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進入冰冷的監獄都會有種從心底發出的淒涼感,心情就會變得格外的壓抑。我坐在玻璃的另一邊等待着父親,過了良久後,父親才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變蒼老了很多,鬢角的髮絲早就變得蒼白了,還有額頭和眼角都佈滿了皺紋,看起來比他的真實年齡都要老上十歲了。
他就連坐下來都很費了不少功夫,劇烈地咳嗽起來,整張臉都剎那變白了,太陽穴的青筋都冒了出來,看得我的心都隨之疼起來了。他咳嗽了好一陣子,纔拿起了話筒,我看到了他的手仍在微微顫抖,我才三個月不見他,就發現他蒼老了那麼多了。
他還要在這裡呆上五年,這種無望的日子多麼難熬啊!我強忍着內心的悲楚,低聲在電話那頭輕聲喊了下“爸!”
我聽見了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好似就連呼吸都要花費她很大的力氣。我不由又焦急地追問道“爸,你的身體怎麼樣了?你的肺病是不是又犯了?你有沒有按時吃藥了?你不要想太多了,過段時間,我嘗試着給你申請保外就醫。”
又等了良久後,爸才緩過勁來,有氣無力地說道“人老了,就會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了,這正常這呢!你妹妹怎麼樣了?最近她有沒有闖禍了?”
我聽着父親一開口就是詢問唐沐沐的情況,說不介意,那也是假的,其實我也早就清楚了,父親是偏愛唐沐沐的,我勉強地笑了笑回道“她....她還好了。”
我是昧着良心說假話,但我總不可能將實在話告訴父親,除了讓他更加緊張與惶然外,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真的,她真的沒有發生什麼事嗎?你對她怎麼樣了?”父親的語調加重了幾分,聽起來很嚴厲。
我硬着頭皮回道“她就是偶爾犯一些小錯誤,爸,你放心吧,我會幫忙照顧好沐沐的,她也是我的妹妹……”
“你也知道她是你的妹妹,我以爲你不記得了。你就是這樣對你妹妹的?你讓人打她就算了,還叫人把她關進了精神病院,你想要怎麼樣?寶兒,打小我就知道你和沐沐的關係不好,兩個人經常吵架打架,但你是姐姐,你都比她大上五歲多,你就不能讓一點她嗎?”
父親說得相當激動,又劇烈地咳嗽了,好似把整個肺都要咳出來了。我心裡也是有氣的,他過於偏愛了,但見着他那個樣子,我又於心不忍,強行把怒火給壓制下來,皺着眉關切地問道“爸,過兩天,我給你申請去醫院體檢吧?你總是咳嗽,那也不是個辦法。”
父親難受得握緊了話筒,手指的骨節都捏得都已經發白了,他喘着粗氣罵道“你還認得我是你的父親了?我就算死了,那也不關你的事了。前幾天,沐沐過來看我了,她都變成了那個樣子,你還想要隱瞞我是嗎?因爲你得罪了人,別人都把怒火發泄在沐沐身上,她才20歲的女孩子,就遭受到了那種事情,你讓她以後怎麼樣了?她怎麼辦了……”
當初我被逼得去求沈驁,也是這個年紀,而我卻要爲了保護這個家庭,20歲真的並不算小了,很多同齡的女人都成爲母親,要爲自己的孩子負責人了。
我心裡有很多的不滿與不快,卻什麼都不說,而是愚孝地點頭一遍又一遍地應着說道“嗯嗯,我知道了。”
他數落着數落着,眼淚水就掉了下來,抱怨道“這都怪我,技不如人,纔會落成今天的結局。寶兒,你要記住了我們和沈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你要永遠記住了這點了。”
聽着父親說起了沈家,心跟着懸起來了,我最怕父親知道了自己和沈驁結婚的事,聽着父親那麼囑咐,也明白唐沐沐並沒有將真相告訴父親,同時我也感覺到脖子上掛着一把刀,隨時就會要了我的命,這樣的感覺並不好受,反而讓我越發提心吊膽了。
父親提起了沈家,雙眼赤紅起來,佈滿了血絲,他雙手緊握成了拳頭,上面的青筋都凸了出來。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冷笑着說“寶兒,你給我記住了,無論以前沈家對你怎麼樣,你都要記住了,他們沈家把我害成這個樣子了,還有你的母親也是沈家人害的,這都是沈青山害的,他嫉妒當年你母親選擇了我,纔會害了你的母親,你一定不能忘記了,你要向我發誓,將來一定要幫我們討回公道。”
