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師父卻只是拍了拍我的手道:“陽妹仔,這一行的人已經很少了,讓他去吧。”
那時我似懂非懂,至到後來湘西那羣人找到我們,我才知道什麼叫被遺忘。
屋裡一陣陣濃烈的烤焦味夾着一陣惡臭,我牽着師父小心的退了出去。
這才發現我是在一個爛尾樓裡面,想來那苗老漢窮得討豬頭,肯定沒錢住店了。
回到樓下師叔的車裡,陰龍就熟門熟路的爬到了我腰間。師父說這次是陰龍帶他們來的,我摸着身上涼涼滑滑的陰龍,不知道它與那苗老漢到底有什麼關係,可惜它不用說話,而苗老漢卻還是被他的紙人給救走了。
師叔開車載我們回到他家裡,師父又是給我紮了銀針,又讓丁總抓了副中藥熬了給我喝下,確認我還是一個健健康康的寶寶後,這才放過我。
問起他們去哪了,師父卻只是搖了搖頭說是他大意了。
原來那苗老漢偷偷將老貨賣給別人,再找丁總買,就是想引出師父,或者說就是爲了我。
我想問師父關於他給我下禁制的問題,可看着他滿臉愧疚的用手順着我的頭髮,又不忍心。
睡了一覺,我精神大震,將那美女鬼魂的事情給師父他們說了,丁總卻是一陣失落。
丁夫人招魂的事情急需動手,再拖下去,就算找到魂了也歸不了位。
這次我不敢再大意了,因爲時間的關係直接在白天進行了,將一切準備好之後,我又將所有的能帶的傢伙什全部都帶上了,萬一又碰到了什麼呢。
可這次卻出奇的順利,牽引符又慢慢的朝後院走去,路過那個被我轟出來的坑卻再也沒有停留,依舊朝後面而去。
最後在一棵老柳樹下翻出一塊木牌,將木牌拿回丁夫人房裡,我招魂歸位,將燒了張安神符給丁夫人喝下去。
天還未黑,丁夫人就悠然醒來,可眼裡卻有着傷感。
我想她估計也是遇到了一些事情吧,比如說那個跟她有着八分相似的美鬼。
如果換在前幾天我肯定會纏着師叔去問前因後果的和那個從人家挖出來的古墓裡有什麼東西。而且我還很好奇爲什麼那個美鬼還修了點道行,據她所說呆在這裡二十幾年,卻一直沒有傷人連驚動人都沒有。
可一看到丁總和丁夫人的神情,我就沒有再問,只是想回到榆樹灣的家裡去,那裡才讓我感覺安心,也許這就是成長吧,雖說那時我只有六歲。
聽見我們要回去,丁總也沒有挽留,直接讓人開車送我們,可奇怪的是,師叔也提着一個箱子跟了過來,而車子的後座上擺着一個小皮箱,裡面自然是我們這次的報酬了。
回過榆樹灣時,天已經大黑了,車到了巷子裡是開不快的。
一張黃紙在汽車開動後掉落在了車頭,我瞄了一眼喃喃地道:“誰家又老人了?我們又要去吃豆腐席了。”
可待我細看之後,那些在圍着車身翻飛的黃紙卻夾着極重的怨氣。
路過王老爹家時,門口已經搭好了棚子裡,靈堂裡哭聲一片還夾着爭吵的聲音,而
那掛着門口的招魂幡上,一股黑氣縈繞不去。
想到王家嬸子在我家小產時的情況,我心裡就極爲不舒服,只是不知道他家這次老的是誰,王老爹和王大媽身體都還不錯啊?
我對王家沒啥好感,那鬼靈雖說會吸引嬰靈的血氣,按這邊的規矩小產婦人是進不得別家的門的。
就算他想求救,叫師父去,也比他擡着來人我家要快得多,可他卻選擇了後者,在大家都知道有人在我家擺了死貓壽鞋飯插香之後,這後面說沒事,我這六歲的小孩都不信。
師父聽着哭聲,拍着我的頭道:“陽妹仔到現在才只會用符,知道爲難了吧,現在明白師父不是騙你的了?以後不要偷懶,等下你去王老爹家貼幾張鎮宅符。”
知道師父又開始濫好人了,我吸了口氣,哼着鼻子粗聲道:“今天太累了,明天再說吧!”
