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原本形勢一片大好的國內輿論陣地，一下子變得血腥無比。
倒不是巋光集團被反攻倒算，而是原本很多看熱鬧看好戲或者乾脆幫巋光集團說話的人，一下子轉移了自己的重點。
原本網友們只是在網絡上發表自己的觀點，認爲巋光集團這次電影演員選角並沒有任何問題，與反對派互相爭執，但聲量遠遠壓過。
可到底誰有道理，根本就沒有人能評判——因爲這種互聯網的罵戰，不是比誰更有道理，而是比誰的聲音更大。
有些人哪怕被硬罵幾百樓，被幾十個人圍攻，也還是“舌戰羣儒”，只要嘴巴咬死，嘴巴夠硬，那別人也拿他沒轍。
其實只要能達成這種效果，且自身確實佔理，就可以壓制絕大多數的負面聲音了。
雖然人口基數大會帶來逆天數量同樣多的問題，但只要絕大多數人是正常的，他們就會被智能大數據推送到擁有正常觀點的博主和up主，於是正常的聲音就會逐步壓過不正常的聲音，直至不正常的聲音徹底銷聲匿跡。
要麼被平臺限流，要麼根本就沒人點進去。
但昨天夜裡，幾個重磅消息被從不知道哪裡砸了出來，加上巋光集團官方公佈的一封郵件，瞬間讓整個事件直接升級了一個層次。
首先是巋光集團發佈的那封郵件，原來在楊若謙國外出差的時候，就有人給他發過一封“敲詐信”，勒索200萬美元的指導費！
雖然這封信用詞都比較謹慎，可誰都看得出來那明晃晃的威脅之意——如果不交這200萬，那就等着被媒體抹黑，等着被人打低分，等着被抵制。
結果巋光集團不但不交，甚至直接把這封信給公開出來了！
這封信一被公開出來，整個爭論的性質就從誰對誰錯變成了屁股的問題。
因爲很明顯，從這封郵件可以看出來，因爲巋光集團沒有給這一筆指導費，所以“甜點公司”直接發動了輿論攻勢，強行抹黑《艾凡達》。
換句話說，只要是攻擊巋光集團的，都是從別人那裡拿了狗糧的，整個立場都不對。
雖說有極大可能反對巋光集團的這一部分人是發自內心的愚蠢，並沒有領錢，可輿論哪管這些，只要是抹黑的，統統都會被打成領了狗糧的反賊。
從一件事情的對錯，變成了屁股是不是歪的。
如果說原本的輿論陣地是巋光集團的公關部門把抹黑的那些人打死，扔到墳墓裡埋起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波瀾不驚。
但這封郵件一被公佈出來，原本在一邊默默吃瓜的人立刻就忍不住了，所有人直接衝上去，把屍體強行挖出來遊街。
事情從討論《艾凡達》電影選角究竟合理不合理，變成了攻擊《艾凡達》的人究竟是不是反賊
這相當於已經把巋光集團本身從這件事情裡面徹底摘了出去，只是單純攻擊那些人是不是反派。
高明的公關，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儘快把自己從這件事裡面摘出去。
讓別人陷入自證陷井。
從頭到尾，公關部門都沒有對選角問題做出過任何直接或間接的回覆，就只是發了一封跟整件事情看似毫無關聯的郵件，就直接讓自己立在了不敗之地。
這就是最頂級的公關團隊，看似什麼都沒做，卻又什麼都做了，而且還不用花錢買量。
但相比起這封點燃所有路人怒火的郵件，那些伴隨着郵件一起放出來的小道消息，對站出來胡亂說話的《羅大白》創作團隊纔是動搖基本盤的打擊。
路人緣徹底敗壞，只是堵死了他們擴充市場的路子，只要他們能等熱度過去，繼續默默發佈自己的作品，已經結晶的老粉絲們還是會掏錢包買單的。
哪怕徹底被批臭，他們也還是能靠着這部作品本身ip繼續賺錢，直到價值被榨乾。
畢竟創作人員和作品本身是可以做切割的。
很多人並不會把對創作人員的憤怒帶到作品本身上面。
但，如果作品本身的基調變味了呢？
坐在辦公室裡喝茶的楊總看着現在的輿論陣地，連自己都覺得有些心驚膽戰了——這屆網友是真能戰鬥啊。
可惜就是沒人把這樣的火力對準巋光集團，實在太可惜了……
這麼想着，他翻動了一下微博上的熱搜詞條。
豹撲app作爲被集團控制的主戰場，實在沒有什麼看的必要——說句不好聽的，他們的用戶都太正常了，社區環境實在太好了。