我聽到父親說起母親也是被沈家害死的,覺得這一切都那麼荒謬,太不可思議了,以至於我相當長時間都不能回過神來了。而父親信誓旦旦地說道“這都是他沈青山害的,他給你的母親請了所謂的專家來照看,誰知你的母親身體反而越來越虛弱。一定是的,他還拿我的前途來威脅你的母親,讓你的母親妥協於他……”
“不!”我厲聲地反駁道,在我的記憶裡,母親是個很溫柔很賢惠,又純良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情來了。
可父親整個人都變得很亢奮,整個人格外激動“你的母親也是個賤人,她給我帶了綠帽子。我也納悶了,自己沒有什麼背景的人,怎麼就被調任到了京城。要不是被我發現了事實,都不敢相信。不然你認爲他沈青山爲什麼要提拔我成爲他的左右手,我告訴你,他是對我有愧疚,而你的母親也對不起我……”
我的腦子亂糟糟的,再也聽不見爸說了什麼,我覺得這個時代真的是瘋了,真的瘋了。我不想再聽下去,也不願再停下去,慌亂的掛掉了電話,飛奔出去了。
我回憶起了父親對我敵視着自己的目光,可能他把自己對母親的怨恨轉移至我的身上,但我不會信的,母親根本就不是那種人,她是那麼溫柔的人,全天下最溫柔的人了。
我慌亂的衝出了監獄,在門口看到了停着的奔馳,見着沈驁正在打電話,他的聲音不同於平時的犀利和獨斷,而是溫和的語調帶着寵溺。他可能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我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到他說“我晚上就去看你好不好?你乖乖的等着我好嗎?”
一縷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我看到了他在淺笑,眼底也盡是笑意。
我定格在原地,愣愣的望着沈驁,心口那裡抽疼了下,疼痛逐漸蔓散開去,這些日子以來,我一直都自欺欺人,忘記了我和沈驁之間還有一個人。
這個事實把我整個身體被劈成了兩半,大腦不斷地浮現了他在夢裡喊着梓晴的模樣。我無法去欺騙自己,梓晴姐在沈驁的心裡也是佔着很重要的位置,那個純淨又善良的女人。
那麼我在裡面到底扮演着什麼角色,第三者嗎?可恥的第三者嗎?所以我活該被所有人都瞧不上,那現在梓晴姐已經醒過來了,說不定她就會恢復正常了,那我呢?我又算什麼呢?我又該怎麼辦呢?
各種各樣的想法在我的大腦盤旋,我無法去阻止自己的猜測,我暮然間覺得很好笑了,前段時間的甜蜜成爲了一種可笑。我無比的厭惡自己了,那種恨意逐漸的漫散,我恨不得朝着自己的臉上狠狠地抽一巴掌。
沈驁掛了電話,一個偏頭看到了我,他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是愣住的,隨後他問“你出來了?”
我點了一下頭,連話都不想說,直往旁邊的公交車站走去。我很清楚的聽到了背後的叫喚聲,可是我始終都沒有回頭,腳步不受控制的飛奔着。我也恨他了,確實是恨了。還有父親說的話,他說母親和沈父有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現在我和沈驁又是夫妻,我真的好慌亂,亂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剛來到公交車旁邊,突然就下去了傾盆大雨。我的心情很不好,忍不住罵了一聲這是什麼鬼天氣。車子開到我的面前。
“上車!”沈驁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說。身上那種緊迫的壓力鋪面蓋來,壓得我呼吸有點不順暢了。
我固執地定住腳丫,就是不肯動,我也是明白在這種時刻,我不能任性的,也不能朝着沈驁發脾氣的,那樣就會讓王珂珂稱心如意的,但我的心好亂,好亂。我不想見着沈驁,就想過一個人靜一靜。
坐在後面那輛車子的小張在在旁邊插了一句“少夫人,這邊很偏僻的,一個小時纔有一趟公交車,還有下雨天也不方便。”
