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鳳姐走了

祥子第二天到電腦店辭了工作,本來打算幹完後面一個月的,還有三天就滿啦,可現在根本沒心事工作,找了個理由就把工作給辭了。鄭子明老爸按一個月結了工資,說鄭子明有這樣肯吃苦的朋友,是他的榮幸。還不由的感嘆那個敗家子,要是有祥子身上十分之一的優點就好了。祥子不由的苦笑和自嘲我有那麼好嘛。

當受傷的時候,家是最好的港灣。祥子匆匆收拾完之後,就回到家。父母關切的眼神和豐盛的飯菜,讓祥子有點想哭。

祥子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多愁善感,也許是王穎的影響,或是鳳姐的緣故,亦或兩者都有吧。

祥子記得上一次哭那還要追溯到初中之前了吧,現在都忘了哭的感覺了。吃完飯,洗了個澡,祥子進房悶頭睡了一個下午,起來頭暈沉沉的。

晚上,老鼠打來電話問祥子在哪裡,他一個人在寢室很無聊,祥子說他回家了,老鼠說那他只能對着電腦玩通宵了,在一起生活都一年了,一個寢室的人都瞭解老鼠的習性,他有個特性,他晚上要是通宵,兩三點的時候,是他最睏乏的時候,老鼠有辦法克服這種睏乏,那是他的獨門秘技,打開珍藏影片,“嗨嗨”幾分鐘,就又亢奮啦。曾經,不知多少個夜晚,大家都被那**聲給吵醒,失眠,老鼠不知道掠奪了大家多少夢境,卻又帶領大家進入另外一個夢境,常常搞的大家夜不能寐,只好爬起來,陪他一起欣賞。

離開那座城市,回到家中,似將所有的煩惱都留在了那座城中,祥子感覺難得的輕鬆,晚上上網的時候,阿凱和韓婷也在線,三人約好了後天一起去學校。

第二天,阿凱來到祥子家找祥子玩,兩人無聊,去了趟以前的高中,也就是所謂的母校。一年過去了,母校還是走的時候那個樣子,沒什麼大的變化。

那個祥子作爲反面人物曾經站過的操場演講臺,如今更顯得破舊,現在還沒有到開學時間,學校就像一座被荒廢的醫院。

兩人無聊的圍着校園走了一圈,以前的電話亭已經拆掉了,因爲實在是跟不上時代的節奏了。

祥子曾經在這裡的每條路上都留下個無數的腳印,可心裡卻沒有一絲懷戀和溫馨的感覺,不由的對書上的話產生了懷疑,書上都說回母校,感概萬千啊,興奮激動啊,甚至是痛哭流涕啊,自己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轉而一想,這寫在書上的,大都是衣錦還校的,受到的都是高級接待,可能他們有這種感覺,像我這樣的沒這種感覺,也沒機會寫在什麼書上。

時間永不止息,祥子和阿凱在學校轉悠一圈,然後在縣城轉了轉,這一天就過去了。

當夜幕降臨,祥子這一夜,無法入眠,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夜色,其實也沒有夜色,外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可祥子感覺自己彷彿回到了以前,回到了那個站在街角看着出租屋的那個地方,他彷彿在夜色中看到了那從出租屋裡發出的昏黃色燈光。

又迎來了一個朝陽,火車站人頭攢動,祥子,阿凱和韓婷在火車站前面的廣場會合了。胖阿姨也來了,她拎着大包小包的,是來送韓婷的。

韓婷說:“媽,要不你先回去吧。”

“等你上了車我就回去。”胖阿姨憨憨的笑道。

“我跟他們一起,你就放心吧。”韓婷指了指祥子和阿凱。

“那好吧,我還要趕回去上班吶。”轉而對祥子和阿凱說道:“在車上你們之間要互相照顧啊。”

“放心吧,阿姨。”

胖阿姨走後,祥子問道:“你媽在哪裡上班?以前沒聽說你媽上班啊。”

“以前她的心思都放在我身上,現在我上大學了,一個人在就閒的慌,找了紡織廠打工。”

“跟我媽一樣,以前我媽是全職主婦,自從我上大學以後,她說在家閒的無聊,就跟在我爸後面做一些事情。”阿凱說道。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祥子感嘆道。

“切!啥時變的這麼多愁善感啦。你說說你這個暑假沒回來,賺了多少錢啊?你不在家,害的我無聊死了。”阿凱說道。

“是啊,是啊,說說你這個暑假打暑期工都幹了什麼啊?”韓婷也好奇的問道。

祥子苦笑的搖了搖頭道:“哪裡賺到錢了嘛,不過是見見世面,歷練歷練。”

