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法不同於武功,雖是修行法門,可其意詭譎,威能莫辨,多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會對使用者也造成一定損傷。
只不過這類招數多是用在背水一戰之中,以圖反敗爲勝,可以說是殺手鐗。
鯨吞,便是葉常青的殺手鐗,只不過,他身爲觀潮閣真傳,壓箱底的殺招自然不是這一式秘法。
手中鐵劍因真炁的灌輸而嗡鳴,更是顫動不已,可其上劍氣更強,更爲鋒銳。
咔,在錚錚的劍吟聲中,這聲脆響很難引人注意。
可玉書卻是雙眼眯了下,因爲手中那象牙質地的扇骨上,竟出現了一道裂痕。
雖然不長,也不顯眼,此時卻在蔓延。
他的臉色一沉,已經看出了葉常青的打算。
哪怕不知道對方接下來動用的招數爲何,卻不難猜出,必是以鯨吞之術調和的真炁施以雷霆一擊。
玉書體內真炁不斷被吸走,此時周身真炁涌動,想抽身卻是如陷泥潭般無能爲力。
四下的劍氣如風,樓梯、牆壁、桌椅等倶是湮沒在這場風暴之中。
葉常青的臉色如是溺水般深沉,這是他幾乎承受不住兩人磅礴的真炁所致,而手中鐵劍,卻是有了亮光。
劍吟聲中,好似也多了別樣的聲音。
如是猛獸,如是嘶吼。
葉常青朝前遞出鐵劍,眼帶決然。
玉書手中摺扇似是不堪重負,發出刺耳的摩擦聲,而他也終於有後退之機,在眼前人這一劍刺出之時。
是歌聲響起,他眼中一驚。
不是劍氣撕空,也不是長劍錚鳴,而是一陣無比沉悶的歌聲。
歌聲本是嘹亮動人,此時卻讓人胸悶犯暈,更有種無比壓迫之感。
玉書薄脣緊抿,這是鯨歌,觀潮閣前代藏書樓編纂長老,仇隱的獨門絕技。
他只知道眼前這人是葉常青,竟是不知道對方那邋遢師傅,會是五十年前縱橫江湖的一代兇人!
鯨歌,便是悲歌。
葉常青臉色如是脫力般地蒼白,而這一劍中,劍氣無雙,洶涌間竟是勾連自然元氣,以生呼嘯。
這是神橋之境大修行取自天地的一劍,而他不是神橋之境,卻可憑此來借天地之力短暫加持,使出這一劍。
這纔是他的殺招。
不遠處,甄晴和伊雪稠口中齊齊吐血,卻是聞鯨歌而氣悶,五腑受創所致。更別說她們本就有傷,此時劍氣鋒寒,如芒在背,更是連綿,她們兩人靠在角落,自是連動也不敢動。
偌大正堂裡,充斥着的倶是天地元氣所化的劍意。
此間好似成觀海大潮,其中巨鯨隱沒,掀起滔天巨浪。
“主上...”兩人眼中倶是擔憂,她們只在邊緣尚且如此,更逞論直面應對的那人。
葉常青拼盡了全力,咫尺間劍氣爆裂如龍,幾有山崩海嘯之勢。
這是自然元氣,更是天地之力,他相信,就算對方出身神秘,藏有手段,也絕不可能安然接下。
他很自信,或者說是孤注一擲。
玉書終於露出驚容,卻也是很快平復下來,在葉常青這一劍刺來之時,在這鯨歌未歇,劍氣幾乎將自己淹沒的時候。
如蛇般的銳利尖嘯響徹此間,密密麻麻,刺耳非常,令人心頭髮堵,更是忍不住一陣眩暈噁心。
鯨歌被擋下了。
葉常青雙眼陡然睜大,如同看到了什麼令人難以置信的東西一般。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
江湖中,在此前從未有過人以針線爲兵,甚至是暗器。
可現在,手中長劍劍身半尺便被無數針線所纏,那是鮮紅的針線,如同紅蛇一般,困縛長龍。針線自眼前之人的袖中而出,可這並不是讓葉常青感到驚駭的原因。
他之所以駭然,是因爲對方此時所用的功法。
御劍於心,以氣馭劍。
這是觀潮劍氣!
玉書嘴角輕抿,如是在笑。
身前真炁如旋,無邊劍氣無息湮沒,紅蛇噬咬,鯨歌悲鳴,那引導了自然元氣的鐵劍在此時終於不堪重負,寸寸崩斷。
劍片劃過葉常青的臂膀,劃過他的臉頰,紅線同樣崩斷,好似散落的血,而在這如雪般凋零之間,是葉常青略有呆滯的眸子。
而眼前人,卻是那般平靜。
即便是觀潮劍氣,也不可能如此便破掉他這一劍。
真正讓他落敗的,是對方那後繼如海般的真炁!
“混元?”葉常青喃喃一聲。
玉書收手,腳邊落下無數紅絲。
“混元?”他同樣出聲,卻帶幾分嘲笑。
葉常青抿嘴,是了,不是混元,而是兼備混元和神橋特徵,離大修行,只差半步。
同樣,自也是領先自己半步,就如天塹一般。
血洇透了衣衫,這是劍碎後的傷,而他的嘴角同樣溢血,丹田氣海在用出這一式鯨歌后本就空蕩虛弱,方纔又心神失守,驚駭之下竟是劍心受創。
這不是內傷,而是心傷。
玉書合扇,擡手一揮,仍有幾分呆滯的葉常青便整個被打飛,自樓梯摔落正堂地上,滾落時震起不少灰塵。
他負手,目光淡淡。
而藏於袖中的雙手卻尚有輕顫,方纔持扇的右手更是有血線淌在掌心,被他一下握住。
“主上!”甄晴一喜。
щшш ¤ttkan ¤c○ 玉書輕輕頷首。
伊雪稠看着地上那一動不動的身影,眼神暗恨,“半廢之人,剛好。”
說着,便忍不住咳嗽。
“你們先走。”玉書說道。
甄晴一愣,下意識道:“那您?”
“葉常青不是一個人來的。”玉書轉身,上樓。
甄晴咬咬牙,與伊雪稠相視一眼,而後上前,以地上的捆仙繩將葉常青綁了,走到樓梯底下,按動機關,暗道便出現在眼前。
原來,兩人早有退路,也並非是不能離開此處,而只是在等葉常青罷了。
兩人相互攙扶,帶着葉常青進了暗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