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民又一村。
衆人絕處逢生,都是有些不能相信。
“蒼天有眼啊,懇請國師立刻施法阻攔劫雲!”
蕭炎立刻行了大禮,同藍玉國師真誠求肯。
他身爲東海侯,經歷過上一次神罰,即便是死也不不想東海再遭受第二次劫難。
其餘衆人也是紛紛行禮,恭敬開口請求,“請國師出手,拯救萬民於劫難。”
就是封澤也整理了衣袍,上前躬身行禮,“孤爲大元太子,感謝國師一路辛苦而來。懇請國師出手阻攔神罰,大元定然不會忘記國師援手,不會忘記藍玉國的友邦之誼。”
藍玉國同大元這麼多年,雖然沒有太多的過往,但終究也沒有起什麼戰事,算是平安無事。
如今,突然有求於藍玉國師,幫還是不幫,都在人家的一念之間。
但封澤把今日之事提高到了兩國邦交,以後必定要同藍玉有些利益置換,回報今日之事。所以,藍玉國師如此情形之下,倒是非出手不可了。
藍玉國師擡手示意衆人起身,然後深深望了封澤一眼,眉頭微微皺了一下。
他習學法術多年,又身爲藍玉國師,帝王之氣,自然是日日得見。但大元這太子頭頂的帝王之氣卻是如此濃厚,甚至隱約還有更添三分的徵兆,這預示着大元之後二十年的國運會更顯昌隆。
對於藍玉這個接壤不算多的鄰國來說,是福是禍,難以界定。但這樣的時候,若是能夠示之以好,結個善緣,對藍玉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最重要的是…
老國師目光望向許久不見的徒兒,眉眼間的豔紅色,顯見是動了紅鸞星。難道已經情根深種?
“公主,爲師同你有話說,上前一步。”
藍天沁在外飄蕩大半年,突然見了師傅,自覺有了依靠,正是孩子一般歡喜。聽了這話,自然應道,“好啊,師傅。是不是父皇讓您帶口信兒給我了,又催我回去?”
衆人都不是傻子,猜到老國師必然要問詢公主這半年所見所感,特別是公主是否受到了輕視和慢待。
於是,所有人都自覺退了幾丈遠。但想起認識藍天沁之後的事,都是不約而同的想起一個人,小米。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天生好似福星一般。她隨手做件事,看似有些古怪出格,但都會像撥了種子一樣,某一日突然讓人發現,這種子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
就如同小米,藍天沁這幾月來,仗着當初封澤的承諾,可是沒少給小米和封澤搗亂,不說時時刻刻跟隨封澤身後,就是小米也沒少聽她嘲諷挑釁。
若是別的女子,恐怕早就惱怒不堪了。
但偏偏小米沒有,她是真心感謝藍天沁當初救了她,半點兒沒有利用衆人的疼愛,就同藍天沁吵架刁難。明明藍天沁比她還大一歲,但她卻把藍天沁當一個小孩子一樣照顧謙讓。
但凡做了好吃食,從來不會缺了藍天沁的那份兒,就是春夏的衣衫也讓韓姨母幫忙縫了兩套。這次上島,甚至單獨給她準備了吃用之物。
反觀藍天沁,說話惡聲惡氣不提,對小米的好意很是理所當然,偶爾還要搗亂,很是不討喜。
衆人看在眼裡,很是心疼小米,也勸過小米不要這般委屈自己,待一個別有用心,貪圖她心愛男子的女人這般好,但小米每每當面應了,過後還是照常行事。
沒想到,如今,她所做的一切,居然成了決定勝敗的關鍵。
老國師自然不知道衆人心裡如何想,他打量過公主,見她臉色紅潤,穿戴也整齊,並不想受了什麼苦楚的模樣,就道,“原本還以爲你在大元會受委屈,沒想到比在宮裡還胖了三分。若是讓陛下同皇后娘娘得知,怕是要傷心。”
藍天沁笑嘻嘻的抱了師傅的胳膊,很是有些心虛,當初執意跑出來玩,父皇母后很是心疼,但她打定了主意,倒是玩的樂不思蜀,若是父皇母后知道,定然要罵她了。
“師傅,徒兒過得好,您老人家要高興纔是。這次您怎麼出山了,還趕的這麼及時?我記得出門時候,您不是在閉關嗎?”
老國師掃了一眼,站在遠處,沉默的好似一塊山石一樣的黑衣男子,眉頭微微皺起,簡單說道,“當年曾因爲一件事,輸過一個承諾,如今債主找來,我自然要出山還債。”
藍天沁好奇的順着師傅的目光打量那黑衣人,撇嘴道,“師傅的債主,看着不是個兇惡的人啊。”
老國師寵溺的拍拍她的頭頂,卻是說起正事。
“方纔大元衆人拜託之事,你可有什麼想法?”
