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
我剛要說話,張君竟然又接過了我的話茬子,朝着大國嘿嘿笑道:“周老師,他是我乾哥,我是他乾弟弟……您看,我乾哥還得管您叫一聲叔呢,我乾哥的叔,也就是我叔,我也高攀着叫您一聲叔行不?”
“呵呵,那敢情好!”看張君一臉的小模樣,大國倒是也笑了,拍了拍張君小腦袋瓜兒,又朝着我笑道:“我還真不知道你還有個這麼招人稀罕的乾弟弟呢,小嘴兒挺甜啊?”
看張君剛剛的一番阿諛奉承,我心裡只覺得一陣噁心,心說看來這小子不單陰人比較狠,看來拍起馬屁來功力也不低啊!
不過,大國都這麼說了,我哪兒敢反駁,雖然我打心裡邊也有點兒不喜歡張君這小子,但畢竟是我自己願意認得乾弟弟,現在說什麼也沒用,索性就點了點頭兒,朝着大國笑道:“是啊叔,他不光是我乾弟弟,還是楚生的表弟,這小子確實機靈……”
“哎喲和,你是楚生的表弟?”大國眼裡立刻露出一絲驚訝,笑了笑又說:“真沒看出來啊,就楚生那傻小子,除了打架之外狗屁不會,他竟然能有這麼聰明的表弟?”
張君一聽,趕緊又迎合着說:“叔,讓您見笑了,我表哥這人啊,其實腦子夠用,他就是比較衝動而已,人也實誠,應該說我們這一家子人都實誠,我表哥實誠,我也實誠……連我乾哥都是實誠人……”
張君說着故意朝我望了一眼,又笑着說:“叔不瞞您說,我表哥以前還真沒少跟我提起您呢,說在這個學校裡,就您照顧他最多,拿他當個親兄弟似的……”
“哈哈,算楚生那王八操的有良心,不過這話他還真說的不假,我爲他可是費心費大了,那小子,以前三天兩頭給我惹事兒,前不久還把你幹哥給打了一頓,把我給氣壞了……”
“我表哥脾氣就那樣,叔您多擔待着點兒,估計實誠人都比較衝動吧……”張君說着又看了我一眼,繼續笑眯眯說:“其實有時候我乾哥也挺衝動的,跟我表哥脾氣特像,不過我乾哥比我表哥要聰明不少,但是畢竟都是實誠人……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吧,所以我跟我乾哥也一見如故,這不,他就直接認了我這個乾弟弟了……”
“這話沒錯,確實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脾氣不合的那種,怎麼磨合都沒用……來,小子,坐下聊……”
大國說着從旁邊拉過來個板凳,就讓張君坐了下來,這下可倒好了,人家倆人聊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幾乎都把我給忘在門口兒了。
這時張君又點了點頭說:“是啊是啊!叔,我一看就知道您也是個實誠人,咱認識的這就算有點兒晚了,要不然,咱倆肯定也特別投緣……”
“哈哈,那有什麼晚了的?你也沒死我,我也沒死呢,這哪兒晚了?”
“對對對,叔您說得對,說真的,我剛來這個學校上學時,我表哥就想帶着我拜訪你一下兒來着,不過我們這種窮學生,也沒什麼錢給您買禮物,再者我也怕打擾您,所以一直都沒來,您說說,結果現在咱倆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兒了,您說這是不是緣分?”
“對,緣分,緣分啊!”大國笑得那叫一個高興,估計平時根本沒幾個人跟他這麼沒完沒了的拍馬屁,畢竟每個人都有虛榮心,眼下被張君這麼一拍,大國估計在就直接飛天上去了……
“叔,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看咱倆還挺投緣的,以後我有空兒了經常找您聊天來,您看行嗎?”
“行啊,只要我有空的時候就行……”
看他倆聊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倒是我顯得有點兒多餘了,大國這麼半天也沒搭理我,索性我就在旁邊兒插嘴問:“叔,要不你倆先聊着,我先回去行不?”
我說完大國直接瞪了我一眼,皺着眉罵道:“你個小兔崽子,懶得跟我待着是不是?平時就不怎麼跟我說話,現在我他媽的關心你呢,你還不領情?”
“沒有沒有沒有,叔,我領情,我真領情!”我趕緊擺了擺手說:“不過這不就快上課了麼,再說了,您不用爲我操心,我明天肯定不出去,不光冬青那兒有什麼事兒,您說那不都跟我沒關係嘛,我管他們那事兒幹什麼,你說是不是?”
“行啊,既然你什麼道理都明白就行。”大國說完朝我擺了下手,又說:“行了你走吧,不過你給我記着,你要是再繼續這麼惹事兒下去,以後估計連我都保不了你了,聽明白沒?”
“哎,我明白了。”我點了下頭,於是又朝着張君問道:“張君,你回不回去?”
