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最後還堅持與我同行的,竟然是我一直以來都不喜歡的lancer你。不,我是不是應該用你的名字稱呼你,迪盧木多·奧迪那。”
肯尼斯頗有幾分感慨地說道。
“不敢,在締結契約的那一天起,我便發誓將視肯尼斯大人您爲我的主人,盡忠至死。”
“扶我站起來,迪盧木多。還有,以後叫我不用在後面加‘大人’兩個字,直接叫我的名字肯尼斯吧。這樣更親切。”
迪盧木多扶着動彈不得的肯尼斯,勉強站在了地面上。
“爲什麼?!爲什麼你寧願效忠於這個廢人,都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如果是看他可憐,等我們兩個贏得聖盃之後把聖盃給他不就好了嗎?爲什麼你就不願意接受我呢?”
索拉歇斯底里地質問道。
迪盧木多慢慢地吐出一口氣,聲音輕柔但堅定地回答道:
“索拉大人,所謂的誓言,並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那意味着長久而困難的試煉,以及誓約相關者之間的糾葛。我迪盧木多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便是誓約。我遵守了與格拉尼亞的約定,但終究是背叛了與吾主菲恩之間的誓約。我與聖盃簽訂契約,並不是爲了來到這裡尋找新的感情,而是安撫我自己的內心。”
“在被召喚的那個夜晚,我便與肯尼斯大人約定,我將會奉其爲我的主人,併爲其獻上聖盃。只要我能始終對我的御主肯尼斯大人盡忠,我就實現了我的欲求。既然這樣,我又怎麼能答應索拉大人您的邀請呢?”
一直在一旁旁觀的間桐雁夜開口道:
“索拉小姐,恐怕你是把愛情故事想得太美好了。你應該知道迪盧木多的傳說故事吧,人家可是已經有格拉尼亞這個紅顏知己了,如果他與你結合,不就是對格拉尼亞公主的背叛嗎?你覺得自己的魅力真的遠超格拉尼亞公主,能夠讓迪盧木多既放棄騎士的誓言,又背棄與愛人的約定與你私奔嗎?”
“你……你們!”
索拉含着淚,跑出了工廠。
“不去追你的未婚妻嗎?”
面對間桐雁夜的問題,肯尼斯苦笑着搖了搖頭:
“索拉終究還是不愛我。我便是追上去又有什麼用?”
肯尼斯輕嘆一聲,幽幽地說道:
“索拉是索菲亞莉家族的女兒,但卻不是繼承人。魔術師家族的魔術刻印只能一脈相承,所以繼承人也只可能是一個。索拉不是繼承人,只能作爲優生優育的配種工具被決定自己的姻緣。因此,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和了解的一切都沒有愛情的存在餘地,即使年齡空長,依然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迪盧木多如此英俊,會被喜歡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迪盧木多滿懷歉意地說道:
“抱歉,肯尼斯大人,都是我的緣故。”
“不是你的錯。被他人愛上,怎麼會是被愛人的錯呢?而且你也是無可奈何的不是嗎?你臉上的黑痣,來自於仙女的祝福亦或是詛咒。索拉作爲魔術師能力不強,擋不住那顆黑痣的詛咒的。”
間桐雁夜也嘆了口氣,好似是在對肯尼斯對話,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你還是愛着她是嗎?”
肯尼斯自嘲地一笑:
“不知道啊,畢竟我的情況和索拉差不多。自幼被當做神童,對於愛情和婚姻這件事,我給予的關注,可能還沒有魔術的百分之一多……”
肯尼斯擡起頭,廠房的窗洞外,一輪彎月高懸於天空:
“我只是,不想讓她受傷害,想讓她快樂,想要實現她的願望。甚至就連方纔,她說想要我的令咒時,我都曾經想要答應她。明明是一個追求根源的魔術師,竟然如此不理智,我也真是夠了。”
“原來時鐘塔的大魔術師也會爲情所困,果然就算再怎麼保持神秘,再怎麼強調自己凌駕於凡俗之上,魔術師依然還是人,有人的七情六慾,也有人的喜怒哀樂。肯尼斯你是如此,那個看上去絕對理性的魔術師殺手衛宮切嗣也是如此,剛剛跑出去的你的未婚妻索拉是如此,就連用邪道方式成爲御主的我也是如此。”
間桐雁夜聳了聳肩,頗有幾分調侃意味的表示:
“說起來我們三個還真像呢,雖然遇到的情況各有不同,但都被愛情這東西搞得灰頭土臉的。”
“我是愛而不得,迪盧木多是愛人與忠誠之間的兩難抉擇,你又是如何?berserker的御主?”
