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此言,江令寒轉身的動作一頓,腳步就停了下來,而一旁的葉常青更是猛地看過去。
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這顏蘇竟真有魔門身份不成?
葉常青的眼神裡帶着探究,還有戒備,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蘇澈臉上,然後,看向他手中的沉影劍。
這是一柄看起來毫無光華的長劍,無論是出鞘之前還是出鞘以後,可就是這麼一把劍,卻讓他感覺到了危險,比先前藏鞘時更甚。
現在,顏蘇拿着這把劍,他就需要提起十分的應對。
蘇澈察覺到了兩人的目光,只不過他不能去解釋,而是看着對面那如是含笑卻無半分溫度的道袍少女,眉頭微微皺起。
“怎麼,不打算出手嗎?”少女看他,語氣輕輕。
而在她身後桌案上,那三截香頭終於要燃燒殆盡,四下的雲煙漸有稀薄之相。
蘇澈握劍的手緊了緊。
且不論身份暴露與否,單是他今日受魔門之人要挾而對正派出手,如若傳揚出去,自己今後將徹底無法在江湖立足。
正道容不下自己,而自己只能苟且於魔道之屬。
因爲在桃花劍閣所爲,自己問心無愧,也是被人算計,並非事實。可現在,卻是兩難擺在自己面前。
出手,今後便只剩一條路;不出手,自己身份便會被對方說出,那麼,身邊這觀潮閣的兩人必會先來對付自己。
因爲眼前少女已無太大威脅,反倒是自己身上的觀潮劍氣,纔是這兩人的目的。而就算自己能脫身逃走,那昏迷的盜帥呢?
就算能逃走一時,可今後呢?更別說他也不會認爲,觀潮閣只會派出江令寒這兩人來。
抉擇當前,最是艱難。
葉常青看着他,眉頭一皺,就要開口,可一旁的江令寒卻是伸手拍他肩膀一下,阻止了。
“師兄?”葉常青回頭,眼中滿是不解。
如此時候,最是耽誤不得,而這顏蘇此時明顯是立場不定,若不先將這不穩定的因素剷除,接下來不管做什麼都可能會生掣肘,會被對方壞事。
依着他對自家師兄的瞭解,這時對方早該有決斷纔是。
江令寒只是輕輕搖頭,沒說什麼,可目光,也是在看蘇澈。
對於眼前青年的身份,在昨夜,他已經從商容魚的嘴裡知曉了。而這,也是讓他做下幫對方除掉瑤無豔這個決定的原因。
或許,是自己太虛僞了吧,江令寒想着,其實在商容魚打算以毓蘿清茶樹作爲交換的時候,自己已經要答應了,畢竟,自己是觀潮閣的真傳,而不只是一個秉承俠義的江湖人。
也可能,對於自己來說,對於父親或是觀潮劍氣的執念太重了,這些年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而終於,有了可能解決的一天,他迫切,也不想失去這個機會。
再就是他不覺得蘇澈會與魔門有所關聯,而現在對方既然會有進退兩難,想來也是這神秘女子知曉了他的真實身份,以此爲要挾罷了。
當下,江令寒看着蘇澈,對方還不知道自己身份已經暴露,而事實上,現在也並非轉爲敵手的最佳時機。
因爲眼前這道袍女子身份未明,或還有其他厲害幫手,自己和師弟雖自負武功,但因爲不久後自己便要暫離去幫商容魚,還要有一番惡戰,當然不想平添麻煩。
是以,若現在能不與這蘇澈爲敵,自是最好的。
說實話,也是因爲從對方身上模糊感應到的危險,讓江令寒有些猶豫。
千般念頭只在一閃之間,不只是江令寒和葉常青,就連蘇澈,都已經有了決斷。
……
“抱歉,你要失望了。”蘇澈說道。
道袍少女一愣。
葉常青挑了挑眉。
江令寒眼神微鬆。
不管怎樣,這都代表着是一個好消息。
當下,他一把拉住葉常青,道:“走。”
“啊?”葉常青有些不解,既然這顏蘇都不打算反水幫那女子了,他們這時候還走什麼?直接一塊上,先把那女子擒下再說啊。
反正,依三人之力,這根本不用費什麼功夫。
但江令寒沒有解釋,只是拉着他要走。
長久以來的默契,葉常青自然不會多問,也不會多說,是以便順從地隨對方施了輕功出了院子。
蘇澈看了眼兩人背影,脣角抿了抿。
“走的這麼快,看來是不想聽我把你的秘密說出來啊。”道袍少女見兩人走遠,竟是朝這邊走了過來。
蘇澈暗自警惕。
而他對對方所說的,也是認同。
這般情況下,或許唯一能證實的,便是江令寒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而對方竟會對自己暫時視而不見,那麼,對方此時必是有更爲重要之事。
聯想到昨夜在自己回房後,江令寒似乎是出去過的情況,蘇澈心中不由猜測,難道說,他也跟商容魚見過面了?
他這般想着,那少女已經旁若無人地走到了自己近前。
而四下,雲煙終於散去,清晨的風依舊涼爽,空氣中帶着若有若無的香火味道,晨光落在身上,透着幾分涼意。
“你不怕?”少女問道。
蘇澈看她,道:“昨夜,今日,你找我究竟爲何?”
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問了,只不過昨夜對方並未迴應,或者說,是理也未理,只有那唱詞涼薄。
“你果真是個冷靜的人。”
“沉影?”道袍少女眼簾低垂,看着他手上的那把劍,輕笑,“名劍皆需染血,在你手上,沉影蒙塵,不知何時才能化塵寰爲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