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曦的老情人?”曾萬如饒有興趣地問。
“是,他是個奇葩!”曾致一將在秘境的事去繁就簡地和二人說了。
“哼,我之前就調查過這小子,不是什麼正常人。”曾商歌說,“像這種在某些方面異於常人,甚至是天才的人,我當年做生意的時候也見過不少,都是可以利用,卻不可深交的人。致一,你要是想拉自己的關係網,我建議你別考慮他。”
“好好好,老爸說什麼我照做就是咯。”曾致一說,“但是讓我調離天雲區,我不答應。”
“爲什麼?你在那邊有喜歡的人?”曾萬如也好奇。
“沒,只是那邊有意思的人比較多而已。”曾致一笑道,“老爸你是有什麼事要我做嗎?這麼急着讓我回來這邊?”
“當然是有大事才讓你回來,你以爲我和你一樣整天不務正業?就想着玩?”
“老爸你都年紀這麼大了,該養老了!”曾致一開玩笑道,“超凡世界裡,連除禍司的部長啊、總團長啊、執事啊這些位高權重的傢伙都是年紀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您就別瞎摻和了。”
曾萬如聞言,搶白道:“致一,這你就不懂了。你說的這些年輕人,可能五十年前也是這麼大。”
“超凡者真的能長生不死?”曾致一略感驚訝。
“會不會死我不確定,但是永葆青春這種事在高階超凡者中應該不算什麼秘密。”
“原理是什麼?護符?途徑?”
“和旅舍有關。”
兩人都沉默下來後,曾商歌緩緩開口道:“要讓家族強大並且延續下去,成爲超凡者是一條捷徑。”
曾致一眼中劃過一絲詫異:“老爸你也想成爲超凡者?”
曾商歌輕輕頷首。
“可您之前不是試過嗎?年紀太大,資質也不足……”
“所以要藉助外物。”曾商歌說,“崇絕會的【偶像】計劃你應該有所耳聞吧?”
曾萬如解釋道:“根據我們自家關係網得到的情報,破壞會透露的,那兩個紅髓級的護符,對普通人也生效。
“超凡者和普通人的最主要區別,就是能否擁有超凡途徑。”
曾致一幾乎是要站起來了:“老爸,你想通過這種方式成爲超凡者?”
“沒錯,所以我才說需要你回來幫助我和你哥。”
“你們有護符的消息?”
“有,但還不確定真假。”
“那除禍司?”
“除禍司也不過是一方勢力。我們只要不對普通人動手,他們沒法在我們身上做文章。”
曾致一明白過來,他知道父親的野心。託曾商歌的福,曾致一也向來不是那種墨守成規,優柔寡斷的人。
家庭內部會議結束後,曾致一被迫答應曾商歌,等護符的事確定下來,就調回天魁區,最好能憑實力成爲天魁區的團長。何以嫿也在朝這方面努力。
如果成功,屆時,整個天魁區除禍司就都是他們家的人,很多事情就會變得容易掌控。
陽臺上,曾致一喝了點小酒,曾萬如在手機上看資料。
曾致一一直都很佩服他哥哥的自制力,幾次開玩笑說他不像一個吸血鬼職業者。
“老哥,你支持老爸的決定?”
“有些東西,越擁有,就越會害怕失去。”晚風吹起曾萬如的短髮,“金錢,權力……”
曾致一聞言,舉起高腳杯,補充了一句:
“還有愛,情。”
“你小子是有喜歡的人了?”
曾致一笑而不語。
……
翌日,司賓造訪樂園失敗,又是一夜失眠,星瀾倒是睡得很香。
由於起得很早,司賓決定自己下廚做一頓早餐,星瀾起牀時間十分固定。他估算了一下,等面煮好,蛋煎好,菜碼炒好,她也該起了。
“嗯!這菜有我船上廚子的七分水平!”芭芭蘿絲大口嗦面,鮮香的湯汁濺得到處都是。
星瀾吃得就十分規矩,十分“不接地氣”,吃飯時也幾乎不說話。
司賓也不數落她,搞完衛生,和星瀾一齊出門。
來到電梯口,他還是想再去19樓看看宋依霜,確認一些事情,不然心裡總感覺非常不安。
他來到195房,按響門鈴。
“誰?”
裡面傳來宋依霜的聲音,她透過裝在門上的電子攝像頭瞅了一眼,看到是司賓,飛快地理了理亂糟糟的髮絲,打開了門。
司賓看到宋依霜一臉憔悴,嘴脣和臉頰都有些乾燥,眼眶周圍有一圈淡淡的黑影,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身上穿着白色印花短t,下身穿一件藍色牛仔褲,顯出比例極好的身材,就是有些消瘦。
然而,這些都不是司賓關注的點,他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頭上。
他看見了宋依霜的超凡途徑——【命運諸神(月亮·逆位)】
一股莫名的不安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那日看到她,也是這種感覺!
