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日(6)侯明宇還活着
此時此刻人人肝膽俱裂,在旅店接連發生如此多詭異事件之後,每個人的神經都繃成了一根弦,任何外力都會讓這根絃斷掉。而這一聲慘叫,讓每個人都打了一個哆嗦。我轉過頭,看到金三胖跟張大壯倒退了出來,一步步倒退,身體在顫抖。
很明顯,旅店裡面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有什麼東西要出來?
旅店裡還有什麼?愛丫就算是鬼附身也不能違反萬物法則不是,流了那麼多的血,被捅了那麼多刀,她如果再能走出來絕對不會是人類了。
那麼裡面還有什麼東西?
我可以肯定裡面沒有什麼活物了,但那兩個男生的動作顯然是有東西。
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走過去看一眼就得了,但這時候幾個人有這個膽量?
我是沒有,根本沒有走過去看一眼的想法,心裡想的都是裡面的東西出來之後,我到底該領着幾個女孩子往哪個方向跑。
我站在那裡,摸了摸褲兜裡面的匕首,這匕首到了我的手裡我可沒有打算再給任何人,不管是不是什麼邪物還是定情信物,現在對於我來說放在我的手裡總比放在別人的手中安全。
所有人都盯着旅店的門口,大家都沒有動,每個人都保持着原貌,只剩下兩個男生擺着手,慢慢地往後退。
這個時間應該沒有多久,可我覺得有幾個小時那麼長,我感到心在跳,汗水與雨水混雜在一起從脖子流到了我的脊背,後背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爬一般,涼涼麻麻,讓我的雞皮疙瘩起來一片。
我看着旅店的門口,在我這個方向只能看到破舊的木板,我在裡面看到一條腿邁了出來,這條腿在顫抖,半天才站穩在地上,然後是兩隻手。這兩隻手上都是黑色的血,它碰在門框上,在上面留下了一個鮮紅的手印,然後這個手印又在雨水的沖刷下迅速變成了一條條紅色的血流。
我看着那些彎彎曲曲的血流,不知道自己下一刻會看到什麼,我只看到金三胖跟張大壯在地上一絆,幾乎同時坐在泥水裡。然後他們揮舞着雙臂,不停地說着什麼。
他們是在哀求?在祈禱?
在這種荒郊野外,這一切有意義麼?
我看到了手的主人終於出現在門口,他的臉上都是血,頭髮很短,耳朵卻不見了,只留下一個血窟窿,我雖然看不清楚面貌,但我知道他是誰。
侯明宇居然沒死?
的確沒有人知道侯明宇是不是真的死了,我們只知道王愛丫吃了侯明宇的耳朵,但耳朵掉了算不得致命傷,我們剛剛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面對那個鬼一樣的王愛丫,誰還能想到侯明宇居然能活着?
不,我有什麼證據說眼前這個人是活人?
此時此刻侯明宇就算不是鬼,但是也不比鬼好多少,他面目猙獰,臉上血肉模糊成一片,身上還都是血,他每一步走得都很僵硬,每一步都要歇息很久,最後他終於站在旅店的外面,站在了細雨之中。
侯明宇突然哇地一聲坐在了地上,他摔倒在泥地中,捂着自己的耳朵,發出了殺豬一樣的嚎叫聲。
這悽慘的叫聲雖然恐怖,反倒讓我們都鬆了口氣,這證明他還是人類,人類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大學生團體中剩下的四個男生,此時此刻都在泥地中,小斌也在嚎叫中醒了過來,他看了看前方,也發出了同樣的嚎叫聲。
金三胖跟張大壯兩個人有些發愣,可是隨後兩人一前一後,分別到了小斌跟侯明宇身旁,居然抱住了他們開始痛哭。
一瞬間四個男學生都精神崩潰了,幾個女生在我的身後我雖然看不到表情,但能夠聽到有抽泣聲。
的的確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給我們的精神造成的壓力太大,此時此刻死裡逃生,每個人都需要發泄。
任由他們嚎叫了幾分鐘,等到所有人都消停了,我跟馬天成走了過去,站在了侯明宇的身旁,馬天成似乎不放心,還摸了摸侯明宇的鼻息。
侯明宇的頭往後閃了閃,馬天成低聲說,那個女人還在裡面麼?
侯明宇回頭看了看,然後點了點頭。
馬天成說,還動麼?
