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衝拎着刀眼看着一陣風直直地倒了下去,這才上前一步,就着他的衣服將刀上的血跡擦乾淨了,又重新插回毛豆的腰間。
“還有誰?”張衝冷冷地道:“再有漢子,儘管站出來,老子一個一個送你們上路。”
說動手就動手,這廝不按套路出牌啊!衆匪心驚膽站的想,一個個使勁縮着身子,就怕自己成爲下一個倒黴蛋。
“剛纔是誰打的我?”張衝話音剛落,小六兒便跳出來,一把拽住剛纔動手的嘍兵,叫道:“爹,這王八蛋在這兒呢。”
那個嘍兵嚇得渾身發抖,死命地往後縮,口中叫道:“爺爺饒命,爺爺饒命。”
“剛纔那本事哪兒去了?”小六子見拽不動他,氣得放開手,狠狠地踢打起來。那嘍兵滿地打滾,口裡大聲地討饒。
“行,你也是個有膽的。”張衝從地上撿起一根樹枝來,幾步來到那個嘍兵的身邊,在他的腹部劃了一圈,轉頭對小六兒道:“膽就在這個位置,你把他的膽取出來,我要看看他的膽子有多大。”
“好來。”小六兒輕快地應了一聲,跑到毛豆身邊,笑道:“借你的刀一用。”毛豆笑了笑,拔出刀來,反手一轉,將刀把遞給小六兒,道:“留神,別劃了手。”
“你就放心吧,我用刀可溜着呢。”小六兒拍了拍胸脯,接過刀來,跑到那個嘍兵身邊,剛要動手,卻停了下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腦袋,對張衝笑道:“爹,我忘了你剛纔劃了哪兒了。”
張衝擺了擺手,道:“小小年紀,記性這麼差,自己好好想想,急什麼,反正肚子就這麼大,總會找到的。”
“那隻能這樣了。”小六兒苦笑一聲,回過頭來,看着那個嘍兵道:“你要乖,若是亂動,我就更找不到了。”
那個嘍兵哀號道:“好漢爺啊,我哪有什麼膽啊。”說着,竟然大口的嘔吐起來,吐了一會,大哭起來:“完了,我的膽嚇破了,口裡怎麼這麼苦。”
張衝聽了,忍不住笑道:“算了,今天且饒你一條狗命。”然後看了一圈一陣風的手下,笑道:“非是我心狠手辣,只是這一陣風無端挑釁在先,我家兄弟差點因此被砍了頭,所以必定是留他不得的。但各位不同,你們只是脅從,並無大惡,而且我也敬重各位好漢,有心結交,這樣,我給你們兩條路選,一條是你們跟我上山去,從此咱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銀,一起逍遙快活。另外一條路,若你們另有出路,我也絕對不攔着,從此咱們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日後遇上了,抱抱拳是朋友,低低頭是路人。大家想一想,若要跟我們走的,便請站到這一邊來,若是想走的,現在就可以走了。”
衆嘍兵面面相覷,誰都摸不清張衝要搞什麼事情,一時間都沒了主意,張衝也不着急,只站在一邊,微笑地看着大家。
“這位老大。”張衝聽到有人說話,轉頭看去,卻是剛纔劫道時的那個老成一些的嘍兵。
張衝笑了笑道:“這位兄弟,你什麼話儘管說。”
那人見張衝滿臉和善的樣子,鼓了鼓勁,道:“我家裡還有老母,老大能不能高擡貴手,饒我一條賤命,讓我回家奉養老孃。”
“這個必須能!”張衝點了點頭,道:“孝子啊,我這一輩子最敬重的就是孝子,老高,把這位兄弟的繩子解開,讓他下山去吧。”
毛豆得令,上前將那個老成嘍兵的繩子解開,那嘍兵給張衝深施一禮,轉身便往坡下走去。這時,張衝身後的大河,從背上掣出鋼弩,瞄準那嘍兵的後心勾動了扳機。現在他們的鋼弩是經小金多次改造過的,其威力與剛開始用的玩具弩箭不可同日而語,比南漢軍隊裡用的制式長弓還要厲害一些,三箭連珠,勢不可擋,直接將那嘍兵釘在了地上。
“我要跟當家的上山。”剛纔嚇吐了那個嘍兵突然跳起來,連滾帶爬地來到張衝身邊,跪在地上,邊磕頭邊喊道:“小的願追隨當家的,誓死效忠當家的。”
沒有人會對張衝出爾反爾感到震驚或者憤怒,指望着土匪說話算數,比指望着太陽從西邊出來還難,言必行,行必果,那還叫土匪嗎?衆嘍兵也反應過來,一塊涌了過來,生怕行動的慢了,再被那弩箭釘在地上。
張衝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都是自願上山的,那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快快鬆綁。”張行對自己的迷藥還是相當自信的,轉頭吩咐手下將衆嘍兵身上的繩子解開。
張衝暗暗留意着這幫山匪的神情,見沒有什麼異常,心裡稍稍輕鬆了一點,正要招呼大家回山,轉頭卻突然發現小六兒正拿了幾個餅子,一邊啃,一邊遞給大河一個,這時,才感覺肚子有些餓了,過來的時候,已近午飯時間,折騰了這麼久,太陽已經有些偏西了,真該吃點東西墊墊了。
大河接過餅子,咬了一口,呸地吐道地上,叫道:“這麼牙磣的東西,如何入得口?”說着從揹包裡摸出兩個白麪餅扔給小六兒,道:“湊合着吃這個吧。”
張衝見了,心中暗暗發笑,自己的這幫窮哥們現在也都膨脹了,想當初一個野菜餅子都能當作過年,現在白麪餅卻只能湊合,短短几月,人的心就變了許多。正想着,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便遠遠得和小六兒招了招手。
小六兒見張衝叫他,急忙跑了過來,問道:“爹,有什麼事?”