“你……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宋依霜怯生生地問道。
一旁的星瀾也看出了司賓的不對勁。
他連忙反應過來,訕笑一聲,想開口,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
直接當面拆穿她嗎?
可她沒犯什麼事……
讓她去除禍司嗎?
她一定是有不想去的理由吧……就像徐瑤瑤那樣……
這時,星瀾開口了,“我們是來看看您是否還正常,有沒有受禍祟的影響。”
“哦……我感覺挺好的,謝謝……”宋依霜緊張地抓着門把手,輕輕點頭。
星瀾又客套了兩句,隨即拉着司賓進了電梯。
地鐵上,星瀾和司賓利用【靈犀之心】交流。
“怎麼回事?”
“我感覺到,宋依霜是超凡者……”
“真的?”
“嗯。”
星瀾柳眉緊蹙,“她是用了什麼護符掩蓋自己的信息和氣息?”
“不清楚……不過我能感覺到,應該不是最近才覺醒的。應該是和江海濤一樣,隱藏了很久。”
明明已經是超凡者,在沒有於除禍司登記的情況下,面對除禍者能如此淡定,這決不是一個新手能做到的。“她爲什麼要隱藏?”
是啊,爲什麼呢?
來到除禍司,司賓和星瀾就接到一個案子。這個案子之前一直是許睿奇在辦,他稱爲“貓吃人案”。許睿奇一直沒有取得讓俏貓滿意的結果,這才交接給了司賓和星瀾。
細問後才得知,並不是許睿奇工作敷衍,許睿奇也承認,這個案子比他一開始想象的要複雜很多,而且由於時間太久,很多證據已然無法查到。
但有一點,許睿奇說他可以確定,這個案子牽扯到的超凡者,不止一人。
司賓收到從許睿奇那傳來的卷宗資料,同星瀾一起,仔細查看起來。
“死者原名廖正……17歲……天雲工業大學大一學生……安息會成員……”
當注意到遇害人是安息會成員時,司賓下意識地看了許睿奇一眼。
“如果是崇絕會之間狗咬狗,那麼案子不在我們的調查範圍內。但這個案子可能和普通人有關,你繼續往下看。”
待他看完卷宗,對事情的始末有了一定的瞭解。
廖正,初一時父母離異,他判給了父親,父親有家暴歷史。他在學校很孤僻,沒有朋友,也不愛說話,但學習成績不錯,在雲山中學讀初中時,班上有個叫周興的學生,起初經常找他抄作業,後來逐漸發展爲讓廖正替他抄作業、搞衛生、跑腿……最後甚至在校外勒索他。廖正不從,周興便找來了高年級的學生宋青,錢軍和劉磊,對他進行毆打、虐待。廖正將事情告訴了班主任劉茂,劉茂是劉磊的父親,把事情壓了下來,他又告訴了他父親,他父親覺得他沒用,又把他打了一頓。到了高中,這些事情像是複製粘貼一樣,再次上演了一遍。
看到這,司賓的眉頭已經幾乎是要碰到一起了。
當他看完全部後,他的瞳孔不住地震顫起來。
上面提及到的所有人,都在這兩年間,因爲各種理由,死了……
除了廖正以外,其他人,都是普通人。
許睿奇看着手中的平板,幽幽道:“說實話,我越深入調查這個案子,就越想草草了結它。因爲我覺得,這些人死有餘辜。除了廖正。
“奈何這個案子牽扯到的普通人太多了。死者的親屬隔一段時間就會去治安署詢問調查進展,然後治安署又來找我們。三個團長都覺得,這個案子沒有這麼簡單,我提交上去的報告也一直被駁回。
“現在這個案子很受重視。除了分給了你和星瀾,還分給了龍威三團三隊的‘蜻蜓’和‘正始’。”
司賓輕輕點頭,但他的目光依舊停在資料上。他注意到了一個特別的名字——宋青。
他不安地點進宋青的詳細資料,出來的信息讓他的心跳都是漏了半拍。
宋青是宋依霜的親弟弟!
他看了一眼死亡時間,去年3月15日。
前天?所以宋依霜回家是去祭奠她弟弟?
……
昏暗的公寓中,司賓拉開窗簾,明媚的陽光照出滿屋子的灰塵。這間公寓就是廖正死前租的房子,由於發生了命案,一直沒結,不僅沒人願意租這裡,房東也乾脆懶得打掃。
裡面的擺設幾乎還是原模原樣地放在這。
剛進來時,裡面雖然有一股貓糧放久了產生的酸臭味和因爲大部分時間曬不到太陽而帶來的陰溼感,但房間的佈置非常整齊,各種傢俱、廚具都擺放地十分整齊有序。窗臺上還放有一株已經枯萎的白色喇叭花。
讓人實在無法將其與生活隨意,不修邊幅的宅男形象聯繫在一起。
司賓還看到,窗邊的白色牆壁上,有雙面膠殘留,上面曾經貼過什麼。
“報告說,廖正已經自殺了,部分屍骨在死去的貓肚子裡被發現……貓居然會吃這種東西嗎?”
