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味道太淡了一些。”食客甲評價。
“這個不夠爽口。”食客乙評價。
“味道還好。”食客丙稱讚。
“不錯,挺好吃的!”食客丁很滿意地說。
“好好吃!悠茗軒的品質又上來了嘛。”食客戊不停點頭稱好。
時間過得飛快,此刻已是夜晚時分,晚市已經接近尾聲。到現在爲止,除了一開始有一兩道菜失了手,讓客人有點意見之外,基本上都受到了讚賞,近乎完美地達到了沐颯旻對我的要求。又完成了一道菜,我直接就躺在了廚房外的椅子上,翹起了二郎腿在那裡壓椅子。沐颯旻見了只是恨鐵不成鋼地苦笑着搖了搖頭,繼續幹自己的事。
子時正點,悠茗軒打烊了。我第一時間靠到沐颯旻身邊,伸手搭住他的肩膀道:“咱們喝酒慶祝。”
沐颯旻無聲地笑了笑,點頭說:“好啊,你請。”
酒過三巡,我們依舊像上次一樣毫無醉意地看着對方。
“恭喜你得到我的認同。”沐颯旻舉起酒杯道,然後將酒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我回敬了一杯,擦擦嘴說:“得到你認同還不夠,我要的是你們老闆的認同。”
“真是貪心。”
“如果你像我一樣一身鉅債的話,也會像我一樣的。”我一邊倒酒一邊回答。
沐颯旻低頭笑笑說:“常常聽你說你自己一身鉅債,卻一直不知道你究竟是爲了什麼就負債累累了,現在說說如何?”
“哼。”我冷笑着撇撇嘴,“就是因爲太好心,幫錯了人。”
“哦?你還會好心幫人?”沐颯旻諷刺我。
我依舊託着腮,眯着眼看他。少頃,我嘆了口氣慵懶地說:“那個人也很喜歡諷刺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是腦子進了水還是怎麼的,有時候聽到他的故事會覺得他好像很慘。於是就覺得有點不忍心,想去幫他。”
沒錯,我會覺得有點同情凌蕭狂。原因有很多,首先,我在現代是一名孤兒,深刻體會到沒有父母的種種痛苦,所以我一直都覺得父母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人物。當知道他五歲時就失去了父母,雖然有叔叔照顧,但他親叔叔卻是這樣對他。那時候我就覺得,也許他也只是個孤獨無助的人而已。
沐颯旻靜靜地聽我說,仰頭呷了一口酒道:“原來你這麼容易心軟。”
“哈,可惜我對了錯的人心軟!”我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只是見他衣服少,怕他着涼了,幫他買了兩件衣服,他竟然要我還錢!”
“還錢?”沐颯旻有疑問。
“對啊,我原本就身無分文,吃穿住都是靠他資助,買衣服的錢也是他的。”我解釋。
“哦,怪不得。”
我微怒地抿了口酒說:“可是,那些衣服我是爲了他好纔買的,他用得着這麼小氣嗎?他又不是沒有錢。”
“的確奇怪。”沐颯旻爲我滿了酒,點頭說。
“就是!”我一仰頭將一杯酒倒進口中,“他現在要了個房間,卻跑去照顧一位大小姐,房就這樣空在了那裡,你說他奢侈不奢侈?”
沐颯旻突然一臉忍笑的表情,拼命壓平嘴角說:“奢侈奢侈。”
“他就是敗家!我都爲那些錢心疼了。”我撫住胸口說。
“啊哈哈!”對面那位“貴公子”終於忍不住毫無姿態地笑了出來。我怒目而視,他卻怎麼樣都停不下來,即使怎樣抿緊嘴脣,那抹刺目的笑意還是掛在了嘴角。
“氣死我了!”我猛拍桌子站了起來。
見我真是很生氣,沐颯旻立刻收起了笑容,安撫我道:“不要生氣,生氣會變醜。”
我瞪了他一眼,還是微有怒意地坐了下來,不斷地灌酒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去。沐颯旻只是微微笑着看我喝酒,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說:“我說你,是不是喜歡上那個人了。”
“嗙!”的一聲酒杯摔到地上的清脆響聲。霎時間,四周靜謐無聲。對面的沐颯旻如沐春風的笑臉正對着我,而我則是驚得暈頭轉向,腦袋罷工。
半晌,我才擠出了幾個字:“你說……什麼?”
