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楹轉回父親房內,見他仍然昏迷不醒,突然難過起來:自從來到這個異世界,一心一意對自己好的人,便是這個爹了,可憐他戰場驍勇,對待家人,卻是個心腸軟的,他對靜婉郡主用情至深,可如今又礙於親情無法手刃殺妻仇人,內心的鬱悶可想而知,也不知自己此番離去,何時才能再見到他!
雖然私下對劉氏做了安排,但杜楹知道以他爹的性子,多半也會這般處置,只是,往後的歲月,這將軍府沒了劉氏的打理,恐怕得讓他多費心思了。
想到這裡,他又喚來管家,請他叫上王副官到書房敘話。
不多時,管家領着王副官到了書房,杜楹見他們進來,深深作揖,慌得他二人連忙還禮。
王副官道:“大公子,我知道您明日要去離隱山,放心不下將軍,府中事務,我們自會協助夫人打理好的,請您放心!”
管家則在一旁沉默不語,他見到今日府中之事,也聽杜楹說起什麼“夫人害死靜婉郡主”,心知事情不簡單,便靜等着杜楹吩咐。
杜楹嘆氣道:“王副官,家醜不可外揚,但你一直跟着我父親,算是我的長輩,也不是外人,如今告訴你此事,還望你不要吃驚。”
王副官疑惑地看了一眼管家,見他似乎並不意外,便瞪大了眼睛聽杜楹說。
“劉氏當初跟着我母親嫁過來,一心攀龍附鳳,便用下流手段污衊我爹輕薄於她,被我母親做主收了房,可她不思感激,反而嫉恨我母親的地位,便用毒害死了她,這毒婦賊心不改,竟然也用毒害我,幸虧父親回來得及時,纔沒讓她奸計得逞。”
聽到這裡,王副官怒道:“豈有此理,夫人......她竟然如此狠毒。難道,將軍便是被她氣病的?”
杜楹點頭:“今日被父親知曉此事,便要殺她,可我那弟弟還小,父親當着他的面,怎麼下得去手!王副官,我已做主將她送去圓月庵思過,今後,這府中大小事務,便有賴你們多操心了!”
管家滿臉悲憤,他一直協助夫人料理府中大小事務,深知夫人的能幹,卻不曾料到她私下竟是個心腸歹毒,欺夫滅主的女人。此時也只能點頭應諾:“大少爺,老奴知道了,您就安心地去做神仙,家裡有我在呢,斷然不會讓老爺操心的!”
杜楹不好意思地乾咳了一聲:“餘管家,你說笑了,我只是上山轉一圈,哪裡就能做得了神仙呢!”
餘管家在杜府待了十幾年,是杜遠凌的同鄉,聽他這麼說,便連忙制止:“哎,少爺,您可千萬不能說這種喪氣話,滿大名國能有多少個上離隱山的人呢,只要上了山,您跟着仙尊們好好學,肯定能做個神仙的,到時候整個將軍府,還要沾您的光呢!”
杜楹又囑咐道:“餘管家,平日裡照顧我起居的三個丫頭還算伶俐,明日你安排他們去二少爺房間伺候吧,滎兒還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的功課學習我是不用擔心的,飲食起居上還請你安排仔細些。”
王副官道:“大公子,您放心吧,將軍這邊我會好好照顧他的。去年狼族已經被趕到了鳥不拉屎的荒北,這一年半載的,估計都掀不起什麼風浪了,我陪着將軍在平京城應該能多待一些日子。”
交代完家裡的事,已經是酉時了,這一日發生了這麼多事,杜楹也早累了,他沒精打采地吃了飯,便上牀休息了。
第二日辰時未到,便被彩玉叫起來穿衣洗漱,準備到宮裡行禮。
杜楹這纔想起來昨日竟忘了收拾上山要帶的東西,眼看時間不夠了,急得團團轉,一會兒奔到牀頭,一會兒奔到衣櫃,一時竟不知要收拾什麼帶走。
彩玉見他着急忙慌的樣子,笑道:“少爺,您別亂翻了,昨夜我們把您平日裡用慣的東西都收起來,放到馬車上去了。”
杜楹聽了,追問道:“我從太皇太后宮裡出來時得了一盞琉璃盞,裡面放着老大一顆龍瑞金,也給我捎上了嗎?”
彩玉答:“裝上車了,放心吧,少爺,您前兩日不是一直在念叨這事嗎,不過,您帶這玩意兒去作甚?”
杜楹笑道:“這東西金貴着呢,聽說朝廷每年都要往仙門送,其他東西估計入不了仙尊們的眼,萬一我在山上闖了禍,還能拿他來平事兒。”
彩蓮正端着洗臉水要出去倒掉,聽了這話,無語道:“少爺,您還沒上山呢,就想着闖禍的事兒了!”
杜楹嚴肅道:“這就叫未雨綢繆,知道你家少爺我有先見之明瞭吧!”
的確是有“先見之明”,知道自己會闖禍!
杜楹正坐着梳頭,又想起什麼,問道:“我的話本子還沒寫完,你也給我捎上了嗎?”
彩環聽他問這起話本子,興高采烈道:“當然給您帶上了,少爺,您才寫到林姑娘入賈府,後面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啊?”
杜楹故弄玄虛:“要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彩環悻悻道:“少爺,您這一走就是一年,哪裡還能盼到下回分解呢!”
彩玉也愛看杜楹寫的這個“夢迴紅樓”的話本子,聽彩環抱怨,心裡也惆悵起來。
杜楹見這兩位書迷焦眉愁眼的,便道:“你們也別愁了,既然喜歡,那我每月都給你們寄一份新寫的過來,如何?”
彩環興高采烈:“好啊!”
彩玉又想說不合規矩,但見彩環高興的樣子,自己實在也心癢難耐,便將話嚥進了肚子。她一邊覺得於理不合,一邊又體會到了放肆的快樂。
匆匆就着小菜喝了幾口粥,杜楹想趕在出發前再去看看他爹,便抓了一個肉包邊吃邊走。
杜遠凌仍然昏迷不醒,按理說,昨夜便該醒過來了,王副官着急,連夜又請了李郎中來瞧,郎中說他大概是不想面對一些事,便不願醒來,只能慢慢等。
杜滎、王副官、餘管家並家中全部丫鬟僕役齊刷刷地站在門口,目送杜楹上了馬車,往那高高的宮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