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
“你認識那個猛鬼幫的,雲奚菡?”蘇澈問道。
“認識,而且還算熟悉。”盜帥回道。
蘇澈有些好奇,“既然如此,那你怎麼不去投奔她?怎麼着也是個地頭蛇,總比你在那酒館裡賴着,連熱水澡都洗不上強吧?”
“什麼叫賴着。”盜帥沒好氣道:“我跟她熟,她跟我可不熟。”
蘇澈覺得這裡面有故事。
“猛鬼幫是梁州城裡的百年大幫,曾經也輝煌過一陣,只不過在三十多年的戰事時,那一任的幫主帶着幫內的好手去應援官軍了,戰死大半,猛鬼幫也就沒落了。血衣堂口就把手伸進了梁州城,以前其他一些不入流的小幫小派也趁機發展壯大。”
盜帥說道:“五年前,我出道試手的第一家,就是雲奚菡她老爹,上一任猛鬼幫的幫主雲閣昌的宅子。”
蘇澈聽後,笑道:“然後呢,失手了?”
盜帥輕哼一聲,“當時雲閣昌正值壯年,我肯定不是對手,拿了他家的麒麟寶玉,被追得躲進了雲家的祠堂裡。哪知道他們在祠堂裡還設了機關,我一時不察,中了迷煙,被擒了。”
蘇澈倒是沒想到對方真被拿下了,當即忍不住問道:“後來呢?”
“後來他們肯定搜身啊,雲閣昌拿了我身上的墨家令牌。”盜帥忍不住咬牙切齒道:“當時我聽得清楚,他問當時在場的人,說這小賊是墨家的人,要如何處置纔好。不少人都顧忌墨家面子,說這小子年紀尚輕,日後路還長,要不通知墨家來領人就算了,也權當是結個善緣。只有一個人例外。”
蘇澈知道,這例外的人肯定就是雲奚菡了。
“雲奚菡當時年紀不過二八,她說墨家俠義名聲在外,怎會有人出來偷盜,這人一定是冒充的。他能偷,就剁他一根胳膊,他這麼能跑,先切個腳掌下來。餓他個三五天,日後丟在馬廄餵馬。”
盜帥說道:“她當時,就是這麼說的。”
蘇澈想了想,道:“前邊說的倒也有些道理。”
“嗯?”盜帥不滿。
“後邊有些狠了。”蘇澈說道:“雖說樑上君子爲人所不齒,但打一頓送官就罷了,斷手斷腳的未免太過殘忍。”
“哼,你覺得我是在計較這個嗎?”盜帥問道。
蘇澈翻了個白眼,“請直說。”
“我是想說,雲奚菡此女心狠手辣,近幾年猛鬼幫在她的帶領下發展很快,怎麼會因爲一個鬧鬼的傳聞,就把幫主給了別人?”盜帥說道:“而且,還是一個跟桃花劍閣有些關係的人,這不是將雲家的基業送給桃花劍閣麼。”
蘇澈道:“不是說老幫主病重麼,說不定,他們也是想金盆洗手了。”
“這話說出來,你信麼?”盜帥笑笑,“旁人我不知道,但起碼放在雲奚菡這,我絕不會信。”
蘇澈點點頭,問道:“那後來呢?”
“什麼後來?”
“就你被抓之後啊,怎麼保住手腳的?”蘇澈問道。
盜帥撇了撇嘴,“那令牌是真是假,雲閣昌自然能看出來,而且他又怎麼可能任由雲奚菡胡鬧,後來自然是去通知了墨家來人,把我領回去了。”
“不過墨家肯定是賠禮道歉了,我也跟着賠了一通不是,回機關城之後,禁足一年。”他說道。
蘇澈道:“所以,這就是你跟雲奚菡的淵源?”
“狗屁淵源。”盜帥很是不在乎,“只是現在小爺輕功有成,我卻是不信躲不過雲奚菡祠堂裡的機關。”
蘇澈聞言,不由看他一眼,目光略有幾分異色。
“幹嘛這麼看我?”盜帥被他一看,忽而有些莫名心虛。
“你該不會...”
“不可能,沒有。”盜帥否認。
“我還沒說什麼呢。”蘇澈好笑道。
“不管你說什麼。”盜帥拿話堵他,“現在,別瞎打聽,四下看着點,先去找湯天賜。”
“哦,先去啊。”蘇澈拖了個長音,在這個‘先’字上咬了咬。
盜帥沒理他,腳步快了快。
蘇澈笑過後,也是連忙跟了上去。
玩笑話自然是說過便好,盜帥現在肯定是聽了有關雲家的事情,心裡有些擔心的,這點他雖然不說,蘇澈卻也能看出來。
……
路上不乏有一看便是幫派出身的人走過,蘇澈頭上多了個斗笠。
“大晚上的,戴着這個似乎更顯眼。”蘇澈說道:“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盜帥撓撓下巴,“說的也是,不過你都戴上了,就別摘了。他們也就好奇多看兩眼,誰會真過來讓你摘下來。”
此前,蘇澈欲施輕功,可一想現在城中不少牛鬼蛇神都動作起來了,他若再張揚,必會惹人懷疑。
不過幸好,那湯天賜的所在也不算太遠。
燈火多了起來,喧囂也是,本是有些涼的晚風盡去,熱浪撲面而來。
蘇澈站在街口,看着眼前的漸已通明的長街,以及人來人往,和不時叫賣的人聲,有些愣住。
這大概是有些似曾相識,彷彿樑都的夜市又出現在了面前。
“沒想到吧?”盜帥說道:“那湯天賜就住在這梁州城的夜市裡。”
蘇澈默默點頭。
此處是廣安街,梁州城裡的不夜天,長街另一頭往左六百米,便是血衣堂口,往右百步,便是煙花柳巷,青樓勾欄場。
“走着。”盜帥拍了蘇澈胳膊一下,招呼道。
“你知道地方?”蘇澈跟上,隨口問道。
這裡無視宵禁,能來這閒逛的必是有些銀錢之人,而人多熱鬧,也好藏人。
除了他們要找的湯天賜,其中梁州城內的三教九流也不會少了。
“這是肯定,只不過,恐怕你得破點財。”盜帥說着,下巴朝不遠處的賭坊揚了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