他笑着回答:“我說……”
“你還是不要說了。”我張大手板豎在他面前打斷他的話。
他點點頭,喝了口酒。
“你從何得出這個結論。”我的心跳很快,說話的聲音有點發顫。
他嘟着嘴歪頭想了想,然後擺正頭顱,一臉的天真爛漫,慢慢地說:“因爲你剛纔說到他照顧大小姐的時候,那口氣像是在吃醋。”
我渾身無力,差點倒在桌上,話都說不出來了。
沐颯旻又喝了幾杯酒,看了我一眼。我故作鎮定,到廚房拿了個酒杯,爲自己斟了一杯酒,怡然自得地喝了一口,最後還是忍不住說:“我那是心疼錢,你確定沒有聽錯?”
他瞄了我一眼道:“可能是我聽錯吧。”
我滿意地說:“絕對是這樣。”
誰知沐颯旻突然嘆了口氣,直視我的眼睛,有點語重心長地說:“不要自欺欺人。”
我沒有回答,只是將手中早已空掉了的酒杯輕輕地握在了手裡,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整理自己被打亂的思緒。
“那不是喜歡。”我抿着嘴靜了半晌,忽然道,“只是……有點在意罷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只是沉默不語地喝酒,再沒有人說話。直到我們將桌上的酒全部喝完,就這樣散了。
第二天起牀,我整理了一下一直沒有整理過的牀鋪,並且在枕邊找到了一個紅色的木質盒子。心情複雜地將盒子打開之後,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這時我纔想起,這幾天我都忘記了吃藥。拿了兩顆用水送服之後,我來到了廚房。
沐颯旻已經在那裡爲開市做準備了。他看見我之後,朝我點了點頭,我笑着迴應,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工作時我們一如既往地打打鬧鬧,你諷刺我,我又用嘲笑報復你。晚上打烊後,我和他就會坐在大廳裡喝酒,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就這樣閒適輕鬆地過了十多天,我算算日子,發現我的命最多還剩下三個月多一點點的時間。說我不着急,連我自己都不信。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幫我的人不見了,去照顧其他人了,而我卻無能爲力,救不了自己,還要想辦法賺錢還債。
想起這些,我只能自嘲地笑笑,就這樣一笑了之。
有一天喝酒,沐颯旻突然對我說:“和我一起周遊列國吧,會很快樂的。”
我只是笑着搖搖頭,將我身中奇毒的事情告訴了他。他一臉驚訝,隨後冷笑一聲,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
而今天,早上出了房門時,竟然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凌蕭狂。
我完全沒有想到會見到他,一時間想不到要說什麼,只是愣愣地站在門口看他。而他見到我後,只是垂下了眼簾,語氣冷硬地說:“收拾一下,要走了。”
我拉住轉身就要走的他,說話的聲音竟然有點顫:“去哪裡?”
他頭也不回,直接就這樣揹着我回答:“欽原。”
咬了一下脣,鬆開拉住他的手,我應道:“……好的。我要去見個朋友,很快就去找你。”
“快一點,時間不多,我在門口等你。”他用一貫命令的口吻說道。
回到房間,將東西收拾好後,我讓小伽先去找凌蕭狂,然後揹着行李來到廚房。廚房的爐子早已點起了火,沐颯旻正在處理食材。
他一看見我帶着東西,便了然地點點頭,說:“要走了啊?”
“對。我要去欽原。”
“哦,欽原離這裡不遠,兩個時辰就可以到了。”
我抿了抿嘴,竟然霎時間找不到話題。腦子從見到凌蕭狂的那一刻起就有點亂了,畢竟意識到自己竟然對這個人有點在意,而且是個不大適合自己的人,儘管只是因爲同情而起,心裡也免不得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覺。
沐颯旻停下手中的工作,就着衣服擦了擦手,在口袋裡找出了一塊木製牌子,遞給了我。我疑惑地接過,問:“這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