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鈺聞言又氣又惱,還帶着隱隱的羞憤。
盡歡坐在牆頭輕晃着腿:“你喜歡我姐姐?”
蕭金鈺面無表情:“關你什麼事。”
他是喜歡馮喬,可是他剛剛纔被拒絕,現在一點都不想跟馮盡歡討論這件事情。
盡歡微歪着頭道:“是不關我事,畢竟就你這樣,怎麼着也當不了我姐夫。”
蕭金鈺看着笑嘻嘻的馮盡歡頓時氣絕,擡頭剜了她一眼,轉身就走。
“喂,真生氣了?”
盡歡叫他,蕭金鈺懶得回頭。
身後那聲音卻跟沒完沒了似得。
“這麼容易就生氣了啊,你說你堂堂皇子,這麼小氣做什麼,雖然你跟我姐姐沒戲了,可還有別的姑娘呀,要心胸開闊,不然別人會笑話你的,以後真沒有人要了怎麼辦?”
蕭金鈺臉色越發黑了幾分。
身後的聲音嘰嘰喳喳不斷:“你說你這麼小氣,剛剛還哭了,這性格怎麼跟個小姑娘似得。”
“我聽人家說書的說過,一些大戶人家總愛給女孩兒做男孩兒裝扮,什麼狸貓換太子呀,女扮男裝駙馬爺呀,對了,還有林紅兒男裝勇救他夫君的故事,蕭金鈺,你該不會也是女扮男裝吧…”
“閉嘴,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揍……你幹什麼!!”
蕭金鈺腦門上青筋直冒,黑着臉扭頭就罵出了聲來,只是那句揍人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着原本蹲在牆頭的盡歡身子一歪,整個人直接朝着牆下落了下來。
蕭金鈺嚇了一跳,怒喝了一聲之後,根本來不及多想就腳一蹬地面朝着那邊撲了過去,想要去接落下來的馮盡歡。
誰知道還沒等他到牆下,原本落下來的盡歡便伸腳在牆頭借力一蹬,腰肢一轉便抓住了牆邊的花門,然後手一鬆便輕盈的落在了地上。
蕭金鈺停了下來,咬牙切齒:“馮盡歡!”
“在這呢。”盡歡揮了揮爪子,笑眯眯的道:“你剛纔想救我呀?”
蕭金鈺黑着臉:“誰想救你。”
這麼討厭的傢伙,摔死活該!
他就不該爛好心,明知道這臭丫頭鬼的很,居然還以爲她真的掉了下來。
蕭金鈺氣沖沖的轉身就走,卻被盡歡拽住了袖子,蕭金鈺扯了兩下沒扯出來,忍不住扭頭對着盡歡怒聲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他眼角有些發紅,脖頸上更是浮出青筋,之前憋屈了許久的心思瞬間爆發出來。
“我知道你看不上我,也知道你覺得我蠢,我什麼都沒有,我不如我那幾個皇兄聰明,也沒有他們身後的權勢,更不如他們知分寸懂進退,我知道要不是沒有別的選擇,你姐姐他們根本就不會挑中我。”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姐姐,更知道我不如鎮遠侯,可是那也輪不到你來嘲笑我。”
“馮盡歡,你不過就是馮喬撿來的,就算她給了你馮姓叫你一聲妹妹,你也不過是個外人,你有什麼資格來笑話我!”
蕭金鈺說到後來時甚至有些口不擇言,只想着將滿心的怒意和不甘全部發泄了出來。
只是話一出口,他整個人就頓時僵住。
他瞳孔猛的睜大了幾分,臉上滿是晦暗之色,感覺着原本緊拽着他袖子的手鬆了開來,而對面的女孩平了嘴角垂下了眼,蕭金鈺頓時緊緊抿着嘴角。
他既氣自己口不擇言,又氣自己無能遷怒。
蕭金鈺看着女孩微垂着的頭,想要說聲對不起,可是瑟縮了半天卻張不開嘴。
就在這時,身前的女孩卻是突然擡起頭來。
她臉上沒有惱怒,沒有怨恨,眼中乾淨而純粹,帶着讓人不敢直視的平靜。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姐姐撿來的,但是我告訴你,除非我自己拿自己當外人,對姐姐心存隔閡,否則於她來說,我永遠都不會是外人。”
“我叫馮盡歡,也只會是馮盡歡,只要姐姐肯認我,我就永遠是她的妹妹,是爹爹的女兒。”
盡歡擡頭看着蕭金鈺:“至於你……”
“你也用不着妄自菲薄,你瞧,你哪怕處於逆境,哪怕氣急攻心,哪怕因爲姐姐的事情亂了分寸,卻依舊懂得拿別人的弱點和不堪來對付挑釁你的人,予以人重擊逼其退讓,所以比起你那幾個皇兄來,你真的不差什麼。”
“……”
蕭金鈺神色難堪的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可是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盡歡見狀低笑了一聲,臉上又帶上了之前那般明媚的笑來:“其實你知道嗎,我先前是有些瞧不上你的。論權勢地位,你不如大皇子和四皇子,論心機城府,你比不上襄王,你不如他們精明,不如他們穩重,不如他們浸淫朝堂多年,各自都有了自己的班底,早已經有了一定的基礎,若是真要選人輔佐,爲什麼偏偏是你。”
“我當時問過姐姐這話,可是你知道姐姐是怎麼回答我的嗎?”
“她說,若是真的單純要尋找輔佐之人,你的條件的確是不夠好,可是他們最終選擇了你,就是因爲你身上有她覺得可貴的地方。”
盡歡朝後微仰着頭,直接靠在了身後的牆壁上。
“姐姐說,你幾年前的時候,就能憑藉着她給你的殘缺不全的圖紙,製出了奔雷弩,後來知道你父兄容不下你時,便又毫不猶豫的將奔雷弩交給了她,這說明你聰敏過人,卻又不妄自尊大。”
“後來你在行宮病重之時,姐姐雖然應了郭姐姐的請求去看望過你,但是她卻並沒有直接幫你,當時若不是你肯自救,不是你放下身段去郭家求援,不是你表現出你有那份爭鋒的心思,姐姐也不會像後來那般幫你。”
“他們選擇你,從來都不是因爲你值得可憐,也並不是因爲你弱勢無助,而是因爲你是他們眼中最合適的那個人。”
雖然不如其他人精明,卻保持着難得的純善和敦厚,雖然不如其他人穩重,卻有少年人特有的銳意和鋒芒。
當初行宮之中,蕭金鈺藉機得了永貞帝的看重,卻並沒有放過在行宮中欺辱他的下人,但是也未曾因此遷怒旁人,反而激發了自己丟掉了以往的閒適和得過且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