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三分鐘,我轉頭有些求助地望向一旁的老師,這殺雞儆猴的陰招也殺夠了吧?快放我下去啊,我再也不敢不聽課了啊!老師,您是靠譜的好老師啊!我以後一定認真聽你的課再也不開小差了啊。
年輕老師瞟了一眼臺下,見後排那些本昏昏欲睡或玩手機開小差的同學,因爲這一提問個個精神抖擻地認真翻起課本聽課後,才滿意地露出了笑容。她正準備開恩放我時,話還沒出口,下面就有一個突兀的聲音響了起來:“老師,這個題目錯了,這個企業是不需要繳營業稅的……”
“咔”的一聲,似是緊繃的心絃斷了的聲音,顧南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系這門課不是上學期就修過了嗎?這會兒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有,我有多久沒聽見他的聲音了,多久沒有想起過他了?我繼續茫然……隨着顧南溪有理有據地分析這道題目,身旁的年輕女老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身子也尷尬得有些不自在地顫抖着。她仔細看了看題目,從開始自信滿滿地與顧南溪激辯,到後來不堪一擊地堅持,再到最後的妥協。好吧,老師完敗,我被解救下了講臺。
因爲是題目錯了,所以我做不出來情有可原,事情沒有想象中那麼糟糕,但是,我淚眼望天:老師,我真的錯了,我一定好好聽課,不要讓我掛科啊!
一堂尷尬而又詭異的課結束,我鬆了口氣,因爲大學裡任課老師都掌握着學生們期末考的生死權,特別是平時分這一塊,真的有很多貓兒膩,我不敢貿然得罪她,所以一下課我便拿着課本裝好學生樣地上臺向老師道歉並順便問了一個極其簡單的問題讓她抓住機會指責我以便恢復點信心……待問完問題,見老師終於泄了怨氣離開後,我也有些虛弱地趴在了講臺上。好餓啊,三天來的自殘讓我體力不支啊,這會兒高度緊張後已經有些虛脫了。
這個教室上午只有兩節課,下課鈴聲一響,同學們就迫不及待地擠了出去,因爲提前示意蘇丹她們不用等我,所以下課不過幾分鐘,教室裡便空蕩蕩的只剩下零星幾個人了。
我頭昏眼花地趴在講臺上,眼睛還很腫,一閉上就想睡覺,又困又餓,還好蘇丹她們會幫我打飯。
“你要躲我到什麼時候?”肩膀被人強勢地拖起,手上的書沒抓穩滑落在地。
本就餓得有些胃**,又被剛纔課堂上那麼一驚嚇,這會兒被輕輕一提我竟眼前一黑朝後倒去。
沒有預想中的痛感,而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你怎麼了?”顧南溪略微緊張的聲音讓我清醒了不少。
“餓……餓的吧。”恢復了點力氣,我忙掙脫開他的懷抱。
在失去祁沉的這幾天裡我也想清楚了,顧南溪於我不過是年少時的一個夢,抑或是我懵懂無知時的精神食糧,或許我愛過他或許跟在他身後不過是一種習慣,但在祁沉出現後,我明顯發現我的心傾向了誰。也許,真的該結束了。
我明顯的推拒讓顧南溪不悅地皺了皺眉,不過,很快他就舒緩了臉色,用盡量溫柔的語調對我說:“走,我帶你去吃飯。”
不知何時他竟幫我收拾好了書包,看着那淡粉色的米奇包包斜挎在剛毅的學生會主席的右肩上,我的臉很不爭氣地紅了。
“那……那個……蘇丹她們會給我買飯的。”我踮起腳欲接過書包,卻被顧南溪拉過手輕牽着出了教室。
“顧……顧南溪……你別……別這樣……”好吧,我好久沒犯的口吃病復發了。
他沒有理我,徑直拉着我往外走,雖說現在是第三節的上課時間,校園裡的行人不是很多,但就是那麼幾個,也足以讓這爆炸性新聞的威力增強百倍。
好吧,校草牽着他衆多狂蜂浪蝶中最能惹事的蜂蝶親密地走在學校裡,校草還爲她揹包包,關係昭然若揭啊!
在經過一個沒人的小道拐角時,我終於拼盡全力掙脫了他的鉗制。
“我有話對你說。”一路上被人指指點點的我彷彿又回到了那傻不拉嘰地倒追他的時候,心裡的極度排斥感令我的口吃病也痊癒了。
他停下腳步,好看的眉已經蹙起,轉過身望了我一眼。12月的天,太陽不是很大,此時的我額頭上卻冒着細汗,喉嚨間火燒般乾澀疼痛,好像要生病了。我儘量用清明的眼睛望着他一字一頓道:“我想要平靜的生活,我累了,顧南溪,我……”我不想再站在你身邊了。話還未說完,就被眼前的人一拉整個落入他的懷抱,雖然很溫暖,驚訝之餘我卻沒有悸動的感覺,相反,此時混沌不堪的我卻頻頻想起祁沉那青澀的懷抱。他現在過得好不好?不知爲何,鼻子開始泛酸。
“等會兒再說,我現在不想聽。”他摟着我的雙臂微顫,似是有預感般,摟了我一會兒,見我安靜下來後又輕輕將我拉開,繼續牽着我的手往前走。好吧,不是我不想繼續說,是我實在是頭暈眼花嗓子發癢說不出話了,連意識都很難集中,更何況與顧南溪談正事。
“我現在必須說,你……你先放開我……”我有些急,這會兒已經繞過密林,小道上的人漸漸多起來。
“你不是餓了嗎?先吃飯吧。”面對我的掙扎,他不由得輕嘆一聲最終還是放開。我本就頭暈,他一鬆手,我反倒站不住地搖搖欲墜,見狀顧南溪又重新牽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卻輕了許多:“我扶着你吧,再怎麼說我們也有這麼多年的校友之情不是?”
