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賓一字一句地讀下來,像是目睹了一個小女孩對父親從敬仰到懷疑,聽話到叛逆的全過程。
(反被襲擊……這裡應該指的是蓋古茨海賊反叛的那個事件吧?)
(這應該是導火索。)
(雖然有這樣一個心路歷程,但是見死不救屬實不該……)
司賓心下思忖。
(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芭芭蘿絲知不知道她父親的計劃?)
(想必是窺見了一些蛛絲馬跡,就是因爲知道纔會如此不滿……)
正當司賓思考入神時,外面突然出現一陣騷動。司賓隱約聽見有人在走廊跑動的聲音,似是傳令的海賊。他們在議論航線偏了的問題。
(該來了!)
司賓所在的是主船,但不可能偌大一個海賊團只有一個航海士。
刀疤劉之所以選擇晚上的時候改航道,就是料定了海賊們的惰性,大家對結巴李的能力也深信不疑。
等到白天有人發現,已經爲時過晚!
屆時,得知真相的海賊內部大亂,甚至互相懷疑,船長獨眼雷必然會成爲衆矢之的!這便是策反的好時機!
司賓本來也打算如果沒人把偏航的事情說出來,就由自己去。現在也算是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外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但顯然還沒有定論。
司賓決定先從對船長不滿的斷臂孫着手。
“孫兄,你醒了啊。”司賓推門走了進去。
“嗯,你怎麼起這麼早,昨晚睡得怎麼樣?”
斷臂孫依舊是光着膀子,裸露大塊肌肉和疤痕,上面可以看見稀疏的汗水。
“別提睡覺的事了,”司賓走到斷臂孫面前,說道,“孫兄剛剛聽見外面的傳令兵的談話沒?”
“沒,我在鍛鍊。”
“……”
“動靜我倒是聽見了。”斷臂孫皺着眉頭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司賓正襟危坐,認真道:“這艘船偏航了。現在正在朝大陸的方向行進!”
“你在說笑吧?”斷臂孫笑道,“有老李在,船怎麼可能偏航?”
“不信孫兄可以拿出指南針對照航海圖看看!”
斷臂孫半信半疑地拿過航海圖,憑藉着最基礎航海知識也看出來,這船早已不是在朝諾克里羣島前進了。
斷臂孫看完,眉頭用力皺着,露出十分不敢相信的眼神,帶着些許慍怒,看向司賓,詢問道:“爲什麼會這樣?老李他不知道嗎?”
“我聽說,這是船長和結巴李的陰謀!”司賓嚴肅道,“船現在的航線上,有海軍的艦隊!”
“什麼!”斷臂孫當場站了起來,聲音很大,“你聽誰說的?”
“刀疤劉!”司賓不怕事多,當場把鍋甩給了刀疤劉,“當然這只是猜測。”
斷臂孫卻回想道:“海軍確實一直在追捕我們。但有結巴李在,我們的船隊始終保持着主動。海這麼大,海軍不可能追得到我們……”
“現在明明偏航了,結巴李卻沒有提出來?他和義父之間是不是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不行,我要去當面問問義父!”
司賓見狀,連忙拉住斷臂孫,勸說道:“等一下孫兄!你這樣去有什麼意義嗎?”
“什麼意思?”
“你這樣去問,如果義父說航線沒有錯呢?”
“怎麼可能,這明擺着不對,義父不可能這麼說!”
“那你是想讓他掉頭去諾克里羣島嗎?”
“當然啊!兄弟們的仇還沒報,
怎麼可能這樣走了?”
“然而現在已經過去這麼久,消息肯定早就傳到義父耳朵裡了。他卻沒有做出任何表態,船也沒有要改變航向的趨勢!”
“那我至少要問清楚他改變航線的目的!”
“你覺得他會告訴你嗎?”
“不告訴我我就申請脫離海賊團,帶願意一起的兄弟們去報仇!”
“再告訴你一件事,”司賓嘆了口氣,“我早上下去吃早餐的時候,發現這艘船上的魔導艇已經不見了。”
“……”
兩人爭執着,斷臂孫頓時也發現了不對勁。
而這時,一個疾呼奔走的聲音如炸彈般在船艙內炸響:
“是海軍,前方發現海軍的艦隊!”
來得這麼快!