侯明宇說,我剛剛出來的時候,不動了。
馬天成哦了一聲,照着侯明宇身旁的金三胖就給了一腳,然後說,你們兩個去把那個女人擡出來,否則今天別進旅店了。
金三胖站起來,然後說,我跟你拼了。
馬天成說,別以爲你們現在人多,一個腿折了,一個耳朵沒了。我跟你講,你最好消停點,否則你也會受傷,你信不?你把人擡出來,我們回到旅店,大家安安全全過幾天等救援,也就罷了。至於你們以前幹過什麼混賬事兒,跟我們沒關係,只要那個鬼不來找你們,我們也不問了。可以吧。
金三胖咬了咬牙,張大壯走過來拉了拉他的胳膊,低聲說了什麼,金三胖哼了一聲,跟張大壯兩個人走到了旅店門口。
這一次沒有發出尖叫聲,而是很快地兩個人走了進去,他們一進去,所有人都圍在了門口,我看到他們兩個人上了樓梯,一人一隻胳膊硬把王愛丫從樓梯上拖了下來。王愛丫整個過程一動不動,可以肯定是死了,否則活人在樓梯上這麼硬拖也活不了多久。
兩個人把王愛丫拖到了旅店門口,馬天成伸頭看了一眼,然後指了指山上說,跟那個胖丫頭放在一起吧,離得遠點。
金三胖跟張大壯反正也做了,沒再言語,而是把王愛丫拖到了山坡上,兩個人回來的時候拍了拍手說,可以了吧。
馬天成很高興,他呵呵一笑,點了點頭說,走,我們進去吧。我估計真就是這個小妮子殺了你們的人,這事兒或許跟鬼神沒關係,不就是個報仇麼。我們今後也就安全了,是吧。
沒有人搭茬,思瑤站在門口往裡看了一眼,然後說,大鵬發現的時候吊死在古廟中。
她沒頭沒腦地提了一句死人,讓我的心中頓時一堵,然後聽思瑤慢慢地說,愛丫一個女人,沒有這麼大的力氣,對吧。
她這話說得很慢,可是讓所有人的心裡一哆嗦,這恐怕是埋藏在每個人心中最大的疑問了,大鵬雖然最先死的,屍首也被警察帶走,但他的的確確是被人吊死在古廟中的,女人不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就算是男人一個人也做不了這樣的工作。
可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話……
思瑤低下了頭,她說,我不知道大鵬是不是以前做錯了什麼,現在我只想知道,是不是你跟她一起殺的大鵬?
思瑤指的人是侯明宇,侯明宇捂着耳朵,他啊了一聲,很茫然地對思瑤說,你說什麼?
思瑤說,愛丫要是跟誰聯手,最有可能就是你了。現在知道她是一個兇手,那麼另一個男人是不是你?
侯明宇說,這個瘋女人,這個賤貨,她跟我聯手?老子就是玩玩她,你覺得我會爲了她殺人?你看看,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就是讓這個瘋子給咬下去的。啊,我們如果是一起的,是同夥,她會這麼對我?大鵬是我兄弟,這女人就是一件衣服,爲了她我會殺大鵬?別逗了吧。
思瑤的雙肩在顫抖,她說,你就是個人渣。
侯明宇說,我是人渣?你男朋友呢?你男朋友就是個畜生,還我是人渣。我告訴你吧,你不知道你男朋友做過什麼,知道的話……就你倆辦事兒的那點錄像,他所有哥們都欣賞完了,我告訴你,你這小身板子上面有什麼,哪裡白哪裡黑哪裡粉哪裡碰不得,哥幾個一清二楚……還我們是……
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思瑤說得沒錯,侯明宇還真的是一個人人渣,我看思瑤抱着肩膀已經蹲在了地上,我上去一拳,直接打在了侯明宇被咬掉的耳根處。侯明宇殺豬一樣地嚎叫,然後在地上打了幾個滾。
這一拳有多重,有多痛,我相信侯明宇一定可以牢牢地記住一輩子。
剩下的三個男生居然沒有吭聲,站在那裡看着,一言不發。
侯明宇坐在地上,他捂着耳朵,指着我說,我爸都沒有打過我。
我上去又給了一腳,然後說,今天就算我替你把教訓你了。
這些個男生以前到底做過什麼人渣事兒我不清楚,但這個侯明宇還真的是實打實的人渣,他不光腳踏兩隻船騙愛丫的身體不說,還出言羞辱思瑤。更可氣的是,他們這些個男生聚集在一起似乎是沆瀣一氣,每個人都是王八蛋。我不知道是現在的大學生沒有什麼底線了還是他們搞體育的就這樣,亦或是人以類聚,恰好這麼一羣渣男組成了這麼一個旅行團體。
總之,此時此刻的我對這些個大學男生沒有留下一絲的好感,他們死光了我也不會再去管。
世界上總有一些該死的人,都說生命是高貴的,可有人就是能夠把高貴的生命弄得骯髒不堪。或許這些個男學生的行爲在他們來看很好很酷,而且會掩藏得很好,會在他們進入社會之時被遺忘在過去的時光中。
但畜生就是畜生,人渣就是人渣。
我哼了一聲,實在不想去理這幾個王八蛋,轉身走進了旅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