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回府後,杜楹便纏着杜遠凌將朝中的情勢問了個仔細。待在太皇太后身邊的這段日子,他見識到了皇權的威嚴和說一不二決定人命運的力量,在譴責封建社會吃人的同時,也對自己的處境產生了深深的焦慮。
別看自己是什麼鎮北大將軍府的嫡長子,母親是太皇太后的乾女兒,就算是她老人家的親孫子,也未必就是穩靠的保險。
前幾日巴巴地安排了一出“相親”,想將自己心腹的女兒賜婚給自己,應該是爲了拉攏將軍府吧!
衆所周知,這杜將軍是個粗人,只知道行軍打仗,對於皇帝的命令是言聽計從,對於太皇太后的指令也是堅定地執行,憑藉着過硬的業務能力,愣是不偏不倚地悠遊在兩股勢力之間。
可去年狼族進犯邊境,因軍中出現叛徒,導致邊境連失五鎮,皇帝陛下要求迅速收復失地,並痛擊狼族,而太皇太后則暗示杜將軍以和爲貴,儘快跟狼族簽訂和平協議,重開互市貿易。
杜將軍最終聽取了皇帝的命令,連夜收復五鎮,乘勝追擊,斬落狼族首領親弟弟拿卡阿什的首級,並一鼓作氣,將他們全族趕到了寸草不生的荒涼之地,給這個遊牧民族以致命打擊。
經此一役,不僅徹底解了北方之禍,更令朝中皆知鎮北大將軍杜遠凌是皇帝陛下的人,有了這麼一位重要軍事人物的“加盟”,“皇帝派”人士安心,更加堅定地團結在小皇帝的周圍,爲年輕的帝王早日掌握實權繼續努力籌謀,而“守舊派”人士則人心惶惶,生怕失利,紛紛往太皇太后的仁壽宮去,爲了安撫這些臣子,太皇太后眼尾的皺紋又添了一條。
就連她自己也沒弄明白杜遠凌究竟是個什麼意思的時候,他突然抱着自己的孩子上門求救來了!
這倒是給了太皇太后一個機會,看來這杜遠凌並非是親近皇帝,大概只是邊境戰事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爲之吧。
這纔有了後面的兩次賜婚。
這纔是皇家的做派,恩威並施!
杜楹心知恐怕是要被迫捲入這兩位大佬的權力之爭,按照他有限的歷史知識,結合從影視劇等作品中瞭解到的情況,輸家不僅僅是賠光家底這麼簡單,還得搭上無數條性命。
他不能輸!
在他的記憶裡,電視劇裡那些堅決對外敵打打打的,叫什麼“主戰派”,而卑躬屈膝,要求合談的,叫“主和派”,通常主戰派都是好人,而主和派都是壞人。
身爲主戰派的人士,通常都會被主和派打壓,不得善終,而主和派的人即使最後失敗,都能找到各種藉口自圓其說,身爲好人的主戰派有很大的概率會爲了國計民生而選擇寬諒。
杜楹再次發揮了他的混混精神,就從這些簡單粗糙的“經驗”中做出了決定:他要做個佞臣!
不爲別的,只爲活命。
過幾日便是太皇太后的壽辰,杜楹想好了趁進宮之際,委婉的向太皇太后表達自己的忠心,爲他們鎮北大將軍府找個大靠山。
可世事無常,誰也沒料到次日竟發生了變故!
杜楹依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服侍梳洗的丫鬟們知道他的習慣,未敢上前吵擾。
等他揉搓着惺忪的睡眼,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起來,開門等着丫鬟打水梳洗。
閒得無聊的丫鬟們正偷偷躲在偏房裡嗑瓜子,眼睛瞅着外面的天色,暗忖時辰差不多了,站起身拍了拍灑在裙上的瓜子皮,準備去伺候大少爺更衣。
丫鬟彩玉吃瓜子吃得口乾舌燥,倒了杯涼水飲下,對屋裡其餘兩個丫鬟說道:“大少爺從皇宮養病回來後,對我們客氣了許多,可我們身爲下人,要謹守本分,不能太沒規矩。”
她瞟了一眼彩環手上的玉鐲,不動聲色道:“我們只管盡心服侍,若是合心,自然可以討賞,但若是眼饞大少爺的東西,巴巴開口討要,可是壞了規矩的。”
彩環聽了這話,臉刷的一下紅了,雙手不自覺的背到身後,將手上戴着的玉鐲一點點兒撥下,捏在手裡,趁其餘兩人往屋外走的時候,偷偷藏到了懷裡。
門剛打開,便撞見杜楹站在外面。彩玉連忙錯身行禮,杜楹一臉笑意,假裝嗔怪道:“你們幾個又偷偷躲起來吃東西,也不叫我一聲兒,真是小氣!”
彩蓮年紀最小,聽了這話,噗嗤一聲笑道:“大少爺什麼山珍海味沒嘗過,能瞧得上我們這點粗食?”
杜楹一臉正經:“粗食有利健康,大魚大肉的吃多了,容易得糖尿病。”
彩玉見杜楹穿着內衣,趕緊跑到他屋裡取外衣來。彩環緊跟在彩玉身後,準備拿盆去打水,經過杜楹身邊之時,肩膀有意無意地輕輕擦過杜楹的手臂。
杜楹心裡嘆道:萬惡的封建社會,一個少爺身邊環伺着這樣三個性情各異的小美人兒,還真是考驗人品啊!
還沒等他感嘆完,彩玉已經捧了外衣過來,服侍杜楹穿好衣服,又到屋裡淨手潔面,幫他把頭髮梳好,準備妥當後,杜府的管家前來報信,請他趕緊到前廳一趟。
杜楹見管家的臉色,知道有急事,來不及吃早飯,便拿了個大肉包子咬着,跟着他匆匆過去了。
杜府的前院可熱鬧了,全府上上下下幾乎都聚到了一處,圍着屋頂上的一隻仙鶴。
衆人一臉虔誠和嚴肅,甚至還有人跪下磕頭的。
杜楹正納悶,讓他爹杜遠凌瞧見,趕緊招手讓他過去,他小跑兩步湊到了前面,還沒開口問怎麼回事,那仙鶴突然振翅飛了過來。
杜楹嚇得趕緊要往後躲,被他爹一把扶住。杜遠凌對仙鶴行禮,恭敬地說道:“仙使大人,全府上下都到齊了,請您賜福!”
難不成這仙鶴還會說話?
杜楹心裡正驚訝,那仙鶴卻並未開口講話,它深深看了杜楹一眼,身體上的一片羽毛突然泛起金光,輕輕飄了起來,落在了杜楹的肩膀上。
杜楹低頭看着自己肩膀上泛着柔和光芒的潔白羽毛,心裡充滿了歡喜,伸手取了過來。
拿到手裡,金光漸漸消散,羽毛幻化成了一頁小冊子,上面寫着杜楹的生辰八字,出生地點和家世背景,最左側上書幾個大字“離隱教外門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