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陳隊忽然走過來。
他看了我一眼,隨即朝劉法醫道:“離這裡最近的技術隊,走高速也要半個小時才能趕到,這個村子實在太偏遠了,附近都沒有派出所。”
“知道了。”
劉法醫站起身,和我交換了個眼神,便上前檢驗那些沾滿泥土的白骨。
見那股惡臭味經久不散,滿地白骨的景象更爲滲人,我就算心中千百般害怕,也不想袖手旁觀。
“劉法醫,我能幫忙嗎?”
語畢,楊威忽然走來朝我頭上套了一個一次性帽子,隨即從一旁的袋子裡拿出一個口罩和一雙手套,示意我戴上。
我謝過之後,劉法醫轉過頭道:“把白骨上的泥土清理一下吧。”
這......還真是不客氣,一上來就讓我幹這麼嚇人的事情。
我伸出手在離我最近的那具白骨上來回徘徊,不知道如何下手。
本來滿臉發愁的高辰木和楊威都樂了,我知道他們是在笑話我。
心中有些憋屈,便只得硬着頭皮掃了掃白骨手臂上的那塊泥土,還得忍受着那股巨大的腥臭味。
雖然這屍體早已經腐爛了,但周圍還沾染着一些異味非常的泥土和蟲子。
雖然我帶了手套,但時不時有一兩隻蟲子從我手掌爬過,那“好了,你去一邊吧,這種事情還是讓我們來。”
高辰木似是看不下去了,蹲在我身旁笑着說道。
我搖了搖頭:“沒事,我可以的。”
沒過多久,離這裡最近的派出所派了另一個法醫趕來此地,身旁還帶着一個助理,手上提了好幾個尼龍屍體袋。
我納悶爲何距離較遠的劉法醫他們倒是先趕過來,楊威似是看出了我眼中的疑惑,擺了擺手。
“小城鎮裡的派出所配有的法醫一般都處理不了這麼棘手的事情,他們都是負責管理一些DNA有關的信息,說起來也算是半個信息管理員。”
原來是這樣,痕跡檢驗這一塊果然要較爲專業的辦案小組才能處理得當。
新趕來的法醫高高瘦瘦的,穿着一身酷酷的休閒裝,倒是和他的職業十分不符。
“你好你好,我叫冼邦德,久仰劉啓華法醫大名,今日一見可真是幸會。”
冼法醫看起來比劉法醫年長几歲,卻在劉法醫面前笑得跟個孩子似的。
聽聞法醫這一職業本就冷門,各部門皆是缺人,所以一般幹法醫的一干就是一輩子。
而且法醫職業較難升職,局裡較高職位的大部分之前都不是法醫出身。
見他們一個個將白骨收進尼龍屍體袋,我悄悄湊到劉法醫面前,低聲問道:“劉法醫,你看出點什麼端倪沒有?”
劉法醫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倒是反問我道:“你覺得這些白骨,有什麼稀奇的地方?”
稀奇的地方?
我沒有立刻回答他,倒是自顧自地跑到辰木和楊威剛剛挖過的地方,仔細一看那地面底下的坑。
再聯繫到死者皆爲女性,心裡倒是有了一些想法。
我剛想說些什麼,轉過頭去這才發現劉法醫竟然已經跟了上來。
見他一副明知故問的樣子,我只得清清嗓子,有些不確定地開口說道:“我不能確定所有屍體生前都是這樣,但這一具屍體生前,應該是被人扒光了衣服埋在此處。”
“看另外幾個坑,埋放屍體的地方都沒有發現衣物類的殘留物,應該也是如此。”
“何以見得?”
“衣服就算埋在土裡,沒個三五年也分解不了。當然,這要看衣服的材料,比如含碳纖維之類什麼的。”
劉法醫伸出手輕輕彈了彈我的腦門:“繼續說下去。”
接下來的話,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是想想站在旁邊的是劉法醫,他興許早就見怪不怪了。
隨即,我便解釋道:“這麼多女屍,生前被人扒光衣服丟在此處,不用想也知道她們生前遭遇過什麼。你們之前說埋屍體的可能不止一個人,那也就是說死者生前被一羣人......”
我停頓了下來,只覺得自己說不下去了。
這些事情只要一從口中說起,我就會覺得頭皮發麻。
“你不用覺得拘謹,無論是姦殺,分屍還是連環殺人案,再兇險的案件,作爲一個警察,我們都得親自去解決。”
劉法醫轉過身去,望着一旁收拾完的衆人,示意我跟着大家一起上車。
好在冼法醫這次開來的是一個七座麪包車,我們這麼多人才得以坐得下。
看他們的樣子,似乎是不打算立即回沙林市那邊,而是先趕去附近最近的派出所,並向上級彙報這件事情。
劉法醫的意思是沙林市離這裡太遠,如果需要提取別的關鍵性線索,重返埋屍現場較爲麻煩,所以便打算借冼邦德的法醫室一用。
如果只是因爲我挖到的那具屍手,趕來這邊的不應該是他們四個。
只是我還沒問他們爲何會火速趕往此地,劉法醫倒是在車上先行開口說道:“你們還記得四十多年前,M國的那起連環殺人案嗎?”
他這話顯然不是隻問我一個人的,我也就沒有插話,等着其他幾個人先開口。
“你說的,是泰德邦迪吧。”回答他的,是平日裡話較少的陳隊。
“哦,我也知道!”
一旁開車的冼邦德法醫似是很想加入他們的話題,情緒十分高亢激昂。
我心想他不愧是幹法醫的,剛剛看到那麼多具白骨都沒有多驚懼,倒是一副早已習慣了的樣子。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說的是誰,模糊之間聽到個泰什麼迪的。
便不經意地問道:“泰.....泰迪?”
泰迪不是一種狗的品種嗎?
劉法醫坐在副駕,轉過臉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沒好氣地重複了一下那個名字,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我說了一遍。
泰德邦迪,M國人,活躍於1973年至1978年,是一個十惡不赦的連環殺手。
說來也搞笑,這個兇手雖然很兇殘,但有關於他的幾件事情,知道的人也許並不多。
在其於1978年2月最後一次被捕之前,他還曾兩度從縣監獄中越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