現在海風並不大,偵察兵在幾近地平線的地方看到海軍艦隊的影子,兩者相遇需要大約一個小時。
“我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義父居然會出賣我們!”斷臂孫面目苦澀,“不行,我必須當面問他!”
“孫兄!”司賓連忙追了上去。
此刻走廊上已然是亂成一鍋粥,司賓和斷臂孫推開人羣來到獨眼雷房間所在的那一條走廊上,卻發現房間門口擠滿了人,門也是打開的。
“義父在哪!”
“有沒有人看到義父!”
“沒看到啊!有誰知道義父在哪?!”
……
獨眼雷顯然是躲起來了。
司賓和斷臂孫相視一眼,司賓開口道:“義父應該還在這艘船上,我們先把去舵臺,調轉船的航行方向!”
“只能先這麼做了!”斷臂孫說,“但是海軍的船肯定是比我們要快的,這樣做拖不了多久。”
“要想徹底甩開海軍艦隊,必須得找到結巴李,他熟悉這片海域!”
“可是他和船長是一夥的啊!”
“那怎麼辦!魔導艇也沒了,到時候逃也逃不掉,戰也戰不得。只能給海軍的炮臺當活靶子!”斷臂孫將刺劍刺入木質牆壁,發泄心中的焦急。
“這樣吧,我們先把船掉頭,再一起去找老李談談,看看能不能說動他。”司賓說,“至少也要問清楚他們這麼做的原因!”
“唉,走吧!”
兩人繞開人羣,來到甲板,爬上舵臺。到了後才驚訝地發現,船舵的輪盤竟然被拆掉了!
“這怎麼辦!”
斷臂孫說:“我記得下面有備用的船舵。我去找找看!”
“我去找老李!”
兩人決定分頭行動。
司賓來到結巴李的房間門口,卻發現同樣亂成一團,房間中擠滿了海賊。海賊們分成兩派,正在爭執着。
“你剛剛是不是說要殺了義父?我勸你馬上收回那句話然後道歉!”
“憑什麼?這老東西背叛我們,想把我們全部送給海軍!你還給他當狗?”
“你這條命都是義父給的!有什麼資格這麼說?”
“老子這條命是自己的!就算餵給鯊魚也不會送給海軍換功勳!”
“老子這條命是義父救的!義父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
“給老子滾開!”
……
司賓瞅了一眼,房間中並沒有結巴李的身影。
結巴李也藏起來了!
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短時間內在這樣一艘船上找人,顯然是很難的。
先回甲板上看看,斷臂孫有沒有解決船舵的問題吧!他剛轉身卻看到一張刀疤臉出現在自己面前。
兇眼武!
兇眼武面帶從容,注視着司賓,他舔舐嘴脣, 指着老李旁邊的房間,問道:“怎麼樣,要不要談談?”
那是刀疤劉的房間,此刻,過道上擠滿了吵成一團的海賊,司賓不認爲這個情況下,兇眼武會直接對他動手。
進了房間,兇眼武開門見山道:“現在回想起來,你是不是昨晚就發現這艘船偏航了?”
“我當時以爲是錯覺。”
“因爲一個錯覺就一晚上都不睡覺?”兇眼武意味深長地看着司賓,眼神像是天生地帶着一股兇厲之意。
司賓眼神漸冷,一言不發地盯着他。
“你不願說我也不會多問。”兇眼武毫不在意地給司賓倒了一杯茶,“我實話跟你說吧。”
“船的方向是我改的,魔導艇也是我故意拋棄的。”
“爲什麼這麼做?”司賓早就猜得八九不離十,並沒有表現出很驚訝。
“你果然早就知道了。”兇眼武笑道,“我其實並不是‘刀疤劉’。”
“我的真實身份是蓋古茨海賊團副團長,兇眼武。”
“那你的僞裝技術了得啊!”司賓並沒有表現出驚訝。
“這是護符的效果。不過也有缺點,就是一定時間內容貌都變不回來。”
“你還沒說爲什麼這麼做。”
“覆滅貝爾鐵佐海賊團!爲死去的兄弟報仇!”兇眼武的眼神極其堅定,即使是易了容,也能從眼神中看到深深的恨意。
“然而,讓我驚訝的是,獨眼雷這僞君子居然和海軍也有勾連。哈。”
他一時失笑,表情怪異。不知是在嘲笑誰。
(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