“我……”
“着什麼急啊!”大國又瞪了我一眼,隨後又說:“反正還有一會兒才上課呢,我們爺倆聊得還挺投緣,讓他多跟我待會兒吧……”
“那……那行……”大國既然發話了,我也不說別的了,反正正好看張君來氣呢,直接把他扔在這兒也好,於是跟大國告了別之後,我趕緊出了大國宿舍,又回了自己宿舍樓。
進了宿舍樓之後,竟發現楚生還在我們宿舍待着呢,正跟劉斌、猴兒哥坐在我牀鋪上玩兒牌呢。
一看我走進去,大家趕緊都問我大國找我幹什麼,我搖了搖頭,也沒多說什麼,畢竟我不說大家也都能猜對個七八成了,大國這時候找我,自然只能是因爲冬青的事兒。
這時楚生忽然又說:“我剛叫人打聽過了,這一回啊……冬青確實要倒黴了……”
聽他一說,我心裡猛地一震,趕緊問他都打聽出什麼來了……
於是楚生告訴我,剛剛我帶着張君去找大國之後,他也讓孫胖子跟老染他們在外邊趁機探聽了點兒情況,打聽了幾個現在還在跟高三音特混的班級,結果,很多原本已經答應冬青明天跟他一起出學校去縣城的兄弟,現在一聽說政教處對所有學生下了禁令之後,又都臨時改變了主意……
其實,這事情雖然突然,但做出這種選擇也不能完全怪他們,他們畢竟也都屬於被逼無奈,雖說都想明天到縣城去幫冬青一把,可政教處都已經下了死命令了,眼下這種節骨眼兒上,誰敢跟政教處對着幹的話,那跟自己作死有什麼分別啊?
跟我說完這些之後,楚生又沉默了。
跟他認識這麼長時間,打過架、喝過酒,懷鄉河小樹林裡還一起開過局,可我還從來沒見他像最近這幾天這麼鬱鬱寡歡過。
於是我試探性地問他,我說楚生,那現在冬青什麼態度?
楚生搖了搖頭說:“那還能什麼態度?反正他已經下定決心了,明天哪怕只有他一個人,他也會出去找麻雷子算賬……”
我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又問:“那……那你呢?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剛一張嘴,楚生就又沉默了,猶豫了一會兒之後,忽然嘆了口氣,先是點了根兒煙,然後又看了看錶說:“就快晚自習了,這樣吧,趁着這兩節晚自習,咱們都好好清靜清靜,這兩天太他媽的煩躁了!正好兒,晚上咱趁機會也可以看看冬青那邊兒的動向,看看有沒有最新消息,晚自習之後我上你們宿舍兒來,咱們到時候再研究……”
“行。”
我也只能點了點頭,畢竟眼下我們誰都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了,甚至說,明天如果冬青真去縣城跟麻雷子幹起來的話,我們是幫冬青、還是幫麻雷子、還是說作爲陌生人旁觀,到現在,我們連自己的立場如何都還沒有考慮清楚呢……
大家圍在我們宿舍裡抽了會兒煙之後,催促鈴就響了起來,已經是要上晚自習的時間了,於是楚生先走一步,留下我們這幾個查宿生還要先把其他學生都趕出去之後、監督值班宿舍做完了衛生才能去教室。
如果是每天,晚自習我一定趴桌子上就睡着了,可今天不一樣,滿腦子都是冬青的事兒,根本就沒有心思閤眼,可又實在是無所事事,不知道做什麼好,於是最後在半夢半醒之間,死死撐過了兩節晚自習,腦子裡更已經亂成了一團漿糊。
我們回了宿舍之後不久,楚生就再度帶着孫胖子來到了我們宿舍,進了宿舍一句話沒說,坐到我牀鋪上就開始抽起了煙來,一根兒煙四五口就嘬進去之後,這才皺着眉說:“我跟音特的幾個哥們兒打聽到了,明天冬青不準備在學校裡叫人了……”
“啊?”楚生一說這話,我不由地一愣,心說冬青這是什麼意思?不在學校裡叫人,光在外面花錢找人?
這時楚生又說:“似乎冬青的意思是,如果他在學校裡一聲令下,就算是明天政教處查得太緊,也一定會有不少兄弟冒着被開除的危險跟他出去打架去,可冬青不忍心這樣,所以他第一節晚自習下自習之後,他打電話給手底下的幾個班,臨時把明天的行動給取消了……”
“也就是說,明天冬青不去找麻雷子報仇了?”
我剛問完,楚生就直接搖了搖頭,又說:“如果他不去就好了,可冬青這小子的脾氣要是倔起來,其實誰都他媽的攔不住,他明天非要自己出去收拾麻雷子……”
“他……他自己?”
楚生又點了點頭,繼續說:“我也納悶兒呢,這傻逼到底想什麼呢?麻雷子不好對付,不單是武校出身,而且心夠狠,萬一要是再把他給紮了……那可就……”
楚生說着嘆了口氣,又輕聲說:“不過似乎立家沒同意讓冬青自己一個人出去,非得跟着冬青一起,最後冬青拗不過立家,也就同意了,所以,明天只有冬青和立家兩個人會離開學校,找麻雷子報仇去……”
“那……那咱們怎麼辦?”雖說一聽到立家的名字,我心裡就氣不打一處來,但是……冬青畢竟是幫過我……
“咱們還能怎麼辦?難道你願意冒着被開除的危險出去打架?”楚生冷哼了一聲,又說:“小子你看清楚,這回政教處不是鬧着玩兒的,如果明天發現誰曠課了,估計真就沒法上了,政教處肯定會殺一儆百、殺雞儆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