他喃喃自語,最後一句話是在問星瀾。
星瀾站在窗前那朵已經完全枯萎的喇叭花前,一言不發。
司賓發現,星瀾從看完卷宗開始,破案的熱情就不是很高。
“怎麼了?你不想辦這個案子嗎?”
“是有點。”星瀾誠實道,“以往的案子都是要還死者一個真相,讓死者瞑目。這個案子,我覺得沒人需要瞑目,大家應該都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爲什麼會死。”
司賓明白星瀾的意思。
他們在來這裡的路上,恰巧遇到了剛纔現場調查完出來的蜻蜓和正始。
蜻蜓很大方地告訴了他自己的結論,和司賓推斷的差不多。
這個案子幾乎一眼就能看出,是廖正殺了所有曾經加害過他的人,然後自殺了。
蜻蜓還說,他們龍虐團長的意思是,這等規模的復仇,發生在如此短的時間和空間內,又做得不露蛛絲馬跡,不像廖正一人所爲。根據他的經驗推測,他還有幫手。
司賓看到過,龍虐的途徑是【命運諸神(塔)】,和復仇有關,也許對這方面有天生敏感的嗅覺。
龍虐給蜻蜓和正始的任務便是,查清這些人。
對於除禍司來說,無論超凡者有着怎樣的動機,都不能利用超凡力量對普通人下殺手。
這是不可動搖的規則,如同現實世界的法律一般。
司賓走到星瀾身邊,看着那朵白色喇叭花,伸手摸了摸已經焉了的花朵,又捏起一撮泥土。
“如果這些人真的是廖正和他的幫手所殺,星瀾,你覺得他做得對嗎?”
“家族中的長輩時常這麼跟我們說。超凡世界弱肉強食,弱小是原罪,再被欺壓、被羞辱也不要發聲,你應該怪自己,而不是別人。現實世界則不同,再弱小的人也有尊嚴,有權力,沒有人可以肆意侵犯和踐踏,這是幾千年時間構建出來的體系與法則。
“因此,在家族兄弟姐妹中,普通人和超凡者之間可以說是涇渭分明。哪怕是一個母親所生,也形同陌路。兄弟姐妹中,最兇狠的人也不會對任何普通人下手,哪怕他在覺醒前,曾經被那個普通人欺負過。”
司賓感覺,星瀾說的,似乎是她們家族的“家規”。
這得是多麼古老的一個家族?
“但廖正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人告訴他這些。他被欺壓了,無人爲其打抱不平,在得到強大力量後,第一件想到的事是復仇,這是人之常情。
“錯的不是他殺人復仇這件事,而是他成爲利用超凡力量殺普通人。只要觸碰了這個,那麼動機緣由都沒意義了。”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自己欺騙了自己?”
司賓沒有見過廖正,不知道他的超凡途徑是什麼。
他做了個假設,如果廖正的超凡途徑是“塔”,復仇便能增加費用,而且數量還很大。
那麼,該如何判斷,他到底是單純地爲了復仇而復仇,還是因爲會得到好處而復仇的?
以虛假的動機掩蓋真實的動機?
不對……如果真的“塔”,那麼說明,被那些人80的經歷,已經成爲令他【印象深刻的事情】。是那些人導致他覺醒,擁有了復仇的途徑。歸根結底還是那些人的錯。
司賓越分析,越感覺這是一個環。
這讓他想到了,似乎所有的【命運諸神】途徑皆是如此。
要麼活在以前的陰影中,要麼起身屠龍。成功與否取決於自身的意志力和決心,成爲英雄還是變成惡龍。
什麼“宿命之環”?
所以,崇絕會之所以能夠得到廣泛傳播與認可,是因爲,它們給出了這些人一個轉變途徑的機會?
司賓突然瞳孔猛縮:
難道廖正加入安息會就是想改變自己的途徑?
他在殺完這些人後,決定收手?
他成功了嗎?
司賓眉頭一皺,擡頭看向天空,問了星瀾一句:
“最近有下雨嗎?”
星瀾怔愣了一下,回答到:“沒有。最近一週都沒有下雨。”她好奇道,“怎麼了?”
司賓注視着窗臺那盆枯萎的白色喇叭花。
他忘了是從哪裡看到過的,說,這種朝天開的喇叭花,又叫作“魔鬼的喇叭”,因爲它們相較於那些朝下開的喇叭花來說,姿態太傲慢了,像是在反抗天上的神。
“廖正他……沒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