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想說什麼？留個遺言？”
“不，我是想……想告訴你真相……”
握着樊榮的手心裡，已經出了汗，然而我還是準備，把最真實的一切，都告訴他……
“叔叔，剛剛曉萌說的不是實話，真的……”
“啊……我知道……”
“啊？”突然聽到洪爺這麼說，我忍不住又愣了住，而這時就見洪爺嘆了口氣，忍不住搖了搖頭苦笑了起來：“說真的，我真不敢相信曉萌會這麼對樊榮，她父母老是吵架，所以曉萌從小就感受不到什麼親情，所以一直都很疼樊榮的，怎麼會帶着樊榮去那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呢？我不相信……”
洪爺說到這裡笑了一下兒，忽然又說：“不過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至少該告訴我真相……”
望着眼中笑中帶凶的洪巖，我心裡“咯噔”一聲，沉默許久之後，最終還是決定把一切都說出來……
於是，我直接把和樊榮第一次認識，一直到現在的種種經歷都簡略地和洪爺說了一遍，說話時，洪爺的臉色時而青、時而紅，時而怒火中燒、時而喜出望外，等我說完時，整個客廳裡再度恢復了久久的沉默……
“要殺要剮，隨你便吧……”
見洪爺一直沒有說話，我忍不住又嘆了口氣，望了一眼正緊緊拉着我的手的樊榮，又說：“總之，我說的都是真的，曉萌根本沒有害過樊榮，而且……一直在包容着我們……我知道，我以前做的一些事情確實太混蛋了，不過我現在……我真心對樊榮……”
“現在真心？呵！”洪爺一聲冷哼，忽然又擡起手來，用槍口對準了我，“媽的，你是害我女兒懷了孕，沒得跑了，才說出這種話來的吧？”
“我他媽不是沒得跑……”我的怒火也騰一下兒就從心底衝了出來，直接又往前跨了一步，咬着牙說：“再窩囊我也是個男人，我……不會跑……”
整個客廳裡的氣氛，瞬間凝結，從握着樊榮的手心中，我能清晰地感覺到她冰涼的手掌正傳來陣陣抖動……
“爸，我求你別殺他……我……我求你了……”
洪爺似乎根本就沒有在聽樊榮的求情，跟我四目相對的同時，手指緩慢地扣動了扳機……
“啪—”
一聲脆響傳來，我瞬間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然而，槍口中並沒有像我預想中一樣，伴隨着巨響射出一顆子彈，直接貫穿我的腦袋，而是噴出一團橘黃色的火苗兒來……
“打……打火機？”
我頓時一愣，這時，洪爺卻坦然自若地從上衣裡掏出一根兒煙來，放在嘴邊，用手槍裡噴出來的火焰點着了煙……
深吸了一口之後，洪爺忽然又面無表情地說：“你是不是香港黑幫電影看多了？我是黑社會，但是不是殺手，我他媽的要是長期隨身攜帶着手槍，那不是嘬死呢？”
“額……你……”
“小子，你剛剛說的話我信，我洪雷縱橫江湖幾十年，別的不行，看人倒是還算沒有走過眼，你說的應該是真的，我就先饒你一命，不過，你必須地對我女兒好，好一輩子，知道嗎？”
聽到洪爺一說這話，我竟然忍不住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看我態度囂張，洪爺頓時一愣，立刻問我：“你笑什麼？我說的不不對？”
“洪爺，你說你縱橫江湖幾十年，這話我信；可你說你看人沒走過眼，這話……哼，我不信……”
“哦？你什麼意思？那你覺得我看誰走眼了？”
“龍威。”
我話一出口，洪爺的眉心立刻凝聚了起來，眼珠一轉，忽然又問我說：“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你知道什麼？”
“洪爺！是龍威害了洪巖！”我斬釘截鐵地答道，雖說我心裡也清楚，跟這種老江湖打交道，最好還是要多長几個心眼兒，而且洪巖這事兒涉及範圍太大，我一個普普通通的破學生，根本就哪邊兒都得罪不起，如果陷進去，倒黴的只能是自己……
可我根本沒想那麼多，我只知道，洪巖是我兄弟，既然眼下有希望爲他報仇，那麼……我必須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盡全力爲洪巖報仇……
這時洪爺又趕緊問我：“你到底都知道什麼？都說出來，快！”
洪爺說完，我點了點頭，於是毫無保留地把昨晚在宿舍樓廁所裡聽到的張君和麻雷子的對話、以及今天中午在縣城小吃街裡和樊榮的所見所聞都跟洪爺說了一遍，洪爺認認真真聽着，時而點頭，時而皺眉深思，等我把一切都跟他說完之後，他忽然一聲長嘆，又思考了一會兒，纔開口說話……
“小子，你確定你昨晚聽到他們說的，真是龍威沒錯？”
我趕緊點了點頭，可剛點完了頭，卻又搖了搖頭，忍不住撇了撇嘴說：“其實……其實也不是那麼太確定，畢竟他們沒有提龍威兩個字，而是……而是一直稱呼他做光頭……不過有一句話我聽得特別清楚，那就是張君跟麻雷子說，整個新洪門除了你洪爺、洪豹和洪巖三人之外，就屬光頭最大了，所以我猜測，他們口中的光頭應該就是龍威不會有錯了……”
“聽你的話，應該對龍威的事情也聽說過不少吧？”洪爺說着又從口袋裡掏出了根兒煙來，扔給了我。
我接過煙點了着，隨即點了點頭說：“沒錯，略有耳聞。”
“那你也該清楚，龍威是當年跟我一起在東北混過的兄弟，而且有恩於我，替我坐過牢的事情吧？”
我又點了點頭說：“這我也聽說了，據說龍威是龍爺您最好的兄弟，也是最信任的人……”
“呵，你知道就好。”龍爺又笑了一下兒，繼續又說：“所以說你也應該明白，你剛纔所說的事情，有多嚴重。如果事情是真的，我一定會和龍威好好算賬；但是如果你說的是假的，小子，你死定了……”
“我怕死，但是更怕窩囊死。”我也學着龍爺的模樣冷冷一笑，又說：“我明白，龍威是洪爺您的親信，我空口白話跟你說這些，你根本不會相信，但是您覺得我有什麼必要騙您？而且今天中午帶着人把二龍從飯店裡引走、害得小春被割了舌頭的就是張君跟麻雷子，這倆小子跟我有仇，我認不出，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話，可以把他倆給抓來問話，到時候就什麼都清楚了……”
“不，不要打草驚蛇。”我說完話，洪爺立刻朝着我擺了擺手，皺眉沉思片刻之後，又說：“其實我不是不相信你，既然都是自己人，我也沒有必要在隱瞞你了，洪巖的死，我本身也一直在懷疑到底是不是小春做的，我不相信小春會有這麼大的膽子，而且，小春怎麼可能掌握洪巖的行徑，在路上安排人暗算他呢？所以，絕大可能是我們新洪門裡有人搞鬼……”
洪爺嘆了口氣，隨後又說：“不光是你，二龍之前也跟我說過龍威的事兒，說雖然小春還沒親口承認，不過從他找到小春之後，小春的一些話裡判斷，洪爺遇害的事兒可能跟龍威有關，不過，我不敢相信……整個新洪門裡，沒有人比龍威對我更加衷心，而且他一直在縣城負責幫洪巖打理名下的幾個娛樂場所，跟洪巖一點兒過節都沒有，怎麼會突然對洪巖下死手呢？”
洪爺說完，我也搖了搖頭，畢竟他們這些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我毫不瞭解，又哪兒能有說話的權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