肯尼斯饒有趣味地問道,儘管互爲死敵,但現在在這間廢棄的廠房內,兩名御主與兩名從者之間卻少見地開誠佈公地交談了起來。
“哈,我的情況其實還挺常見的。我喜歡的人,和一個不是我的好男人結婚了。”
“哼,你也不容易啊。”
肯尼斯笑了,迪盧木多和間桐雁夜也笑了。
“雁夜,雲竊以爲,一個人如果能把自己難以啓齒的經歷說給他人聽,而且還是當做笑談付以開懷一笑,本身就意味着釋懷不是嗎?”
“berserker,不是讓你在別人面前不要說話,隱藏身份的嗎?爲什麼突然說話了!”
間桐雁夜略帶責怪但並沒有半點生氣。
而肯尼斯與迪盧木多則十分驚訝,肯尼斯說道:
“擁有理性能夠正常交流的berserker,berserker的御主,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啊。”
“我的名字是間桐雁夜,不用老是berserker的御主,bersererk的御主這樣叫我。至於我的從者,能召喚他我覺得我的運氣確實很不錯。讓我先進來觀察一下情況的建議,也是他給我的。這可是擁有Caster級別智慧、saber以上面板屬性、Rider的騎乘、Lancer的武器、berserker的破壞力的超規格從者,羨慕吧?”
肯尼斯搖搖頭,笑容逐漸收斂:
“好了,閒話就暫時說到這裡。berser……間桐雁夜,既然你找到這裡,也就說明你是來取我性命的對吧?”
間桐雁夜沉默不語。
看到間桐雁夜的神態,肯尼斯點點頭,對身旁的Lancer說道:
“迪盧木多,我的運氣一向不好,berserker的強大,尤其是有理智的berserker的強大,與其交過手的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恐怕今天是不會有什麼奇蹟發生了。如無意外,這一戰,就是你作爲Lancer的最後一戰,你有沒有什麼怨言?如果有,這是最後一次罵我的機會了,趕緊說吧。”
“沒有。能夠保護主君與主君共同戰死,吾迪盧木多視其爲騎士的榮耀。這也是曾經吾求而不得的東西。遺憾的是,迪盧木多沒有給主君帶來最後的勝利。”
“事到如今還在乎那個幹什麼?我只有一個要求,展現你最強的武勇,既然是英雄,那就需要一個最華麗的謝幕。我這裡還有三枚令咒,直接轉化爲魔力,足夠你大鬧一回,讓我看看你的強大,迪盧木多!”
迪盧木多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毫不猶豫地單膝跪地,吐出一句:
“遵命!”
“那個……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有些煞風景,但是……”
間桐雁夜支支吾吾地撓了撓頭,吸引了肯尼斯與迪盧木多的目光:
“雖然之前我的確是想要趁機排除lancer出聖盃戰爭,但現在我倒有了另一個主意,肯尼斯,如果我和你做個交易,你願不願意接受?”
“交易?”
“是的。”間桐雁夜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已經幾天沒有修整的胡茬子有些扎手,“肯尼斯,以你現在的狀態,想要獲得聖盃的可能性其實已經很小了。就算這次能夠從這裡逃生,最終也躲不過其他御主和從者的攻擊,尤其是saber,她的左手被迪盧木多的寶具‘必滅的黃薔薇’所影響,無法發揮出全部戰力。爲了恢復自身完全戰力,saber,尤其是saber的御主一定會用盡一切方法追擊。肯尼斯你是凶多吉少了。”
“我想,肯尼斯你也是明白這一點,才決定在這裡與我決一死戰的對吧。”
肯尼斯沒有說話,間桐雁夜繼續說道:
“而反過來,瀕死反擊最爲兇險,面對下定決心消耗全部三條令咒並解放全部戰力的迪盧木多,我雖然對berserker有自信,但也不敢保證毫髮無傷地讓lancer退場。如果你對我造成了嚴重的傷害,反而讓其他御主和從者漁翁得利。”
“現在,我願意給出另一個解決方案。以魔術師的自我強制證文作爲契約的見證,我保證我與我的從者不對肯尼斯你做出任何傷害的行爲,同時我將以自己的力量在聖盃戰爭期間對肯尼斯你提供保護。以此爲條件,我希望肯尼斯將你的三道令咒轉讓給我並退出聖盃戰爭,另外我希望迪盧木多你能幫我一個忙,我保證我讓你做的這件事絕不會對你的御主肯尼斯以及他的利益造成傷害。這樣的條件,你能接受嗎?”