其實祥子的錢都花光了,這去學校還是找老媽要的錢,老媽一臉的不高興,直埋怨沒賺到錢,還曬的這麼黑,明年可不要幹這種傻事啦。

祥子提前支了錢給王穎的媽媽買了足浴盆和營養品,最後結完工資也沒剩下多少,臨走前,去了趟鳳舞九天,找到EE,讓EE給鳳姐買的吃的,讓他不要告訴鳳姐,一個是因爲他覺得太微不足道了,另外一個是怕鳳姐不肯要。

······

老鼠接到阿凱的電話,高興的不得了,這幾天,他一個人連個說話的都沒有,可把他憋壞了。立馬打電話給鄭子明,讓他載着去火車站接他們。

待阿凱一行人到達從車站走了出來,老鼠像個老龜公,臉上堆滿了笑容迎了上去。

大家上了鄭子明的車,祥子已經和鄭子明和熟絡了,簡單的給阿凱和韓婷介紹了一下。

鄭子明忽然冒出一句:“祥子,你女朋友呢?”

祥子一愣:“什麼女朋友啊?”

“王穎啊,這個暑假你不天天追她嘛。”

“誰天天追她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

“喲,有問題哦,難怪暑假不回去了,看來是有貓膩啊。”阿凱聽了調侃道。

“城府夠深的嘛。”老鼠訕笑道。

“深個屁啊,我倒是想啊,可不知道人傢什麼態度。”祥子對着老鼠翻了個白眼。

······

韓婷在後座默默的一聲不吭,只是勉強的笑了笑,心被狠狠的刺痛了一下,很痛,很痛·····

回到學校,已經是傍晚了,夕陽紅彤彤的掛在天邊,周圍的雲彩都鑲上了金邊,分外壯觀,整座城市在金黃色的陽光下,像批了一件綵衣,鳥兒從天空掠過,返回歸巢,疲憊的人們結束一天的工作踏上回家的路上,回到那個溫暖的港灣。

祥子,阿凱和韓婷坐了這麼長時間的車,感覺非常疲憊。晚上,鄭子明請客,韓婷一臉倦意,拒絕了鄭子明的好意,說回到寢室,還要收拾東西,今天晚上就想趁早睡了。

大家看韓婷那萎靡的樣子,也就沒有強求了。

祥子也沒去,阿凱和老鼠跟着鄭子明走了。寢室裡亂七八糟的,祥子也沒心思收拾,在他們走了之後沒多久,也鎖上門,出了校門,坐車趕往那讓他牽腸掛肚的地方——鳳姐的出租屋。

下車之後,祥子覺得兩手空空的去看鳳姐,那實在是不好意思,去了附近的大超市,轉了半天,也不知道買什麼好,沒什麼主意,就手機上網查了一下,說孕婦比較喜歡吃零食,祥子也不知道鳳姐喜歡吃什麼零食,就亂七八糟的買了三百塊錢零食,去櫃檯結賬的時候,經過嬰幼兒專區,祥子的目光被一件可愛的小裙子給吸引了。

那裙子是淡粉色的,漂亮可愛,祥子都能想象出穿上這件裙子的孩子是多麼的若人喜愛,雖說還不知道鳳姐肚子裡是男孩還是女孩,但那片刻的衝動讓祥子買下了這件裙子,看着這件可愛的裙子,祥子心裡遐想着寶寶穿上這件裙子的樣子是多麼的可愛漂亮。

提着東西,祥子來到鳳姐的出租房,發現門是鎖的,透過門縫看進去,發現裡面只剩下幾件簡單的傢俱,什麼東西都不見了,連牀上的被子都不見了。祥子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腳,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祥子拎着東西急匆匆的趕到鳳舞九天,現在已經入夜,鳳舞九天依舊是呈現一派紫醉金迷的現象,喧鬧的人羣,狂放的音樂。

祥子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在裡面亂竄,忽然,他發現了那個經理,他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拽着那經理的胳膊。

經理疑惑的問道:“小兄弟,你幹嘛啊?”

“我找EE,EE在哪?”

“不好意思,EE在陪客。”經理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我找EE,你告訴EE在哪?我找他有急事。”祥子懇求道。

“不是告訴你啦,EE在陪客人,你有什麼急事找他啊。”經理一聽祥子說有急事,也不敢大意,詢問道。

這個時候,經理身後不遠處一個包廂的門打開,一個人探出頭來,衝吧檯喊道:“七號包廂再來兩打啤酒。”令人肉麻的娘娘腔,正是EE。

“EE!EE!······”祥子急忙喊道。

EE一看是祥子,邊向這邊走過來,邊叫來一個小姐,說道:“七號包廂幫我頂一下,我馬上就來。”

來到經理旁邊,EE衝經理嫵媚一笑:“不好意思,經理,熟人,就耽誤一下。”

經理說道:“別聊太長,七號包廂的客人,只有你能搞的定。”

EE連連點頭,經理轉身去忙別的事情去了。

EE領着祥子來到後面相對僻靜的地方,祥子着急的問道:“鳳姐去哪了?”

