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打開石頭交給他的包裹,裡面是一封信,還有一張他和馬教授,王穎的合影,照片中的石頭笑的是那麼的單純,笑的是那麼的開心。
這封信也是石頭最後的懇求,他讓祥子不要告訴王穎他的存在,更不要告訴她,他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他希望他在王穎的心目中還是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弟弟,還是一直以她爲依靠的小石頭。
讓祥子有機會把這張在他心目中最珍貴的照片交給王穎,告訴她,自己去了國外,去了一個什麼人都不知道的地方,只要讓王穎以爲他過的還好就行了。
祥子收起那封信,心裡像灌了鉛似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真是世事無常,轉眼成空。
祥子天天都關注着石頭的案子,他們這個團伙是搶劫一個金店,打死了一名店裡的經理,是石頭開的槍,案子的偵辦很快,公安部門在媒體上大肆宣傳他們從立案到偵破用了不到二十四個小時,而且是個大案子,看來爲他們的仕途又增添了一個重要的砝碼。
還好,王穎最近一手打理公司,忙的像個陀螺,哪裡有時間看什麼新聞和八卦,所以她也沒在媒體上看到這個事情。祥子有些慶幸,因爲如果讓她知道,對於馬上要結婚的她是多麼大的打擊。
不過讓人沒想到的是石頭的開庭時間竟然也是五月一日,和王穎結婚的日子是同一天,不知道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命運開的玩笑。
那天,王穎很漂亮,像天上的天使悄然來到人間,當她挽着自己那黝黑憨厚的父親從門外走進來的時候,美的讓人窒息。
白色的婚紗更襯托她的美麗,柳葉彎眉下是她那動情的眼神,陶瓷般的鼻子,櫻桃小嘴,裸露的雙肩肌白如雪,有些羞澀的她更顯得楚楚動人。
他那個老實淳樸的父親帶着自己的女兒一步一步顯得有點拘謹,畢竟是農村裡出來的,沒見過這種世面。來到穿着一身白西服帥氣英俊的霍朗面前,將自己的女兒交給了霍朗。在那一刻,憨厚的他也流下了不捨的淚水。
孝順的王穎替父親擦去了臉頰上的淚水,父親覺得有點失態,尷尬的笑着。王穎給了父親一個緊緊的擁抱,溫暖了所有人。
大家都被這幸福的氣氛所感染着。
牧師在宣讀愛的詩詞。
“新郎,你是否願意娶新娘爲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她同住,在神面前和她結爲一體,愛她、安慰她、尊重她、保護她,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她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她,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新娘,你是否願意嫁新郎爲妻,按照聖經的教訓與他同住,在神面前和他結爲一體,愛他、安慰他、尊重他、保護他,像你愛自己一樣。不論他生病或是健康、富有或貧窮,始終忠於他,直到離開世界?”
“我願意!”
······
在婚禮現場,祥子是唯一一個沒有心思見證他們幸福時刻的人,他通過手機視頻一直關注着石頭的庭審過程。石頭理了個光頭,頭上的傷疤更顯得猙獰,戴着手銬,整個庭審過程都低着頭,讓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此刻也到了最後宣判的時刻。
“被告人石磊,犯搶劫罪,判處有期徒刑十五年,犯故意殺人罪,判處死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兩罪並罰,決定執行死刑,立即執行。”
石磊最後沒有做什麼懺悔,放棄了上訴。
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草草的畫上了句號,成了一個永遠的悲劇。
祥子關上了手機,有些落寞的看着眼前這一對幸福的新人,情不自禁的流下了眼淚,把身邊的阿凱弄的莫名其妙,疑惑道:“你哭什麼哭啊?我知道你對王穎有感情,可人家都結婚了,想開點,不要這麼傷心了。”
“滾一邊去。”祥子抹着眼淚斥道。
“切,把老子好心當成了驢肝肺。”阿凱白眼道。
婚禮熱熱鬧鬧的結束後,祥子和阿凱來到王穎面前送祝福。祥子捶了霍朗一拳,笑道:“對我們心目中的女神好一點,不然我們饒不了你。”
“當然,我怕被你們揍啊。”霍朗意味深長的笑道,“你那個朋友沒來嗎?”很顯然他問的是石頭。
祥子笑了笑:“他今天有點急事。”
轉而對王穎真誠的說道:“王穎,祝你幸福!”
王穎輕輕的抱了抱祥子,笑道:“會的,祝你也早日修成正果。”
祥子的手慢慢的緊緊的摟住了王穎,讓王穎有些不知所措,祥子低聲在王穎耳邊再次真誠的說道:“穎姐姐,祝你幸福。”
這個稱呼讓王穎有些意外,有些熟悉有些陌生,只能是有些錯愕的點了點頭。
祥子走了,送上了自己和石頭那最真誠的祝福。
石頭,願你在天上保佑你穎姐姐,保佑她幸福吧。
後來,祥子通過媒體知道,石頭被槍決了以後,他那顫顫巍巍的父親來了,領走了他的骨灰,那個一生把面子看的比命還重要的老頭,沒有掉一滴眼淚。
這個老頭自己一個人扛着一把鐵鍬來到山上,在石頭母親的墳上挖了一個洞,把石頭的骨灰埋葬在他母親的墳墓裡,埋葬在石頭母親的懷抱裡,埋葬在石頭魂牽夢繞的家鄉的大山上。
農村裡講究的魂歸故里,落葉歸根,他那年邁絕望的父親最後還是沒有拋棄這個在他眼中的不孝子。
不久,那大山上又多了一座新墳,就在石頭母親墳墓不遠處,這墳墓裡埋葬的是石頭的父親。
喪妻失子的孤寡老頭,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在一個暮色的黃昏,獨自一人喝下了劇毒農藥,倒在了牀頭,走了,走的沒有半點留念和不捨,去天堂尋找自己的老伴和愛子去了。
是淳樸的鄉里鄉親,大傢伙齊心協力給這個悲慘的老頭舉辦了一場簡簡單單的喪事,沒有吹吹打打,只有無聲的哀嘆,替這一家子的結局哀嘆,沒有請道士做法,也沒有看日子,草草的擡上了山,也算是入土爲安吧。
因爲一次被偷,改變了石頭的命運,石頭成了一個悲劇,一個悲劇接着一個悲劇,最終導致了一個家庭的悲劇。
祥子曾多少次遐想,
如果石頭沒有被偷······
如果石頭當時沒有那個邪念······
如果我們那時因爲一時的同情而放過他,他沒有被警察帶走······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無情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