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霜一把將面前的人類女子推到在地上, 居高臨下地問道：“這東西你哪裡得來的？”
她手裡拿着一枚小小的骨笛，因爲長時間的佩戴，上面已經被打磨得十分光滑, 用一根普通的黑繩子穿着, 繩子也已經顯示出了磨損的痕跡。
芙兒躺在地上, 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起來, 一種潛意識的害怕感覺從心裡涌出來, 但她還是沒有說出實話，“撿的。”
聽霜嗤笑一聲，道：“我當然知道是你撿的, 難不成還能是他給你的？”
芙兒不知道這個紅衣女子是什麼來頭，但是剛剛被她推了一下, 就全身無法動彈了, 她能感覺到對方來者不善。
“你在哪裡撿到的這個？知不知道是誰掉的？”聽霜又問道。
“我不知道。”芙兒看了一眼旁邊, 祈求誰能經過這裡搭救她就好了。
此時已經是深夜，童府裡其他人或許都已經入睡了, 但是這麼大的動靜，卻沒有一個人聽見，安靜得可怕。
“不知道？”聽霜皺起眉，開始判斷這個人說的是不是真話，“在哪裡撿的你也不知道了？”
“嗯……”芙兒發現自己的呼吸都變得粗重起來, 盯着對方的眼睛移不開目光, 緊張得心跳聲都能聽見, 隨口編瞎話道, “在城外, 東郊邊。”
聽霜看了她一眼，心裡想這個凡人應該也不敢騙她, 於是站起身來，警告他道：“如果我沒找到，還會來找你的。”
周家綢緞莊的角落裡，江天師躺在那裡，只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南燭臉上是難得的嚴肅，道：“這種法術也太危險了，誰讓你這麼做的？”
江天師笑了笑道：“我們凡人不比你們仙人，能想出的也就只有這種老辦法了。”
聽了這話，南燭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倒是首先回頭看了一眼後面的周念，看到他毫不驚訝的樣子一時間呆住了。
周念看着她禁不住笑了，道：“嗯，我早就知道了，你應該早就不是原來的茹慧了吧。”
這是什麼奇特的展開……南燭一直以來以爲自己僞裝得還算不錯的自信突然變得微妙起來。
“上仙請放心，這件事除了他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我知道你們來到人間必定是有自己要乾的事情的，”江天師的聲音漸漸虛弱起來，“只是現在的情況之下，這些被邪魔傷害的無辜之人……再不做點什麼，他們就救不回來了……”
南燭點點頭，這一點她也十分清楚。
“指望她？還是算了吧。”
他們頭頂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擎倉從屋頂上面翻了個身利落地站在了院子裡，周念盯着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詫異道：“你是誰？什麼時候在上面的？”
“我暴露也就算了，你怎麼也出來了……”南燭扶額，這個傢伙還真是難辦，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肯回他的陰陽眼。
看這從房頂上下來的身手，加上南燭的話，周念心裡有了幾分推算，“難不成你也是……”
“說得對，我也是神仙啊，九重天上面的！”擎倉絲毫不避諱地順着他的話說了下來。
南燭趕緊打斷他，無奈道：“神仙大人，說我不行，那你倒是想一想辦法救救這些凡人啊。”
擎倉看了她一眼，得意道：“我當然知道怎麼救他們了，你以爲我是你嗎？”
“真的嗎？”周念驚喜道。
“真的假的？”南燭反倒不是很相信。
“只是這個用光了自己元氣的，可真就救不回來了。”擎倉繞着江天師轉了兩圈說道。
江天師的眼睛已經睜不開了，半合着道：“這是老夫的造化，上仙不必管我，我自走自己的黃泉路了……”
聲音漸弱，周念伸手去摸他的鼻息，已經沒有動靜了，只得低聲道：“走好。”
天剛剛亮起來，周念南燭擎倉三人趕到了城外不遠的一處亂墳崗邊。
越繁榮的城市這種地方反倒更加大，還未接近就能聞見異常濃烈的惡臭，那是腐爛的屍身和衣物混合起來的味道，加上現在還是三伏天，嗡嗡作響的蒼蠅聲音簡直如同魔音穿耳。
擎倉捏住了自己的鼻子，“這些低等魔物還是喜歡聚集在這些噁心的地方。”
“他們在這裡嗎？”南燭也皺起眉頭問道。
“嗯，”擎倉率先往前走去，“他們設了一個魔陣，用那家店作爲陣眼，不及時阻止的化，所有人都會成爲維持那個陣的補給。”
“其實我更想知道他們是怎麼穿過阻攔，從魔界跑來這裡的，對他們有什麼好處？”南燭道。
“那你又是怎麼從神界跑來這裡的，對你有什麼好處？”擎倉道，把問題原原本本地還了回來。
“反正我可沒想着像他們這樣害人。”南燭被噎了一下，低着頭道。
周念聽着他們的對話，知道自己也對這些神仙妖魔的事情插不上嘴，於是道：“我能幫上什麼忙嗎？”
“對啊，爲什麼要他跟着來？”南燭問，“他只不過是個凡人而已。”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他能夠看見魔界之物黃昏鳥，在魔陣待了那麼久毫髮無傷，怎麼可能只是凡人，”擎倉不客氣地損道，“那些魔物把陣眼設在那裡的原因就是他，正好帶過來當個誘餌。”
一下子從別人嘴裡聽說自己不是個凡人，外加還要被當做一些未知生物的餌料，周念沉默着消化巨大的信息量。
走了沒幾步，他們面前出現一個頭發亂糟糟，拖着一個巨大的布口袋的怪人。
這人年紀應該挺大了，稍長的頭髮已經花白了，渾身都散發出亂葬崗的味道，大概是在這裡撿死人東西謀生的人。
“喂！”擎倉喊了一聲，“除了你這裡還有別的活物嗎？”
“沒了，”那人很是上道地說，“找什麼人的屍體？一具一兩銀子，男的女的？多大年紀？”
南燭跟周唸對視一眼，周念解釋道：“我們不是來找屍體的。”
“啊？那是來搶我飯碗的？呸！”那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你們還要不要臉，好手好腳來搶我一個瘋老頭的飯碗，也不嫌丟人……”
嘴裡嘟嘟囔囔一直罵着什麼，後面也聽不清，就這樣一路走遠了。
“大約腦子已經不太正常了？”南燭疑惑道。
她一轉頭，凌空一道火紅的長劍衝着面門直衝而來，她下意識側身讓過去，那劍轉了個頭，又衝着她臉上招呼了過來！
一切只在喘息之間，旁邊的周念只來得及看清一道紅光，南燭已經跟那劍過了好幾招了，她着急道：“快幫我啊！”
擎倉看見這把紅色的劍之後面上的神情卻顯得不太好了，伸手一抓就把那把劍抓到了手裡，往面前的地上一扔，呵斥道：“出來！”
南燭躲到一邊喘氣，顯然對方只針對她，這到底是誰？
聽霜從暗中走出來，將地上的劍喚回手裡，火紅的長劍瞬間就在手裡消失了，她笑着道：“你這麼快就認出是我了？”
擎倉沉着臉，“誰讓你來這裡的？”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聽霜絲毫沒有在意他兇惡的語氣，反倒拿出之前從芙兒那裡搶過來的骨笛拋了一下，“你看，我把你掉的東西找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