EE沒有回答,慢悠悠的從裙子底下逃出一包煙,並從那人造雪峰中扣出一個打火機,點上一支菸,深深的吸了一口,才淡淡道:“回家了。”

“回家了?”祥子感到十分意外。

“對,回家了。”

“家在哪啊?”

“我只知道鳳姐是四川人。”

“你不知道她傢俱體地址?”

“不知道。”EE嘆道。

沉默了半天,祥子苦笑一聲,嘆道:“回家也挺好。”

“噗嗤。”EE輕蔑一笑,“你是不知道,對鳳姐來說,回家是一個多麼艱難的決定。”

“爲什麼?”祥子不解道。

EE在吞雲吐霧中,訴說着關於鳳姐的故事。

鳳姐出生在四川的一個小農村,封建思想激勵着她的父母造就了四個女兒,最後不得不向命運屈服,沉重的負擔壓垮了父親的身體,倒下後就一病不起,最後作爲長女的鳳姐,不得不撐起這個家庭的重擔,在她十五歲的年紀,在別人眼裡,那應該是最美麗的花季年華,可鳳姐不得不出來賺錢,服務員,洗碗工,清潔工,產線工人,什麼髒話累活她都幹過。

可她掙的那點收入,還是補不上家裡的大窟窿,父親長年昂貴的醫藥費實在難以負擔,年少無知的她面對生活的重擔,不堪承受,後來有遇人不淑,誤入歧途,成了小姐。

當家境好一點的時候,想重新做人,可老天實在不公,嫁人了卻不能懷孕,也剝奪了一個女人追求平凡幸福的權利。

家裡人不知怎麼知道她在外面幹了不乾淨的事,病入膏肓的父親氣的一口氣沒緩過來,瞪着眼睛就走了。鳳姐哭的死去活來,在人們的白眼中,帶着她那顆飽受創傷的心來到了這個城市,在這座城市,無親無故,本來打算破罐子破摔,直到她懷孕了,她體會到那做母親的幸福,是多麼的美妙。隨着肚子一天天的長大,這種幸福感越來越強。

今天,爲了這個小生命,她毅然決定要頂着無數的白眼和風言風語回到那個衰敗的家,爲了這個小生命,她願意放下尊嚴,來迎接小傢伙的誕生。

聽完EE訴說完鳳姐的故事,祥子的心像被人揪在了一起,然後又撕吧撕吧地碎了,他這個時候才明白,鳳姐這趟回家的旅程是多麼的艱難。

“哦,你等我一會。”EE忽然想到了什麼,轉身跑走了。

過了一會,回來遞個祥子一封信,說道:“這是鳳姐讓我交個你的。”

“EE,好了沒有?人家客人等你都等急了。”剛剛頂替EE進七號包廂的小姐出來找到EE說道。

“好好好,這就去,我先走了。”EE跟隨那位小姐走了。

祥子捏着信封,離開這個讓他覺得嘈雜的鳳舞九天,路過外面的一個垃圾桶時,祥子將給鳳姐買的一大包東西扔了進去。接着黯然的離開,走出沒多遠,祥子像丟失了重要的寶貝一樣,急匆匆的返回到垃圾桶旁,從那一包東西中翻出一件可愛的娃娃裙,祥子珍惜的撫摸着,像撫摸孩子一樣,帶着這件裙子,祥子又走遠了。

在離這不遠的一個路燈下,祥子展開了那份沉甸甸的信。

祥子: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帶着我的快樂和幸福離開了,謝謝你,祥子,在我覺得人生沒有了希望的時候遇見了你,讓我覺得老天爺也沒那麼可惡,他起碼賜給我一個小生命,賜給我希望。你放心,我和肚子裡的小傢伙一定會快樂幸福的。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不要來找我們,我們會幸福的生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就當從來沒遇到過我。還有王穎是個好姑娘,希望你也要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哦!

鳳姐字

寥寥幾行字,卻像千斤的石頭壓在祥子的心頭,鳳姐走了,帶着他的牽掛和思念走了。祥子漫無目的的走在街頭,像丟了魂似的,心裡像被人掏空一樣,從來沒覺得這麼不好受。一手拿着那件可愛的娃娃裙,一手捏着那份信。穿梭在人流中,這個時候,正是晚飯過後,街頭都是三三兩兩飯後散步的人,沒有人在意失落的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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