“哈!哈!”師叔哈哈大笑,知道我是生氣。
師父也不勉強,回到家裡就再也沒有說過什麼了。
我更是樂得如此,撲在自己的小牀上,安安穩穩的一覺睡到大天亮。
一大早是被炮聲給吵醒的,我起得晚,師父已經煮好了早飯。
正喝着煮,就聽着外面有人大罵的聲音。
我將飯碗一放就跑出去看熱鬧了,一堆和我一般大的孩子都圍在王家門口。
一個看上去五十來歲的婦人,一邊大哭一邊指着王家的大門大罵,而對面王大媽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跳着腳指天罵地的回。
這樣一來二去無非就是夾着什麼問候對方祖上,意淫人家的上下十八代的女性同胞之類的粗話,重點是罵人的還是兩個女。
我津津有味的聽了許久,這才聽出個大概:那婦人是王家嬸子的老孃,說懷疑自家女兒是被親家給整死的;而王大媽卻罵那婦人教出的女兒不是什麼好東西,到外面偷野漢子。
這種事情是普通民衆最愛聽和樂爲傳播的,我也喜歡聽。可聽到後面,我就發現不對了,那招魂幡上的黑氣越來越重,隱隱有衝出來的現象。
熱鬧我可不敢多看,師父昨天沒有算過,只是說讓我拿着鎮宅符過來,今天一看這鎮宅可是不行了,必須得驅鬼除陰纔算。
回到家裡將事情說給師父聽,師父還沒開口,那無良師叔就說這事情總有因果,我們老是去破總是不好。
當然,師叔話裡的意思是,如果給了錢的我們去破這因果纔是應當的。
我本對王老爹並無好感,想想也在理,老是拿張一百讓人少找幾十這樣的愣頭當起來也不好過。
回到家裡的第三天,那王老爹卻又上門了,這次卻不敢再敲門,只是帶着自己家婆娘跪在我家青石板的臺階上,一言不發。
我在裡面看見了,但就是不告訴師父,依舊讓師叔繼續給我念着故事書。
直到後來師父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將柱杖用力的敲打着地面,我纔不大樂意的去開門將他們兩人給請了進來。
王家是大姓,光在榆樹灣這片小地方都有好幾十戶人口,所以王老爹平時都
是很看不上人的,像上次上門求救都是重重的拍門,最可氣的是將那鬼靈引了進來。
茶是沒有,我端了兩杯冷水出來給他們老兩口。
那王老爹朝我苦着臉一笑,這纔開始說來因。
那天王家嬸子被擡走之後,雖說流了產,但也只是傷了元氣,本來在醫院裡養幾天就好了。
可那她家男人卻吵着說那孩子不是他是,是王家嬸子在外邊偷人給懷上的。
這樣一來二去,本來就小產的婦人,哪裡受得住啊,結果第二天就沒了。
找人看了日子說是死得時辰不好,要在家裡擺七天才能上山。擺就擺吧,可每晚那靈堂供的半生不熟雞啊,肉啊啥的都會少。
做法事的道士也動過法了燒過符了,可還是不卻點作用也沒有,昨晚用來放棺材上的那隻雄公雞也死了,所以才冇得辦法來請我師父。
那時大部分還是土葬,在出殯的那天,必定在棺材上綁一隻活雄雞,這是爲了壓住棺材裡面的貨,免得在路上被什麼衝撞到了發出屍變。
我聽着連這雄雞都被撲了,那怨氣也當真是夠厲害的啊。一手翻着書,我拿眼瞄着師父,看他怎麼辦。
一邊的師叔用腳踢了踢我,抿着嘴無聲地道:濫好人!濫好人!
果真如此,那兩杯冷水還沒有喝完,師父就叫我牽他去王家了。
對外,我還是一個乖巧伶俐的小女娃的,師父說女孩子家家的,會這些以後會嫁不出去的。
雖說要擺上七天才上山,可這法事卻不會做七天了。但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加上又鬧出了事,但也請了不少道士在那裡咿咿呀呀的唱着。
這也是有些門道的,驅靈捉鬼是不能的,但也能安魂,讓那些有怨氣的陰靈得上少許慰藉。
靈堂外邊,用竹蓆臨時搭了個棚,裡面擺滿了各色紙糊的房子啊,箱子衣物啥的,這些都是等上山之後燒靈屋用的。
只是想到苗老漢做的紙人,我再看着這些東西就滲得慌,牽着師父就直接進了靈堂。
一見師父進來,那些個道士低喝頓時一停,眼睛齊唰唰的看了過來。
我牽着師父在棺材旁邊的一張板凳上坐了下來,自己直接就站了上去。
那棺材蓋是半開着的,光線雖說不能全照進去,我也能看個大概。
王家嬸子已經入殮好了,壽衣可能是王大媽自個的,樣式很老了。最主要的是,她那雙眼死死的朝外鼓着,臉色青得跟個青面煞一樣,嘴角也死繃着。
那些個道士見我如此,明顯臉上一黑,卻也不大敢做聲。
半趴在師父肩上,我將看到的樣子給師父說了。那王家嬸子明顯是死不瞑目,又是小產而死,這怨氣不重纔怪。
“黑先生。”一個長着長長鬍須的老道朝師父做了揖,看着我的臉色頗爲難看的道:“這件事情不知道先生怎麼看?”
師父搖了搖頭,讓人取了王家嬸子的八字。
王大媽還在嚷着去找呢,王家嬸子她娘張口就來,嗚咽的說自己家的女娃仔受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