旁邊有不少人都在聽着我們的談話,就連站崗的士兵也看了幾眼,我人是生氣,但並非是毫無理智,只好上車,坐在了副駕駛的位子上。
車子開進了茫茫的大雨中,眼前的景色只在雨刮器掃過的剎那是清晰的,然後馬上變成迷濛一片。
我和他處在一個如此狹小的空間裡,安靜得能夠聽見彼此的呼吸。他專心致志地開着車,我正襟危坐地看着窗外,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從看到他打電話的那一刻起,我所維持的良好狀態完全喪失,大腦是一片空白,更多的是厭惡,我還有對自己的嘲弄,還有恨,我開始恨沈驁讓我那麼的不堪,也討厭此時的自己。我早就看清了一切,但真正面對又是一回事,我很清楚自己太作了,真是太作了。
我倚着車窗,看到倒影着沈驁,他臉上的表情極爲嚴肅,自從昨天見着了梓晴姐,他與我獨處都是緊皺着眉宇,看上去心裡藏着很沉重的事。
其實我知道他也會感到沉重的,無論是沈家給他施加的壓力,還是梓晴姐的事,這些對於他來說,那也不算是一件輕鬆的事。我按開了音響,裡面傳出交通頻道主持人聒噪的聲音,車內有了聲音,打破了這該死的寂靜,這讓我好過了一些。
“今天暴雨傾盆是一年來最大的雨了,市內許多道路車行緩慢,請大家小心駕駛,注意安全。”主持人絮絮叨叨地說,吵得我都有些心煩意燥了,我就換了頻道,裡面放着張信哲的太想愛你。
太想愛你是我壓抑不了的念頭
想要全面佔領你的喜怒哀愁
你已征服了我卻還不屬於我
叫我如何不去猜測你在想什麼
太想愛你是我壓抑不了的折磨
能否請你不要不要選擇閃躲
只想愛你的我
太想愛你的我
我剛剛緩和的心情,被這一首情歌攪得非常不安。越聽着,心裡就越煩躁,伸手就把音樂關了,聲音乍然而止,氣氛安靜得我又受不了,就按下了另一首歌,那是一首不知名的英文歌。
我再一次躺會了座椅,看着外面的大雨不同地砸下來,路面也堆積了不少雨水。車子開過,水花四濺開去。
煩躁的心情,讓我坐着忐忑不安,拿出了手機無聊地看着新聞,我也不知是不是手癢了,就開始查起了康晚儀,百度介紹的並不對,給的答案很官方,可從好幾張照片都看到她在海外陪着領導,不用多說什麼,就讓我明白近幾年來,康晚儀更進一步靠近了權利的中央了,而夏父也是外交部的。
事實上,很多年前,沈家和夏家就已經聯姻了,強強聯手,雙方都要更進一步,要不是出了那件事,夏家惱怒得提出退婚,沈驁和梓晴姐肯定結婚了,現在呢?現在沈驁已經不能在仕途上了,正缺乏一個同樣強大的背景,而又是他心甘情願娶進門的女人。
這麼想着,我越發心有不安,終究是忍不住擡頭看着他,他表情嚴肅地開着車,對我不理不睬。我心頭無名火起,怒火把我的理智慢慢地吞噬了。
漸漸地理智全面坍塌,我朝着大聲地怒吼着“停車,我要下車。”
突然,車子一個急剎車,車速過快了,車尾一擺,橫在路上。我的身子慣性的往前一躥,差點撞上前擋風玻璃。
定睛一看,一隻白色的小狗倒在我們車前面了。沈驁用手狠狠地拍一下方向盤,不由破口罵了聲“Fuck!”快速的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我從車窗看過去,只見沈驁的頭髮和衣服馬上被大雨淋溼了。他俯下身去察看情況,看着被雨浸入了他,我的心很沒有出息地軟了下來,它又疼了。小張也從後面匆匆忙忙的趕了上來。
我在車子裡四處張望,看到看見座椅的後面放着一把備用雨傘,連忙探身取來,開門下車,將傘撐在了他的頭上。
雨水被攔住了,他回頭看看我,就很自然而然地伸手在我的腰間輕攬了一下,將我與他的距離拉近了一些,讓我依偎入了他的懷裡。
雨太大,傘太小,雨在我們的四周傾瀉而下,我只能儘量地站近一些,纔可能都不淋溼。我的肩抵在他的胸前,他的溫度隔着衣料傳遞到了我的身上,他的呼吸縈繞在我的背後,我鼻尖嗅到了獨屬於他的香味,我莫名地覺得有些難過了,鼻尖都有點兒酸了。
小狗看出不是什麼名貴的狗,恐怕是一個流浪狗,它的腿部受傷了,血水滴下,很快就和雨水混淆在一起了。狗那雙澄清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可憐兮兮的看着我,人都經常說狗是有靈性的。我想那一定是求救的目光吧!
我向前走了兩步,來到了小狗的面前,它低聲的哽咽着,我情不自禁的開口提醒“它的腿受傷了!”
