,我會按照令咒的命令,拔劍自刎。”
“沒錯,所以想要殺掉間桐髒硯,同時救出小櫻,必須符合兩個條件:
第一,趙雲你的御主必須在你的一米距離以內。
第二,趙雲你必須用你的護主能力保護好小櫻。”
間桐雁夜笑了:
“如此一來,答案就很明顯了,想要同時達成這兩個條件,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小櫻成爲你的御主。而且,我這麼大的一個成年人,一直寸步不離地跟着你,不太現實。小櫻現在才五歲,最近一年一直被老怪物折磨,完全沒有成長。大概只有不到八十釐米高,不到30公斤重,你可以抱着她或者揹着她,行動起來也很方便。說起來也很有趣,這不就是演義裡寫的,你把少主裹在懷裡,硬生生殺出敵陣的故事嗎?”
趙雲沉默着,整個房間內,只有間桐雁夜說話的聲音迴盪着。
“當然了,小櫻現在還小。雖然她的魔術資質比我好得多,但是我不可能讓她負擔你的魔力。在我轉讓御主權限之前,我會利用令咒的權限把自己所有的魔力都灌輸給你,如果用不了就暫時儲存起來,這樣一來,你應該就不需要擔心整場聖盃戰爭中的魔力供給問題了。畢竟失去了你的庇護,間桐髒硯肯定會操控刻印蟲幹掉我。這些多餘的生命力和魔力與其消散於虛空,不如全部交給你,增加最終獲勝的概率。雖然我個人還是希望能夠畢其功於一役……”
趙雲意識到了什麼:
“最終獲勝?畢其功於一役?雁夜你的意思是……”
間桐雁夜說道:
“聖盃戰爭的所有參加者,都是爲了獲得聖盃而來,爲此他們需要殺掉除了自己和自己的從者之外的所有參加者。當小櫻獲得了你的從屬權後,她也就成爲了聖盃戰爭的御主。其他的六名御主都會視其爲眼中釘肉中刺。所以,想要徹底拯救小櫻,還需要獲得這場聖盃戰爭的最後勝利才行。如果實在是沒有辦法,我沒有在我轉交你的從屬權給櫻前把聖盃戰爭推進到末期,那在我死後,一切就交給你了。一定要帶着小櫻獲得最後的勝利啊,趙雲!”
趙雲欲言又止,最終只能答道:
“雲必將盡全力保護櫻小姐。”
“那就交給你了。不過話雖如此,眼下聖盃戰爭還剛剛開始,我們還有機會改變局勢。如果能找到其他的辦法,也許能更簡單地達成目標。趙雲,你的臉色也不要這麼難看嘛。你想想,如果我們能解決掉其他全部六名御主,那我們就能遊刃有餘地對付髒硯了。或者如果其他御主能夠幫我一把,解除小櫻和我身上的蟲子,那我們也就不用對付髒硯了,我只要和那名御主投降,與你解除契約退出聖盃戰爭就好。到時候你返回英靈座。我帶着小櫻去遠離冬木市的地方生活。大家都幸福地生活下去,不是很好嗎?”
間桐雁夜剛剛吃下的止痛藥同時兼具安眠的作用,說着說着,間桐雁夜就這麼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趙雲默默地將這個男人抱到牀鋪上。
輕,太輕了。
抱起間桐雁夜,趙雲感到手中的重量明顯不夠。
刻印蟲對間桐雁夜的反噬,在聖盃戰爭開始後愈發劇烈。間桐雁夜的身體狀況每況日下。
這瘦骨嶙峋皮包骨頭的身體,究竟有多重?
50公斤?好像沒有這麼重。40公斤?應該差不多了。
“你還說我抱着小櫻作戰更方便,其實就算揹着你,也重不了多少吧?”
趙雲輕輕嘆道,順便給間桐雁夜蓋上了被子。
蓋上被子的瞬間,趙雲的身體化爲靈體消散在現世。
靈體化能夠減少對御主魔力的消耗,爲了減輕對間桐雁夜的負擔,最近他必須儘量削減自己的魔力消耗。
“希望一切能夠順利吧……”
趙雲的話語暫停中止,隨後一個更加堅決的聲音在空中飄蕩:
“不,是我會讓它順利的。我就是爲此而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