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是立馬沒多久就過來拿人,在此期間,好像並沒有什麼家長來過學校反映此事。
既然不是老師舉報的,也不是家長舉報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學生舉報的。
可是那會兒的我們才五六歲,誰會這麼聰明。
我第一時間想到的自然是薄礪辰,也自然去問這件事是不是他乾的。
他沒有理我,我也就覺得這件事八成是他做的。
後來我問他,是不是因爲院長想要對我行不軌之事,所以才這麼做的,他又是沒有回答。
等到我們上高中的時候,我又將此事重新提起,他這纔有些不耐煩的承認了。
我問他爲什麼要爲了我這麼做,他說:“你媽叫我保護好你,僅此而已。”
原來是這樣,這件事情可謂是讓我對他的看法又多了一層。
他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中的人,但他並不自私。
他很聰明,卻不想把他的聰明用在別人身上。他懂得很多人情世故,卻從不阿諛奉承。
我想,他真的是一個十分冷漠的人,大概是因爲沒有人能真正走進他心裡。
再往小一點的時候想,我三歲的時候,就可以在賣菜伯伯的面前跳舞,跟着薄礪辰背三字經,拉着他的手躲過惡犬的追擊。
幼兒園時的他,雖然有些冷漠,但不至於現在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
可也不知道是從小學的哪個時候開始,他整個人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以前的他還願意跟我說幾句話,也願意跟我吃街邊上的那些雜七雜八的五毛錢零食。
可是後來,他變得異常潔癖。
有時候能不理我就不理我,能跟我開玩笑也是極爲偶然的事情。
那時候的我在他的面前,活得像一隻無憂無慮的青蛙,享受着夏日夜裡最美好的涼爽。
一遇到風就鼓起腮幫子呱呱地叫,一叫就叫醒了整個夏天。
而薄礪辰就像長在池塘邊的那些水草,既不說話,也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
只能聽我嘰嘰呱呱地吵個不停,可又離不開這片池塘,離不開沙林。
離不開這個他從小生長的地方。
也許有時候我會把他惹炸毛,他會好幾天都不和我說話。
但我知道他不會離開我,因爲我們在同一個小區,讀過同一所小學,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
可是現在的他,高考分數與我相差甚大。
我想着他總要去最好的學校,也許這一切都會變了吧。
也許這就是爲什麼,那次在白一山的別墅,我趁着酒勁,纔敢偷偷親他。
雖然那是光明正大的在他嘴巴上,輕輕啄了一小口,但我想那也許就是我青春最美好的回憶了吧。
也許,我從認識他的時候就開始喜歡他了。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認識了他十八年,也偷偷喜歡了他十八年。
但我從未向他說過此事,這也許就是最失敗的暗戀了吧。
他的身邊走過許多女孩,比我優秀的也有很多,但沒有一個他瞧得上的。
我怕如果我跟他說了那些話,我們可能連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
我有時候會在他面前調侃道:“那個誰誰誰就挺好的呀,你爲什麼要拒絕人家?就算不喜歡,也可以嘗試嘗試日久生情嘛。”
其實在我說出那些話的時候,我的內心無比彷徨,我害怕他會因爲我說的話而考慮那個女生。
可每當他說出“不需要”那三個字的時候,我又是激動,又是失落。
激動是因爲還好他還是薄礪辰,而不是別人的薄礪辰。
失落是因爲他好像真的什麼都不需要,而我也不會成爲他必須需要的那個“必需品”,更不會成爲他心目中別人無法替代的“不可替代品”。
我只能成爲他人生中的“非賣品”。
既不能有什麼特別的作用,可又偏偏存在於他的生活着的某一片區域。
離他不遠不近,只能看着他不悲不喜。
我還記得好像有女孩子問過他到底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他的回答是:“話少的。”
那女孩本想繼續問下去,可又不能“話多”了。
薄礪辰講的格林童話雖然有些無聊,也有些血腥,但那至少還是個童話。
童話裡有王子,也有城堡,有小魔女,也有灰姑娘。
有圍着城堡轉的馬車,也有能夠許願的阿拉丁神燈。
童話裡的故事紛繁複雜,可是薄礪辰的世界卻簡簡單單。
如果薄礪辰要離開沙林,我一定會狠狠地抱住他,然後立馬放開手。
和他說一聲:“你走吧,去到那邊要照顧好自己,我也會默默關注你的朋友圈動態的。我可不會擔心你,你給你媽時不時報個平安就好。”
我一定要笑着說出這段話,而且一定要在他走之前,給他留下一個較爲好的印象,讓他覺得我還有那麼幾分乖巧懂事。
至少他以後不會和別人提起他的青梅竹馬之時,能夠想起的詞只有瘋癲和固執了吧。
可惜,我沒想到這一切竟然如此快。
迷迷糊糊之中,我知道自己大概是聽故事快要睡着了,但忽然聽到了他的一句“我要離開沙林了”,心又止不住地顫動起來。
薄礪辰又要走了嗎?
聽到他說完那句話的時候,我之前所做的所有設想,我準備好的所有臺詞,彷彿在那一剎那,全都土崩瓦解。
我緩緩睜開眼睛,既沒有將我事先準備好的話說出口,也沒有從牀上跳起來抱住他。
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朝他說了一個字:“好。”
我知道我自己很想挽留他,但是我並沒有。
俗話說得好,想走的人你留不住,不想走的人你也不需要挽留。
果然,薄礪辰也沒有再多說話。
他起身的那一刻,我忽而叫住了他,望着他的背影問道:“上次在山上,許婷婷爲什麼會抱住你?”
他往前走了兩步,停下身頓了頓,沒有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只是說了句:“保重”,便立馬離開了。
我呆呆地坐在牀上,明明好像對我來說並沒有發生什麼。
但在那一剎那,就彷彿天快要塌下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