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幾乎是灰頭土臉回到了太子妃那裡,答應等下次進宮給九公主帶一套布偶,纔算把小魔星應付過去。
華貴妃本意是替侄子相看程微,奈何一見面,就因爲程微相貌酷似已故的韓玉珠而熄了心思,見九公主玩夠了,就帶着她離去了。
太子妃不捨韓氏走,見程瑤心神不安,問:“二妹怎麼了?”
程瑤低眉順眼,爲難道:“太子妃,我剛剛陪九公主撲蝶,出了一身汗,偏偏脖子上前段日子起了些紅疹,剛纔雖擦拭了一下,還是有些難受。”
“這樣啊。”太子妃沉吟,吩咐大宮女流螢道,“帶二姑娘去擦洗一下,塗些清爽的藥膏。”
“多謝太子妃恩典。”
太子妃笑了:“咱們姐妹,何必說這麼見外的話。”
立在太子妃身後的大宮女若蝶悄悄瞄程瑤一眼,撇了撇嘴角。
程瑤未曾察覺,跟着流螢離去。
等她走了,氣氛才真正的隨意起來。
“今日怎麼貴妃娘娘也來了?”
韓氏不喜華貴妃,程雅是心知肚明的,因屋子裡只剩了若蝶一個心腹,就吐露幾分實情:“女兒也覺得奇怪。其實今日請母親和妹妹進宮,還是貴妃娘娘狀似無意提起的。不過女兒覺得貴妃娘娘不是心血來潮的人,母親你們剛來不久,她就過來,我想,是不是和兩位妹妹有關?”
剛纔見禮時,華貴妃打量程微姐妹神情認真,程雅是看在眼底的。
韓氏掃程微一眼,不以爲意的笑道:“和她們兩個能有什麼關係?”
程雅目光一閃,壓低了聲音:“今日一早。貴妃娘娘的孃家侄兒進宮了,隨後貴妃娘娘就提起了請您進宮的事兒。她那位侄兒是個混不吝的,最是喜愛好顏色的女孩兒。我看兩個妹妹都是好樣貌,該不會是——”
韓氏嚇了一跳:“這怎麼能行!”
程雅伸手按住韓氏:“女兒也只是猜測。不過兩位妹妹年紀確實大了,母親也該趁早考慮她們的終身大事了。”
韓氏連連點頭:“我回去,與你父親商量一下。”
程微一直默默聽着,終於忍不住出聲:“母親。您別考慮我。我不想嫁人。”
“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韓氏一瞪眼。
程微沒和韓氏頂撞,只淡淡道:“如果母親非要我嫁人,那請母親給我找一個疼我、護我、知我、懂我。最重要的是,這一輩子只會娶我一人,沒有小妾通房的男子吧。”
一番話聽得太子妃和韓氏瞠目結舌。
好一會兒,韓氏才怒道:“死丫頭。你莫不是做夢呢?”
程微挑挑眉毛:“哪裡是做夢?外祖父不就是這樣的麼?難道母親當初嫁人,想嫁的不是這樣的男子?如果所嫁非人。與其失落傷心,不如清清靜靜一個人過日子好了。”
京城中,父兄寬容,當一輩子在室女的姑娘並不是沒有。當然,更多的是因爲一些不幸的事,比如定親的男子過世了。或是被退了親,也有那家中困難。長女爲了下面的弟弟妹妹們撐起家業不嫁的,種種原因不一而足。
但一說起來,好端端的姑娘當一輩子老姑婆,畢竟不是好聽的。
“母親,大姐姐,我知道你們覺得我言行大膽。可我真不願隨便嫁給一個男人。我顏色好時小心翼翼維護,或許能寬心幾年,將來不知何時就會和別的女人圍着一個男人爭來搶去,那樣活一輩子忒沒趣兒。母親,您知道的,我有賺錢的本事,當符醫以後有了名氣,也是體面尊重的。既如此,幹嘛非要我嫁人不可?”
太子妃怔怔看着妹妹。
才十四歲的小姑娘,滔滔不絕說出這番驚世駭俗的話,神情堅決,語氣堅定,可爲何她聽了,竟荒唐的覺得有道理?
若是可以,她多麼希望不會一出生,就註定了走進這吃人的深宮,依附一個永遠不會對她回眸一顧的男人。
韓氏對程微於符醫一道上有幾分本事是信服的,她竟莫名覺得次女說的有幾分道理,也因此,才格外惱怒,甩過來一個白眼掩飾內心的動搖:“死丫頭,快別說這些混賬話了,唐突了你大姐姐,等回府我且收拾你!”
程微嚥下了反駁的話,皺眉看着程雅:“大姐姐,您……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太子妃嚇了一跳:“不該吃的東西?”
事關腹中孩子,她格外緊張,不自覺看向若蝶。
若蝶忙道:“我們太子妃用飯都是試過毒的,平日吃什麼都是小廚房另作,不會吃旁人遞來的東西。”
程微搖搖頭,望着程雅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大姐姐,我不是指吃食。我觀你面容,好似是吃了什麼藥物,對胎兒或許會有些影響——”
話未說完,就被韓氏打斷:“呸呸呸,你這丫頭亂說什麼呢!”
太子妃臉色已是白了,喃喃道:“藥物?除了安胎養神的湯藥,我並未服過什麼藥物呀。”
她忽地想起了素塵道長讓她飲用的符水。
一日一杯,連續喝九日,就能使腹中的胎兒轉爲男胎,保她一舉誕下龍孫。
難道是那符水的問題?
太子妃看着幼妹,暗自失笑。
不能,素塵道長是什麼人,那是北冥真人的弟子,修道制符二三十年的,難道會不如幼妹?
更重要的是,那素塵道長若是害了她,對她自己並無好處呀。
程微見太子妃閃過思索,鄭重叮囑道:“大姐姐,無論如何,以後除了正常飲食,亂七八糟的藥物不要吃了。你這一胎是小皇孫,我看一直好得很,本就不需要服用什麼藥物的。胡亂服藥,我怕對孩子有影響。”
太子妃雖不信程微有這般本事,僅看她一眼就能得出這樣驚人的結論來,可畢竟愛子心切,聽了這番話心裡哪有不膈應的,遂神情複雜點頭:“大姐姐知道了。”
那符水她已喝了六日,剩下三日,便不吃了吧?
不多時,程瑤擦洗回來,韓氏又陪太子妃說了一會子話,見她神情有些倦怠,這才告辭離去。
等韓氏母女一離去,若蝶就悄悄碰了碰程雅:“太子妃,婢子有要緊的事向您稟告。”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