沈驁轉過身對小張囑咐道“你處理一下。”
我搖了搖頭,彎下腰把狗給抱起來了,曾經我獨身來到這個諾大的京城,我比誰懂得什麼是孤立無援的酸楚。很快小狗的毛髮就把我的裙子給沾溼了。
他離我很近,說話聲就在我的耳邊,他的語調帶着慣有的強制命令,對我說:“上車吧。”
我渾然間醒悟過來了,腳定根了,擡眼很堅定地說“我先不回家了,這記得附近有一家寵物店,我先送它去包紮一下吧,你等會不是還要去醫院嗎?你不用管我了。”
原本沈驁的神情冷冽,又想着事情,整個人感覺就讓人冷冰冰的。此時他沉下了眉,他蠻橫地握住了傘柄,冷硬的吐字“上車!”
我和他就那樣直直地看着對方,我不想再和他繼續呆下去,我像一個人好好的冷靜一下。真的,我在他的身邊就情不自禁地想很多很多的東西。我討厭死了自卑自憐的自己。
請給我時間去好好的消化,自己是第三者這一個事實,我的心已經再也受不了什麼刺激了。
他的手絲毫都不放開,我放開了手,什麼都不顧了,側身往左邊走,雨水馬上就淋在了我的身上。
一隻手死死的扣住了我的手腕,他暴力地把我拉了回來,什麼話都不說,也不容許我有絲毫反抗的機會,雷厲風行地把我塞進了車子裡,用力的關上了車門。
我知道這樣的爭吵很沒有意思,就坐在了座位上,這個就是沈驁的性子,他容不得別人的違背,骨子是抹不去的武斷和霸權。把我送上車,然後他轉身過來,上了車。
沈驁關上了車門,鬆開手剎,繼續向前開去。他的頭髮上,臉上,都是雨水,身上也幾乎溼透了,雨水沿着下巴淌在了他的領帶上。我很想幫他擦乾臉上的雨水,可我的手卻一動不動。自從昨天后,我們之間就變得很尷尬,格外的彆扭,兩個人唯有沉默。他開車,我握住手裡的紙巾幫小狗擦拭身體,又從車載冰箱裡拿出了冰塊敷在了小狗的腿上,又從自己的袋子裡拿出好幾片創可貼。
我努力地想要讓自己忙起來,父親的話又冒了出來,尤其是他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們和沈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之仇。
猛地,他一甩方向盤,將車向路邊靠去,引來後面的車輛一片混亂,笛聲四起,我也被這個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急忙睜開了眼睛,以爲又撞到什麼東西,趕緊抓住車門上方的把手。他把車直接剎在路邊,將身體靠向椅背,眼神茫然地注視着前方。
我四外張望,沒看見什麼事故,再望望路邊,也沒到妹妹的住處,納悶着他這是想幹嘛?
我壓制下來的火氣又沸騰了,我壓抑着自己要發飆的聲音,保持着正常的語速問“你到底怎麼了?
他還是不說話,那雙烏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前方,那種深思的表情,讓我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此時,我也沒有什麼精力去想。
他的沉默讓我很不是滋味,心口是苦澀的,舌間也是苦的,他媽的,比我小時候吃的黃連還要苦澀。我摸着小狗的頭,強忍着內心的不舒坦,低聲說道“你的情緒不太對,我下車打的吧!”
他依然閉住自己金口,我不等他的迴應,就伸手推門,發現門是被鎖住的。
也不去做無謂的掙扎,我的身子無力地躺回了座椅上,側臉問“沈驁,你說到底要幹嘛?”
語調徒然間拔高,出賣了我的憤怒。我不想生氣,可我控制不住。可能感知到了我的怒火和不滿,他回頭直直地看着我“你爲什麼不問我有關梓晴的事?你不在意嗎?”
梓晴,這兩個字是心裡的一根針,我原以爲刻意忽視就不會有感覺,卻不可否認,一旦觸碰,疼與苦遍佈全身。
我張了張嘴巴,發現吐不出一個字,他很殘忍地望着我臉上所有的醜態和狼狽。
許久,我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笑着問“我該問什麼?你愛的人是我還是她?又或者你愛那個人多一點?你不覺得那樣子很好笑嗎?這重要嗎?沈驁,你心裡有她不是嗎?這一點,你不需要否認,我不是傻瓜,我看的清,也懂得。我自己什麼身份,我也明白。我並不想和你吵架,沈驁,我就想靜一靜,就想一個人單獨冷靜一下。那怕我在於也做不了什麼?若是你想要離婚了,我根本就沒有說不的資格,就如同當年,你逼迫着我和你結婚的是一樣的。你的父親也逼你了是吧?沈驁,你再有能耐,也就是佛祖手裡的孫悟空,你根本就翻不過五指山不是嗎,你也累了是吧,我看得出你在強顏歡笑的.....”