“自我強制證文……”
肯尼斯沉吟了片刻,問道:
“你說的是真的嗎?”
“放心,以上的所有條件以及義務,我都會寫入自我強制證文中,一些詳細的東西如果你有疑問,也都可以提出,我可以酌情修改。”
間桐雁夜答應的十分爽快。
所謂“自我強制證文”,是魔術師們,在締結絕對無法違約的約定時所用的咒術契約,爲了防止毀約而作出的一種最絕對的保證。契約一般以羊皮卷爲載體,包括束縛術式、束縛對象、誓約正式內容、誓約達成條件、誓約人(被束縛人)署名等內容。
利用自身魔術刻印的機能將“強制”的詛咒加諸於施術者本人身上,原則上用任何手段都無法解除其效力。一旦魔術師在證文上簽名,並達成誓約條件令證文生效,即使誓約者已經死了,只要魔術刻印繼承到下一代,就連死後的靈魂都會受到束縛。
間桐雁夜搬出自我強制證文作爲保證,令他所說的話可信度大增。
肯尼斯有些猶豫,而迪盧木多則問道:
“間桐雁夜先生,我可否問一下,你所說的讓我做的事,究竟是什麼?”
“沒什麼,我只是希望你幫我殺個人,我保證這個人絕對不是什麼好人,聽說騎士也遵守‘懲惡即爲揚善’的道理,這件事絕不違揹你的騎士道。詳細的情況我之後會給你說明,如果那時候你覺得不妥,你也可以到那時候再拒絕。我也不會用令咒強迫你的。”
“那麼,迪盧木多便沒有什麼要問的了。一切都交給肯尼斯大人定奪。”
迪盧木多的誓約內容,是忠誠於肯尼斯,所以在肯尼斯同意的情況下,爲他人效力也是符合他的誓約的。
肯尼斯思慮了很久,但不管怎麼思考,間桐雁夜的建議對現在已經形同廢人的他而言,都不失爲一個好選擇。
良久之後,肯尼斯終於還是嘆道:
“好吧,我接受。”
“太好了,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締約吧。這自我強制徵文應該怎麼締結?肯尼斯你能教我嗎?”
肯尼斯被間桐雁夜的話驚得差點倒在地上,是真的倒在地上,他現在的身體基本處於半癱瘓狀態,如果不是迪盧木多攙扶着,根本就站不起來。
“間桐雁夜是吧,你連自我強制證文怎麼書寫和締結都不清楚,就說要和我締結強制契約?”
間桐雁夜搓了搓手,有些尷尬的說道:
“畢竟是臨時起意,我只是知道魔術師之間有這種東西而已。加上我個人只是通過揠苗助長方式強行獲得御主資格的冒牌魔術師,這些細微的知識我之前根本沒有詳細學過。”
“算了,不過這樣我算是更明白你這個人了。行吧,你過來,我教你。”
一番折騰和商量過後,肯尼斯與間桐雁夜寫好了證文,間桐雁夜在證文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這樣一來我們之間的契約就完成了。接下來,只要肯尼斯退出聖盃戰爭,把令咒轉讓給我,並且讓迪盧木多暫時成爲我的從者,我們之間的契約就會生效,我與我的從者將無法傷害你們二人。”
說到這裡,間桐雁夜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說道:
“說起來,肯尼斯,我還有一個站在個人立場上的請求。”
“哦?”肯尼斯一挑眉,“什麼請求?”
“不愧是時鐘塔的講師,你在教學上還是很厲害的,這麼快就能教會我締結自我強制證文的方法,願不願意來我們間桐家做一段時間的家庭教師?聖盃戰爭結束之後,我有一個後輩需要一個能夠指導她魔術的老師,我覺得你就很不錯。薪水可以再談談。”
“這件事,等你完成了你的約定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