張衝指了指他手裡的野菜餅子,道:“你這玩意從哪兒拿的?”小六兒笑道:“剛纔他們從洞裡翻出來的。”小六兒只道張衝餓了,便將大河給他的白麪餅遞過來,道:“爹還是吃這個吧。”
張衝搖了搖頭,卻把野菜餅子拿過來,擡頭看了看,見剛纔又哭又叫的那個小嘍羅正在附近,便叫了一聲,招手道:“那個誰,你過來。”
小嘍羅見張衝喚他,忙不迭地跑了過來,點頭哈腰地笑道:“當家叫小的有何吩咐?”
張衝笑了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小嘍羅急忙回道:“小的叫劉川。”
“劉川?”張衝笑道:“名字不錯,你跟着一陣風多久了。”
“差不多五六年了。”
“那你也是這裡的老人了。”張衝舉了舉手裡的餅子,問道:“劉川,這是你們的午飯?”
張川看了一眼,應道:“是的。”
“你們不是剛劫了我們的糧食嗎,精糧白麪都有,怎麼還吃這種東西?”張衝不解地問道。
“回當家的話,一陣風有交待,這些糧食一粒都不敢動,要賣了換銀子的。”
“一陣風真是個買賣人啊!”張衝徹底服了,今年義州大豐收,一石糧食最多不過五六錢銀子,這三十石糧食也就是十幾不到二十兩的樣子,要不然雞頭山那邊也不至於這麼大方,一次就拔了這麼多糧食過來。張衝苦笑着搖了搖頭,隨口問道:“現在糧食可不好賣啊,到底賣出去了沒有?”
劉川搖了搖頭道:“這種事不是我們這種小嘍兵能知道的,一陣風平日裡都是自己辦,最多也就是找黑五商議。”
張衝道:“你去把那個黑五叫過來。”
劉川苦笑一聲,道:“這個怕是不能了。”偷偷指了指大河道:“黑五已經被這位爺給釘到地上了。”
張衝只好擺了擺手,讓劉川暫時下去。劉川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道:“今天早上我從一陣風房間門口走過,聽他和黑五兩個人在嘀咕,只聽了個什麼‘鄧老闆’,不知道是不是買家,我也聽的不真,若是不對,當家的可不要怪我。”
張衝心裡突然動了一下,“鄧老闆,莫非是黑泉鎮的鄧家?”張衝暗道,心裡便有了主意,叫過張行,道:“時候不早了,你帶着糧食和這些人先回野雞凹,人一定要交到楊隊長手裡,至於怎麼處置,全聽他安排。我還有些事要辦,就不和你們一道了。”
張行應了,帶着人自回山不題。張衝便叫過毛豆、大河,把心裡的疑惑說了一番了,大家又一齊商定了個辦法,便回蛤蟆洞等買糧的鄧老闆上門。
果然,天還沒擦黑,毛豆便進來回報,道:“鄧老闆來了。根據我掌握的情況,這個鄧老闆應該就是黑泉鎮上做糧食生意的那個鄧老闆。”
張衝心裡卻有些失落,“真的是他嗎?”張衝有些不相信的問了一句,他一直都覺得鄧家拼命籌錢,應該是有大生意要做的,可現在二十幾兩的小買賣,鄧老闆都要親自出面,從哪方面看都不象是什麼大生意,那鄧家究竟在搞什麼鬼?
毛豆點了點頭,用確定的口氣回答道:“應該沒錯。”
“他們來了幾個人?”
“加鄧老闆五個。另外還有四個人拉了兩輛車,那幾個人不象是他店裡的夥計,可能是他從車行裡找的苦力。”
“這個鄧老闆倒是很小心啊。”張衝輕輕地一笑,看來鄧老闆對於這些交易還是很小心的,至少他並不想讓自己身邊的人知道,自己是在各山匪交易。“讓他一個人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