我覺得自己一定是惡魔上身了,纔會如此言辭犀利,說出壓積已久的話。沈驁陰鬱的臉露出了一絲的嘲弄,他側臉目不轉睛的看着我問“這對於你來說,真的不重要嗎?因爲你又打算退堂鼓了是吧?你又想要逃走了對吧?”
他那種逼視的目光讓我全身都不舒服,偏我硬着底氣,迎上他的目光“隨便你怎麼說吧,主動權都在你的手上的。”
哈!他冷笑了一聲,眼裡盡是寒意。那張臉好像是在冰庫裡拿出的假面面具。我和他都閉嘴不再說一句話了,,突然坐正身子,鬆開手剎,繼續將車開入了車流中。
“唐寶兒,你根本就沒有勇氣與我面對一切不是嗎?”說到這,他停住了,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捏得緊緊的,彷彿在下着很大的決心才問這一句話。
他沒有看我,目光集中在了前方。
他的語氣裡帶着銳利的尖角,扎進我的心裡,心瞬間就劇烈的痛了,我徹底被他激怒了,我的理智就是脫軌的火車,再也不受控制,轟轟烈烈的往前,不顧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我定定地盯着他,淺笑着反問“沈驁,你有沒有聽過他們在背後怎麼討論我?他們說我是個不折手段的狐狸精,我用了卑鄙的手段勾引了你,害了你和梓晴姐分手了,我都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現在我有錯了,現在梓晴姐也醒了,醫生也說了,她需要你的精心照顧,說不定再過一兩年就醒來了。我成爲了多餘的人了,我確實成爲了你們感情裡面的第三者了
“唐寶兒,你不是第三者。”他斬釘截鐵的回了一句
“我不是嗎?”我冷冷地逼問他。
他回頭,凝住了那漂亮的劍眉咄咄逼人的望着我。
“若是有過錯,那也與你無關”聽到他的話,我心裡一沉,但是馬上我笑得花枝亂顛,笑得眼淚都來了,反駁道“沈驁,你說與我無關,但我確實取代了梓晴姐坐上了沈太太的位置,這本來是她的啊,還有我……”
我愛上你了,真的愛上你了,儘管這是梓晴姐出事後,但已經成爲了事實了。那怕我裝得再可憐說我們是夫妻後,我纔對沈驁有了異樣的感情,卻不能否認事實,那樣太虛假了。
“沈驁,我不懂該怎麼辦了?我對不起梓晴姐,要不是她要救我,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可我又做了什麼呢?這些多年來了,他們怎麼罵我,我都不回嘴,因爲我真的是欠下的債。可我偏偏又……”
我不想再說下去,那樣表現得太婊子了。他陰鬱着臉,彷彿不想與我討論這個問題。
可他的沉默讓我變得更加不可理喻,我的臉上掛着一絲殘忍的笑,像一個悍婦的問“你不說了?爲什麼不說了?你爲什麼不解釋了?你爲什麼不對當年的事解釋了?”
“無論我說了什麼,那都不重要,所以我想還是不必告訴你。”他用淡漠的口氣回答,裡面顯然可見的禮貌,這個就是沈驁表達自己疏遠的方式。
當感知到他的冷漠時,我遲鈍是想到自己的話是多麼的傷人,我自私地把怒火和委屈朝着他身上發泄。其實我也是一個自以爲是,自私自利的傢伙,我疼了,也想讓他疼。我做不到難受了,還要勉強自己對他笑。
手上傳來了一片刺疼,一股溫熱流過了指縫,我才發現自己不長的指甲嵌進了肉裡,出血了。那樣心就不會那麼疼了吧!爲什麼我們會變得那麼可悲?
我害怕自己會說什麼可怕的話出來,也怕再做出什麼的事情,我朝着他大聲的喊着“停車!我要下車!停車!停車!!!”我甚至按下了行進中的車窗,車速很快,雨水馬上灌進來,淋溼了我的身體。
他慌張地踩下了剎車,把車停了下來,也開了鎖,我立馬下車,在他還沒有來得及下車,我飛快的攔下了一輛出租車,鑽進了車子裡。
我從車子的後鏡看到車子在雨裡靜靜地停着,雨水不停地衝刷着黑色的車身。他從車子裡出來了,雨水淋在了他的身上,雨太大,我看不清他是什麼神情。
小張從後面的車子走了上來,也不知說了什麼,他坐進了車子裡,又過了一會兒,車子緩緩開動,在十字路口,我和他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