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躡手躡腳地潛到剛纔張衝坐的那棵大樹的背後,小金回頭對狗子示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先躲起來,自己則悄悄探出頭來往外一看,不禁大吃一驚。原來那樹下早已是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張衝的蹤影。
小金的心裡格楞了一下,一種不詳地預感瞬間從心底涌上來。這時狗子在他身後小聲說道:“這廝別是去別處解手了吧?”小金正想得出神,狗子一說話,把他嚇得一哆嗦,道:“你怎麼出來了,不是讓你先躲起來嗎,如果讓那廝發現了,就沒有奇襲的效果了。”
狗子撇了撇嘴道:“快拉倒吧,這貨壓根就不在這林子裡,你還奇襲個屁啊。”
小金一楞,問:“你咋知道他不在這片林子裡呢?”狗子笑道:“我們家祖輩都是獵戶,從小我就林裡的長大,就算是隻兔子,只要過了我的眼,它在不在林裡子裡我都清楚,更何況一個大活人呢?”小金又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他已經不在這個林子裡了?”狗子道:“一進林子我就知道。”小金差點沒背過氣去,生氣地說:“你怎麼不早說?”狗子白了他一眼,道:“怪我咯,你又沒問我。一進林子,你就弓着個腰,又是走又是停,神神叨叨地,誰知道你要做什麼?”
小金覺得如果再和狗子說話的話,那麼他用不了多久就會瘋掉的,乾脆閉上口,心中暗暗將事情又捋了一遍,如果狗子說的都是真的話,那麼張衝突然不見了,就很可能不是巧合。想到這兒,小金的臉色大變,急忙對狗子說,“不好,事情要壞,我們趕緊離開這兒。”
張衝是不見了,但張衝帶的酒菜卻仍舊在樹下襬着呢,這些東西對於狗子的誘惑可是致命的。聽到小金叫他走,到嘴的肉都不吃,當然不甘心,只道:“怕他個鳥,就算明刀明槍,我們一打二,照樣結果了那廝。”說完,就再也不理會小金,只顧低身蹲在地上,伸手抓起一把豬頭肉,塞進嘴裡大嚼起來,又見張衝的酒葫蘆也在一邊,便順手拿過來,打開塞子,聞了聞,酒香撲鼻,不禁心中大喜,舉起葫蘆就往口裡倒。
小金覺得狗子說得倒是也有幾分道理,又見狗子在那邊狼吞虎嚥地吃喝,這肚子就開始咕嚕嚕地叫喚開了,於是急忙對狗子說:“你這貨不講究,喝那麼急做什麼,好歹與我留一口。”
狗子家境貧寒,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也沒喝過幾口酒,並不知道這酒的妙處,所以在酒上倒也沒有那麼緊,聽小金吆喝,又猛吸了一口,這才便將酒葫蘆扔給他。
小金接過葫蘆,正要喝,忽然心裡一動,感覺好象哪裡有點不大對勁,便將葫蘆舉到眼前,細細看了一遍,又搖晃了幾下,突然大叫道:“狗子,不好,快把喝的全吐出來。”
狗子本來含了一口酒在嘴裡,小金猛不丁的這一嗓子,把他嚇了一跳,喉嚨一開,這口酒便生生倒進料肚裡,吞嚥得急了,嗆得他的前仰後合地咳嗽起來,直到咳出眼淚,才住了口,擡頭怨道,“嘛呢,這一驚一乍的。”
再看那小金臉色蒼白,顫聲道:“這葫蘆有古怪。”又翻來覆去看了看,果然見葫蘆底有個隱藏的機關,心中大駭道:“這酒中定有古怪。”狗子忙問:“此話怎講?”小金指着那葫蘆道:“這東西看上去只是個尋常的葫蘆,但其中暗藏玄機,我們叫他陰陽壺,這壺裡面安有一個夾層,將壺一分爲二,然後再設一個機關,機關發動,一邊開另一邊就關,看着都是從一個壺嘴裡倒出來,但出來的卻不是一樣的東西。”這時狗子也聽明白了,心中也暗暗擔憂起來,接着又聽小金說:“你且試試身上有什麼不對?”
狗子急忙站起身來又是搖頭擺腰,又是伸胳膊踢腿,一時卻也沒覺出什麼不對。小金見狗子沒什麼異常,這才喘了口氣,撫着胸口道:“萬幸、萬......”最後一個“幸”字還沒有來得及出口,忽然覺得屁股一疼,人便直直飛了出去,足足出去五六步遠,才停了下了來,一個狗啃屎,趴在了地上。
“二位玩啥呢?這麼嗨,帶我一個啊!”一個聲音響起,二人循聲望去,只見他們身後站着一個,定睛望去,不是張衝又是誰?
“張衝!”小金脫口叫道,渾身也跟着哆嗦起來。“當然是我,”張衝笑唯吟吟地道:“二位看上去好象很吃驚地樣子,怎麼了,難道你們以爲我反下山去了嗎?”
