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全軍出擊,直取漢軍大營!
與此同時。
劉據也已經走出了營帳,像個沒事人一樣在大營中四處溜達視察。
此舉自然不是爲了體驗一把領導視察的感覺,也不是爲了凹什麼太子人設,而是單純好奇漢軍在戰前準備階段是如何運轉的,這也算是一次難得的人生體驗。
“殿下!”
“殿下!”
“殿下……”
怎奈無論走到哪裡,都有將士立刻站起身來向他施禮,這自然也給他帶來了一些困擾,只能一遍一遍的微笑回禮:
“沒事沒事,你們接着忙,不用理我。”
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大漢將士們互相協助穿戴甲冑的情景。
看到了大漢將士們搬運一捆一捆不同規格箭矢的情景。
看到了大漢將士們爲擘張弩、蹶張弩、大黃弩調整弩弦機括與望山的情景。
看到了大漢將士們正在磨刀磨戟的場景。
看到了大漢將士們搬運沙袋加固軍營木欄的情景。
也看到大漢將士們或是緊張,或是激動,或是期待的各式表情,還有許多雙悄然藏於背後的微微顫抖的手。
哪怕是漢軍精銳中的精銳,也照樣由心緒複雜的人組成。
不過這些大漢的將士們。
眼中看到的卻是一個戰前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甘願與他們共同進退的大漢太子!
劉據絲毫不曾想過,他這無心無意的舉動,其實正在悄然鼓舞着每一個將士的士氣,令在場的每一個人對他刮目相看,心生最崇高的敬意。
只要是他走過的地方。
那一雙雙悄然藏於背後的微微顫抖的手,便會逐漸靜止下來,接着握成了堅實的拳!
“這個太子,爲何每過幾日就感覺與此前截然不同,令人永遠也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麼,又是個什麼樣的人?”
跟在劉據身後巡視大營的李廣利與一衆建章騎,心中的思緒要比那些將士更加複雜。
他們全程經歷了從劉據酒後失態開始、到爲了睡覺迴避誓師大會、再到到達中軍第一天就祭出“天燈”、再到終日在軍營中事不關己的吃了睡睡了吃、再到如今羌人來襲的拒絕前往後方暫避和,還臨危不亂的在大營中鼓舞將士……
他們從劉據身上看到了一個最爲複雜的太子形象。
好的,壞的。
糊塗的,清醒的。
幼稚的,理智的。
浮誇的,鎮定的。
赤口毒舌的,平易近人的。
這都是劉據身上表現出來的特製,這在他們眼中完全就是一個混亂的矛盾體。
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詞或幾個詞能概括劉據這個人的全部,越是接近他就越覺得他深藏不漏,大智若愚。
人人都說,聖意難測。
可爲什麼感覺這位明明只有十六歲的太子的心思,也那麼難測?
難道這就是皇室的血脈加持麼?
尤其是李廣利。
時至今日,即使他不願意,也不得不承認,此前的確是他自以爲是了。
隨軍這些時日,他早已看清了大漢將士們的風貌。
這是一支訓練有素的強大軍隊,他們絕不像他此前所想的那般不堪,相反擁有着此刻的他難以企及的素養,他根本沒有資格置喙他們,更沒有資格對漢軍的作風指手畫腳。
至少現在的他還遠遠不配!
同時他也看到了一個與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太子。
這個太子更不簡單,他只覺得,誰若輕視了這位太子,誰便是天底下最有眼無珠的瞎子……
……
隨着斥候的回報越發頻繁,軍營中的氣氛逐漸肅穆起來。
每個將士心中都已有數。
大戰即將來臨。
斥候已經送回了最爲確切的消息,這回羌人果真是大軍壓境,雖沒有確切的數字,但估摸着至少在七八萬上下,說是傾巢而動也決不爲過!
公孫敬聲的先登營已經接到命令提前一步出營,他們全部手持大盾守在交錯排列的戰車之後。
在他們的身後,便是手持長戟的大戟營。 他們是先登營的後盾,亦是大營前的重要防線。
臨時搭建的大營只是一座簡易的木寨,不能像城池一樣憑藉護城河與高大堅固的城牆據城而守,否則只是使用火攻便可輕易破城。
因此漢軍必須派兵出營,以戰車、盾戟據敵。
而在盾戟之後,纔是漢軍真正的王牌,數個材官弩營。
八千蹶張士早已站成了嚴謹的陣型嚴陣以待……
劉據問過了李息,漢弩雖強,但拉弦上箭也很費力,因此這些蹶張士需要一排一排或是幾排幾排輪流齊射,纔可保證箭矢延綿不絕,令敵軍尋不到衝鋒的空隙。
而且就算敵軍衝破盾戟,到了近前。
這些蹶張士也絕非任人屠戮的魚肉,恰恰相反。
他們個個都是膂力過人的精兵,刀兵出鞘同樣可以一敵多,勇猛無匹,那時的蹶張士,只會更令敵軍膽寒……
在這樣的氛圍中。
李息已登上了中軍將臺,將臺上豎着一面黑色的大漢軍旗,軍旗在勁風中飄舞張楊,發出呼呼嘩嘩的聲響。
劉邦定天下時,以漢爲火德,因此那時軍旗爲赤紅。
後來劉邦以張蒼爲相,又改爲水德,因此軍旗爲黑色,一直延續到了今日。
不過等再過幾年劉徹改元,便又會以漢爲土德,軍旗也會隨之改爲黃色,不過現在還得是肅穆冷厲的黑色。
與此同時。
劉據也已經在郭振的陪同下爬上了比將臺更高、視野更好的旗樓。
營前一馬平川,劉據放眼望去。
大約一刻之後。
一片黑壓壓的如同泥石流一般的羌人終於出現在了視線當中,聲勢尤爲浩大……
……
另外一邊。
“前方就是漢軍大營,下令全軍結陣,準備以雷霆之勢殺漢軍個出其不意!”
劉據看到羌人大軍的同時,羌人首領也看到了漢軍大營。
封養羌首領那措當即抽出佩刀,高高舉起大聲下令。
若有大漢將士在,便可一眼看出,他這佩刀其實不過是漢軍多年前配備的環首刀,與最近幾月逐漸列裝的神兵利器斷難相提並論。
不過對於羌人而言,就算是這種水平的環首刀,也只有羌人中的部分精壯兵勇纔有機會得到獎賞。
於是大約半個時辰後。
“唉……”
匈奴屠耶校尉烏昆無奈望了一眼已經被夕陽徹底染紅的晚霞,又望向身後那片只能勉強算是完成結陣的羌人大軍,心中嘆了口氣,忍不住問道:
“二位首領,可以了麼,若是再拖延下去,漢軍只怕便完全做好了準備,況且天色再晚些對我軍也十分不利。”
他是真的擔心。
就憑羌人這樣的軍事素質,若拖到夜裡再與訓練有素的漢軍交戰,只怕被漢軍稍微一嚇唬就會在羌人大軍中引起營嘯,那纔是真正的災難。
“應該差不多了吧?”
那措和當吉互相對視,然後又看向烏昆,好像都在詢問對方,又像是在詢問烏昆。
“……”
烏昆差點哭出聲來,心說兩位老哥,你們真的是來打仗的麼?
我家單于找你們合作,會不會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
如此幾息之後。
也不知道這兩個首領從對方的眼中得到了什麼樣的信息,兩人忽然目光一凝,佩刀再次舉了起來:
“應該差不多了,後面的人先不管了,教他們快些跟上便是!”
“傳我的命令,擂響戰鼓,全軍出擊,直取漢軍大營!”
“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