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楹知道吳衛長不耐煩,也沒敢跟仙人討價還價,再說,看周霽的反應,房間裡的情況定然十分糟糕,留在這裡,除了添亂,就是添堵。他趕緊過去將周霽的胳膊一提,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倆人晃晃悠悠地出去了。
到了外面,放他坐在圍欄上,再一細看,他人眼眶都紅了。
“青餘兄,死者已矣,你也別太傷心了!”杜楹安慰道。
周霽搖搖頭:“洪章兄,你沒見到那場景,簡直是......”他只嘆了口氣,沒繼續說下去。
杜楹聽之前那位胖尊長說的話,不難猜出周霽剛纔看到了什麼,他雖然記憶裡有關於邪祟害人的傳聞,但原主畢竟也沒親身經歷過,只是覺得甚爲駭人,以及,離自己似乎很遙遠。
如今親歷現場,難免恍惚:這邪祟害人的時間不早不晚,正好卡在自己從船艙裡出來,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整船人竟然同時遇害。
思來想去,總是覺得不真實,他不相信邪祟是吃飽了,才把他跟周霽給忽略掉。
跟他有相同想法的吳衛長此時已經勘查完現場,來到了船甲上,神色有些難看,瞧了一眼旁邊的兩位“倖存者”,問道:“請問周公子家住何處?”
周霽臉色也很不好,聽吳磊問話,強撐着站起來,還不忘攀攀親戚:“回吳衛長,在下的胞姐是你們吳家二房的孫媳婦,說起來,咱們也算是親戚,我家住東城喬寬街。”
吳磊道:“原來是喬寬周家,如今天色已晚,想必你身邊的小廝也已經遇害了吧,待會兒我親自送你回去。”他又問杜楹:“不知這位杜公子家住何處?我讓他們送送你。”
杜楹躬身道謝:“有勞尊長,在下住城南平安巷。”
吳磊在青龍塔當差已經好幾十年了,修爲始終停留在開竅圓滿境,他想趁着五衰之前再努努力,憑着他的家族勢力,只要能築基,便能拿到內門的接引令,從此登仙問道,再多活好幾百年。所以,除了偶爾處理族中大事,他都在抓緊時間修煉,自然也不知道這城南平安巷的杜家是什麼來頭。
周霽雖性魯,對這人情世故卻門清,生怕自己的好友被尊長冷落,便補充道:“尊長,他爹可是咱們當朝的英雄,平定北方狼族的杜遠凌杜大將軍!”
吳磊頷首:“原來是杜將軍的兒子,虎父無犬子,你今晚表現很好!”
正說話間,河面上來了一條官船,是巡防營那些管理治安的來了。
帶隊的正是王秋仁,上了岸,他先向吳磊問了安,又衝周杜二人點頭致意。周霽輕哼一聲便偏過了頭,一副“老子懶得搭理你”的表情,杜楹剛聽說了他的身世,覺得未免有些可憐,便點頭回禮道:“王大人,剛巧你今夜在畫舫查案,如今這新案子又來了!”
吳磊聽了這話,問王秋仁:“你今夜也來過畫舫,可曾發現什麼可疑之處?”
王秋仁先衝杜楹欠身道“不敢當”,又回吳磊的話:“回吳衛長,下官奉上差之命,本爲查訪走私販賣解憂散之事,到這裡例行檢查,問完話便離開了,未曾發現異常。”
吳磊指示道:“正好你們巡防營的人來了,我們剛勘查完現場,確定這不是一起普通的治安事件,後續的調查將由我們天青連負責。現在請你們的人將屍體先清理出來,驗明身份,通知和安撫家屬,同時派人將這裡封鎖起來,暫時不讓外人進出。”
王秋仁領了命,將手下三兩分成小組,迅速劃分了各自清理的範圍,又帶頭先鑽了進去。
吳磊見他辦事幹脆利落,讚許地點點頭,便拎着周霽凌空踏水而去。
杜楹聽着周霽發出的一聲驚叫,便問身旁另外兩位尊長:“敢問尊長大人,爲何不御劍前行呢?”
那位胖尊長和藹地解釋:“看來杜公子對修煉之事略知一二,可是,修煉之人的法器並非只有劍,更何況,這是在平京城查案,若是凌空飛行,恐怕會驚了百姓,天青連辦案的規矩是低調、不擾民,不過一片水域而已,踏水過去便可,哪裡需要御劍呢!”
杜楹道:“多謝尊長指點,請教尊長姓名?”
胖尊長笑道:“在下陳情。”
杜楹以爲自己聽錯了:“尊長可是姓陳名情,敢問是哪兩個字?”
“耳東陳,友情的情。”胖尊長脾氣很好,不厭其煩地解釋。
這名字起得還真是挺......文藝的!他又問:“尊長表字是?”
“無字。”
據杜楹所知,但凡是受過啓蒙的男子,幾乎都有表字,尤其是成年後,除了上位者和長輩能直呼其名外,其他人都要稱呼其表字,否則便是失禮和不敬。
可這位尊長竟然沒有表字,這意味着他家境很貧寒,而且沒受過什麼教育。
可這樣一個人,又是怎麼疏通關係,上了仙山修煉還開了靈竅的呢?
再者,就算原本無字,既然開了靈竅,成了半仙,總也能給自己取一個吧,爲何沒這麼做呢?
儘管很好奇,可現在不是打破砂鍋刨問人家隱私的時候,杜楹見陳情過來要攬自己的腰,立馬彈開,由於先前被婉瑩的胡亂猜測帶來了小小的心理陰影,他對同性之間的觸碰有些牴觸,尤其是這麼敏.感的部位。
他笑着解釋道:“陳尊長,在下怕癢,能否請您像剛纔吳衛長那樣,拎着我的衣領把我帶過去?”
陳情像是看一個神經病一樣,盯着杜楹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看了一會兒,確認道:“真要讓我用同樣的姿勢帶你過河嗎?”
杜楹嗯了一聲,話音剛落,整個人便懸空了,由於重力的緣故,喉嚨被領口勒得有些難受,他拼命地掙扎着,伸出兩隻手扯住衣服的前襟,稍稍緩解一下窒息的感覺。
陳情看他掙扎得厲害,無奈道:“杜公子,馬上到岸了,請你稍稍忍耐一下,你再這樣拉扯,待會衣服脫落了,人就要掉到河裡去了。”
杜楹聽了這話,覺得倒不失爲一個辦法,他一把扯開衣帶,打算來個自由落體,無奈古人的衣服實在過於繁瑣,他的頭只是稍稍往下滑了一點,卡得更厲害了。
陳情見這傢伙不老實,一把將他往岸邊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