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對面那人沒有絲毫躲避,商容魚心裡才徹底鬆了口氣。
七星鎖魂是魔門秘法,是比點穴還要高明的禁制武功,它封禁的不只是習武之人的經脈和內力,還有氣力的恢復,它會讓人一直處於精氣神疲乏的狀態。而無論是移脈還是衝穴,只要不是施展者幫其解開,則無人可解。
此門武功本已失傳,後無生老祖獲之,傳下無生教,唯有歷代教主方可習練。而其功法秘籍,自不會放在傳功長老那,而是隻有成爲下一任教主時,由上一任教主告知存放所在。
所以雲閣昌纔會驚訝。
因爲商容魚是無生教的聖女,註定便不可能成爲教主,但現在,她卻用出了「七星鎖魂」。
“你爲何會此門武功?”雲閣昌忍不住問道。
看到他臉上的驚訝和探究,以及其中沉思,商容魚淡淡一笑,“這對你來說,重要嗎?”
雲閣昌先是一愣,隨即沉默下去。
的確,無生教以後誰當家做主,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走吧。”他說。
“先不急。”商容魚卻說了句。
雲閣昌皺眉,隨即看了付吟霜等人一眼,以爲對方是想料理她們。
只不過,他捂着肋下的傷口,自己可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而付吟霜三人也是看過來。
這兩人一番交談全然沒有避開她們的意思,她們看了這麼久,聽了這麼多,對方最後,不免還是要行滅口之舉。
商容魚卻只是看着她們,沒有立即開口。
少頃,她才問,“顏玉書如今失勢,就算他活着,日後,聚義莊、謝家還有天下盟都不會放過他。你們還要繼續跟着他麼?”
付吟霜根本沒有猶豫,她目光坦然,直接道:“除非我死。”
商容魚有些好奇,笑了笑,“是忠心?別告訴我,是你動了男女之情。”
付吟霜只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但神情已說明一切。
一旁的米陌蕁和伊雪稠同樣沒有開口,而看她們神態,分明也是一樣。
商容魚自詡看破一切,唯獨對此捉摸不定。
爲什麼?
但這,沒有人會回答她。
“想不到,你的魅力這麼大。”商容魚偏頭,看向暗渠後的黑暗,說道。
雲閣昌當然不會認爲對方是在跟自己說話,當下,臉色微變,忍着傷處的痛苦和驚訝,順着對方的目光看過去。
付吟霜三人同樣第一時間望去,眼中有驚愕,有激動,有期盼。
只不過,她們所看到的只有黑暗,以及再遠些朦朧而模糊的燈火。
暗渠中只有輕輕的水聲。
雲閣昌皺眉,覺得商容魚是在故弄玄虛。
但商容魚就只是這樣看着,臉上笑意冷淡而清晰。
雲閣昌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雖然傷處因爲「七星鎖魂」的緣故而不再流血,但他此前失血和自廢武功,本就是重創,如今又渾身疲乏,精神難以爲繼。
他甚至懷疑,商容魚這個女人只是單純想要折磨他。
商容魚卻彷彿篤定一般,看着那黑暗深處。
良久。
“看來是真的不會出來了。”她說。
付吟霜一怔,眼底並非失望,而是難過。
米陌蕁咬着脣,仍是不信。
商容魚挽了挽發,本欲開口,但手停留在耳邊,整個人頓了頓。
風聲,如同經過風口一般,像是嘶吼,產生了呼嘯。
水聲,有什麼在經過,水流湍湍,忽而沉重。
黑暗裡,一道身影走來,夜色爲衣,堅定而從容。
雲閣昌雙眼陡然睜大。
付吟霜和米陌蕁的手緊緊抓在一起,神情壓抑着激動。
商容魚緩緩看過來,臉上的笑意斂去,只有沉重和冷靜。
哪怕她之前想過,卻從不會真心想要對方走出來,或者說,不想讓對方還活着。
她的手藏在袖裡,手中搓動,似是在猶豫,在斟酌。
那人趟着水而來,身上同樣染了塵土污垢,可當破開黑暗,整個人出現在衆人面前時,他們才發現,她的臉依舊那般乾淨、明豔。
哪怕蒼白,依舊不見頹唐和失意。
玉沁扶着胳膊,走上來,靜靜看着面前的幾人,將他們的神情盡收眼底。
商容魚瞳孔眯了眯,從對方身上,她看不到絲毫狼狽。
冷靜、自信,這是從兩人相見至今,她所能唯一感覺到的。
可彼此,並非是意氣之爭。
“你殺了蘇澈?”商容魚問道。
玉沁如何猜不到她心中所想,因此,只是道:“你只有一次機會。”
商容魚抿了抿脣。
她知道對方所說的意思,的確,如今對方看似重傷,若要除掉此人,現在確是最好的機會。也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只不過,這一切是真實的,還是對方故意裝出來的?
商容魚有些拿捏不準,因爲在她心裡,或者說,是所有人印象中,對方都不是一個會置自身於險地,落到如今地步而沒有後路的人。
就算對方重傷,也必有後手。
商容魚內力調動,忍不住感知四下。她是半步神橋,可以感應四下天地元氣,但除場間幾人外,她並未感知到其他氣機。
虛張聲勢麼,她想着。
可迎着對方那雙平靜的眸子,商容魚不想去賭這個可能。
“秘鑰,你吃不下。”商容魚說道。
哪怕不想與對方爲敵,但在面對一直所要之物的時候,她也不會退避或是妥協。
玉沁看她半晌,信手一甩,一物飛出。
商容魚接過,巴掌大小,八角形好似令牌的東西,有些厚重,上面有奇怪的紋路。
她知道對方有兩塊,但更知道,現在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因爲雲閣昌還在她這邊。
“桃花劍閣有了動作,依你目前傷勢,恐怕步履維艱。”商容魚說了句,不算是提醒。
話落,她看了雲閣昌一眼,轉身便走。
雲閣昌沒敢看那人,踉蹌着跟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