我明顯體力不支,靠自己的力量實在難以撐回宿舍,這會兒又被他拉至南校門,這裡離宿舍更遠,想着在這人來人往的校園裡談正事也確實不妥,於是也不再反抗地由着他牽着我出了校門,填飽肚子有了力氣纔有勇氣開口說些殘忍的話。
“南溪,小寶,你們怎麼會在這兒?”我認命地跟着顧南溪欲進入一間雅緻的小餐廳時,身後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女音。雨霏!太好了,有救了,我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談判,腦子昏昏沉沉的連話都說不清,真怕說了不該說的和顧南溪談崩。說實話,今天的顧南溪很怪異,他周身似有一股火焰在隱忍地燃燒着,好似我一觸碰就會爆炸般,這會兒見到雨霏正好可以脫身。
我像見到救命稻草般停住腳步急速轉身,生怕與雨霏錯過。
“雨霏。”見到她我確實有些歡喜。
不負衆望,雨霏很識相地跟了上來:“你們這是要吃東西?這個時間點?才十點哪。”她臉蛋微紅,還有點兒氣喘,像是一路小跑急着出門辦事的樣子,這會兒正一手叉腰一手撫胸地問出疑問。她目光有些奇怪地打量着我倆,眼睛下瞟,忽地看見了顧南溪牽着我的手,一時竟有些愣神。
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自在地想要甩開顧南溪的手,卻徒勞。
“小寶餓了,我帶她來吃飯。”顧南溪沒有鬆開手,反而將我往他身邊拉了拉。
雨霏看着我倆交握在一起的手,表情陌生得讓我有些看不懂,但我頭暈也沒太在意,待她似重新回過神時,已經恢復成先前那個我認識的雨霏了:“小寶?你的臉色怎麼這麼差?要不要去看醫生啊?我陪你去。”
嗷,不愧是與我心有靈犀的死黨,我忙不迭地點頭:“嗯嗯,是有點兒不舒服,頭暈眼花的,你陪我去看看吧。”說完就要掙脫顧南溪,可哪裡脫得了身。
“你跑得這麼急,是爲了追我們還是有事?”顧南溪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害得我倆也跟着愣住。對哦,雨霏好像是有事的樣子,難不成真是與我心意相通見我有難特意追來的?
雨霏也有些尷尬地直了直身子:“呵呵-當然不是追你們啦,我確實有些事要辦,但小寶的身體要緊,我還是先送她去醫院看看好了。”
“你有事就先去辦吧,我先帶她吃點兒東西,一會兒我會陪她去醫院。”顧南溪沒有給我們任何機會……“呃……”他今天是怎麼了?從早上出現在稅法課上就有些不可思議,更不用說在課堂上替我解圍,這會兒又拉着我要請我吃飯,還要陪我看醫生?想來這些日子,不僅是祁沉,顧南溪除了發幾條短信外也沒對我說啥愛慕的情話,我以爲我的沉默就是最好的拒絕了,哪知……唉,都怪我沉浸在祁沉離開的痛苦中忘了和他說清楚,這會兒真是……糟糕。
“啊?其實……其實我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哎,我好像也有點兒餓了,你們不介意我搭個夥吧?”雨霏很自來熟地就要跟進餐館,卻還是被顧南溪攔下了。
“你去辦你的事吧,我有些話想單獨跟小寶說,下次再請你吃飯。”顧南溪沒再看雨霏一眼就將我拉進了餐館,他一向冷麪,這會兒的拒絕已經明顯不悅。果然是個氣場強大的傢伙,活潑如雨霏在他面前也不得不屈服。
“……”雨霏帶我離開我能接受,但是雨霏在場的話有些話確實不好說,不僅是我的拒絕或者是顧南溪的表白,在明確自己的心意後於第三人面前我也不想讓他難堪,如果今天非得談什麼的話,還是不要有多餘的人在場比較好。
在被拉進餐館的那一剎,我轉過昏昏沉沉的頭朝雨霏眨了眨眼睛以示安撫,本想示意她沒事後面再聯繫,可由於拉我之人霸氣太甚,我甚至沒來得及看雨霏的迴應就被餐館合上的門擋住了視線。
顧南溪徑直將我拉上二樓靠窗的小格子包間裡,爲我點了份沙鍋蠔幹粥後就那樣坐在我對面靜靜地望着我。
此時,我頭暈眼睛發熱接連打了幾個噴嚏,形象全無地擤着鼻涕,可對面之人卻一句話沒說,只是不停地爲我遞紙巾。
唉,他此刻兇我指責我質問我都好過如此溫柔地對我啊,要我怎麼開口哦。
靜坐也不是辦法,我們之間的事情必須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