藍天沁裂了嘴,神色裡有一絲猶豫。
她在大元這些時日,做事不討喜,她自己也不是不知道。但大元衆人即便不喜歡她,也沒欺負她半點兒,更別說小米待她真是很好。
若是眼睜睜看着衆人都死在神罰之下,她自然不忍心。
但若是要阻攔神罰,那她的犧牲可是有些大…
“師傅,真的只有血祭一個法子嗎?”
“爲師倒是沒有白教導你,這事說起來,也只在你十歲左右提過幾句,你居然沒有忘記。”
老國師嘆氣,“你們藍家的血脈,同火神教相剋,這也是火神教這麼多年,壓榨大元納貢,卻半點兒不敢如此對待藍玉的原因。如今要阻攔神罰,血祭是必然之法,而且要藍家血脈越純越有效。你是藍家唯一的嫡系血脈,如今又在場。若是出手搭救,你犧牲是必然。”
藍天沁扯了衣角,小臉皺着,顯見不能決定。
就在這時候,天空上的紅雲已經凝聚的足夠厚重了。一道血色閃電憑空劈了下來,雖然沒有落在衆人身上,但撲面而來的霸道冷酷,還是讓衆人齊齊心驚。
蕭炎哆嗦着嘴脣,應道,“這是第一道閃電,九道之後就是神罰降臨!沒有時間再等了!”
衆人齊齊看向老國師和藍天沁,藍天沁咬了咬嘴脣,說道,“我師傅有辦法攔阻神罰,但是要我獻祭兩成鮮血。”
衆人都是皺了眉頭,暗暗打量藍天沁的身體。雖然知道她會武藝,東征來時又會騎馬,比平常女子強悍不知道多少。
但再強悍也是女子,獻祭兩成鮮血,幾乎就臨近喪命的邊緣了。
別說她這個小姑娘,就是男子也不敢隨便冒險。
這般想着,衆人神色裡都露出了幾分不忍和猶豫。
老國師看在眼裡,心頭卻是舒坦很多。
即便他爲了“還債”,但若是衆人太過理所當然的犧牲藍天沁,他也不會出手。
藍天沁掃了一眼封澤的方向,擡手一指,又道,“讓我血祭攔阻神罰可以,但是我要…”
她到底還有幾分姑娘的嬌羞,偷偷扭了頭遮擋了頭臉,嚷道,“跟我回藍玉國!若是你們同意,先前救小米時候拿到的那個承諾,也一筆勾銷。”
衆人聞言,怔愣了好半晌沒有出聲。
倒是陸謙立刻憤怒了,“藍姑娘,小米平日帶你不薄,你提出如此條件…”
可是不等他說完,封澤已經掃視過全場,末了擡手打斷他的話。
“好,孤應了。”
“殿下…”
“殿下,您…”
一國太子,爲了解救百姓於神罰,剷除拜火教大敵,居然答應追隨藍玉公主回到藍玉國。這對大元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可是,不答應就要眼見十萬大軍命喪當場…
“不用說了,孤意已絕。”
衆人齊齊跪倒在地,低頭磕在地上。
倒是藍天沁好似沒有想到封澤會答應的這般痛快,嘴巴動了動,還想說什麼,那黑衣人已經催促道,“趕緊上山吧,時間越早越好。”
老國師望了他一眼,目光裡有些複雜之意,好似有幾分不忍,但很快就消失了。
“好,上山!”
生死存亡之際,勝敗在此一舉。
大元全軍上下,包括能站起來的傷兵都拿起了刀劍,憤然衝上了神山。
原本以爲必勝的島民,哪裡想到神罰即將到來,這些大元兵卒不想着逃跑,居然還會殺上山來。
錯愕,恐懼,使得他們半點兒抵抗之心都沒有,哭嚎着往神山頂上爬去。
可是,大元兵卒很快就追上他們,利落的送他們去見不知身在何處的火神了。
神殿侍衛到底還長了幾分腦子,抵擋不住,就迅退進了神殿。
但十萬大軍,放眼望去,螞蟻一般爬滿了神山,如何能夠抵擋。
很快,神殿被攻破,鮮血染滿了每一寸土地,每一分金色地磚…
倖存的三個長老,這會兒正跪在山頂的圓形祭臺之下,畏懼又滿臉興奮的看着祭臺中央。
不算大的祭臺,滿滿都是火紅的玉石雕刻而成,周圍豎了八根兩人荷包那麼粗的白色柱子。柱子上花紋古樸又暗含這猙獰,同同樣花色的祭臺,遙相呼應。
瘦弱的幾乎快成了猴子一般的拜火教主,這會兒穿了白色的袍子,平躺在祭臺中間,手腳和脖頸已經被割開。
鮮紅的血液流出去,落在身下祭臺的花紋裡,漸漸侵染開去,幾乎要漫過整個祭臺。
祭臺上,無數隱秘的小洞,一絲絲詭異的黑氣正在形成,隱約透出來,看的人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