聽張衝如此說,小金知道事情已經敗露,反倒冷靜了下來,退路一斷,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於是橫下心,一咕嚕爬起來,高聲叫道:“狗子,一起上,弄死他。”
狗子聽了,頓時也反應過來,急忙一下腰將地上的棍子操起來,掂在手中怪叫着衝了上來。
張衝見了,冷笑一聲,道:“來得好。”卻看都不看狗子一眼,只快走幾步,迎着小金上前兜心便是一腳。小金上山前沒泡過健身房,更沒選修過散打課,上山之後除了刷馬桶又沒練過別的,如何是張衝的對手?只這一腳就基本上讓張衝給廢掉了。
這時,狗子的棍子也到了張衝的頭頂,見張衝好象沒有察覺,一副無動於衷地樣子,狗子自覺得計,心中竊喜,舌綻春雷,大吼一聲道,“去......”只喊了一個字,卻突然像沒了電的手機,瞬間黑屏一樣,只覺得雙膀痠軟,彷彿兩隻胳膊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般,雙手再也握不住棍子,眼瞅着棍子軟軟地落了地,心中不覺大驚,又覺着腰間一酸,雙腿一軟,整個人就象一陀爛泥灘到了地上,後面的“死吧”兩個字也生生憋在喉嚨裡變成了兩聲含混地哼哼。
看着狗子頹然而倒,張衝也驚出一身冷汗,心道,“果然是裝逼有風險,耍酷需謹慎啊!”張衝一門心思要收服二人,自然要處心積慮地玩些噱頭,他知道狗子已經吃了他的軟骨散,所以故意不去理他,
就是要用從容給自己編織一道神秘高深的光環。這一手果然真把二人唬得一楞一楞得,都覺得以前還是太低估了這廝,心中不免暗暗叫苦。看到二人神色的變化,張衝雖然對自己這次的裝逼效果非常滿意,但還是有些心有餘悸,暗道:“酷是酷了點,就是危險係數太大,以後還是不要玩了。”想歸想,表面上卻仍然不露聲色,裝出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二位表演完了吧,我覺得很精彩,應該給你們點個贊!”張衝揹着手站在兩個人的前邊,居高臨下地拖着官腔說道,“今天這件事,小金表現得很機智,狗子,你別瞪眼,下面就有你了,你表現得很勇猛,總之,今天你們的表演都很到位,很接地氣,我很欣慰啊!”張衝指手畫腳地訓着話,心裡覺得痛快極了,這樣說話真是他孃的太過癮了,怪不得原來自己那個經理屁大點事都要開個會,屁大個會都要講上半天,原來給人講話是如此爽的一件事啊,以後若收了二人,也要經常給他們開個會。
小金和狗子一臉懵懂地看着張衝,搞不明白他要做什麼。狗子心中怪道,“剛纔那根棍子是從肩膀上滑下去的,沒有傷着他的腦子啊,怎麼就變得這樣了,難道是肩膀傷了,然後傷口又轉移到腦子上了嗎?”
張衝訓完了話,覺得通體舒泰,心道:“該做正事了。”一彎腰將地上的棍子撿了起來,拎在手中,走到小金面前,舉起棍子一陣亂打。雖然張衝沒用全力,但手裡拿的畢竟是棍子,打在肉上,哪有個不疼。十幾下之後,小金就撐不住了,開口叫道:“張衝,你爲什麼打我?”張衝一頓,卻不說話,便繼續打了起來,只是手上又加了一分力氣。小金又是一陣殺豬般地哀嚎,道:“便是我有不是,也不是我一個人,爲何只打我一個?”張衝聽了便停下手,轉身來到狗子身邊,舉棍又打。
狗子雖然身上動不得,但耳朵卻是靈的,聽到小金攀他,心中惱怒,大罵道:“小金你這狗東西,不仗義。衝哥,且慢動手,這事全是小金策劃的,與我沒有關係。”張衝聽了便住手回到小金身邊接着打他,小金急道:“雖是我的謀劃,但動手的卻是狗子。”張衝就再過去打狗子,狗子便說:“我雖動手,但沒傷到衝哥,而你卻是要謀衝哥的性命。”張衝聽了,再又回身去打小金。
來回折騰了幾趟,小金算明白了,這樣狗咬狗,最後的結果只能是兩個人都被活活打死,於是乾脆認了罪,“衝哥,不,衝爺饒命,我是再也不敢了。若肯放過小的,小的便給衝爺做牛做馬,從此後再不敢有半點他念。”
張衝聽小金如此說,便停了手,道:“知錯即改,善莫大焉,如此,我就放過你。”話音剛落,卻聽見狗子在身後高聲喊道:“衝爺,從今後小的這條命便是衝爺的,水裡來火裡去,定不會皺一皺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