“《羅大白》這部作品中，身爲主角的貓的原型，被創作者在大冬天丟到了天寒地凍的雪地裡，令人髮指！”
“沒想到吧，你們喜歡看的角色，其實早就被凍成一具屍體了。”
“嘖嘖，有點可憐他們的粉絲，他們還在買角色周邊，做各種宣傳呢，殊不知人家現在可能都轉生投胎了。”
“主創團隊給老子出來，我目前暫時還對你們保有最後一點信任，我需要你們給我這個老粉一個解釋。”
“這還能有假啊？沒看到是主創團隊自己承認的嗎？出處都標好了，甚至別人當時附近的監控錄像都有備份的。”
“誰挖出來的啊，這麼厲害？！”
“你說還能有誰呢？自己一屁股的髒東西，不擦乾淨就敢攻擊巋光集團，我只能感嘆有些人真的是嫌自己命太長。”
“其實……這事之前就有了，只不過被強行壓了熱度，根本沒傳開，我也是因爲那次脫粉的，沒想到還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我突然有點相信，《羅大白》的主創團隊並沒有收黑錢了……他們可能不是壞，是真的沒腦子。”
“又蠢又壞說的就是這種人吧。”
“脫粉了！”
“真瘋了是吧，主創團隊不負責任的在網上倒垃圾，讓我們這些作品粉丟人現眼就算了，現在乾脆連我們也一起噁心是吧？你基本盤不要了是吧？”
“讓別人不要把個人行爲上升到作品，我就覺得好笑，上不上升是你說了算的嗎我請問呢？現在是你說不上升就不上升？”
“一個好好的動畫團隊不自己搞創作，去搞什麼多元化正確，你看看自己幾百年沒更新了，大家催你都催累了，好不容易打贏復活賽，一看原來是拉了坨大的。你說你惡不噁心？”
“我不瞭解電影，和巋光集團也沒什麼交集，但是我現在支持他們，知道爲什麼嗎？因爲只要和你不對付的，無論是誰，我都支持。”
“這麼說吧，假如有個人說，只要反對《羅大白》的人都是我的朋友，他就會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朋友實在多的數不過來。”
“我拜託你們去死吧，拉黑了。”
“確實很失望，我不說什麼難聽的話了，取關。”
“臥槽這才幾個小時，他們掉粉幾十萬了？！這些可都是活粉啊，這接近掉光了吧？”
“要不是現在是法治社會，可能就不是掉粉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
楊總看着這些評論，默默退出了這條動態。
不知不覺，他們公司的公關都強成這個樣子了嗎？
他昨天把郵件交給的秘書小姐，今天國內整個輿論的走向就基本已經結束，幾乎沒有人再提《艾凡達》演員選角的事情。
因爲現在巋光集團已經被徹底摘了出去。
楊若謙嘆了口氣，截了幾張圖給馬格發過去，語氣十分理所當然：“馬格，我們這邊基本已經搞定了，現在不會再有人抹黑《艾凡達》的選角，你們呢？進度如何？”
馬格：“？”
“楊sir，你們那邊搞得這麼快嗎？我們纔剛剛做好戰前準備，你們那邊就直接結束戰鬥了？”
被員工超高效率背刺的楊總選擇在國際友人面前裝比：“看來你們公司在你們那邊的影響力還是不夠強，在我們這裡，巋光集團想解決的問題，通常不會超過一週時間。”
馬格看的目瞪口呆，良久後才提出了一個靈魂問題：“楊sir，我認爲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性，我們這樣的進度纔是正常的，你那種速度纔是不正常的？”
“這個不重要。”楊若謙沒有去回答這種問題，“現在我好奇的是，你們能贏嗎？”
這事確實不能說馬格的辦事效率低了——因爲多元化正確這種事情，在國內和國外完全就是兩種市場。
國內誰提起這事，就會被絕大多數人羣起而攻之，各種各樣的難聽綽號一個接一個扣過來，大家精神狀態還是正常的。
可在國外，這件事本身認可度就很高，想要對抗面臨的阻力同樣非常強烈。
現在確實不該這麼早就考慮要多久才能在輿論上獲得成功的事情，而是應該好好想想到底能不能贏。
“會贏的。”馬格說到正事的時候還是十分冷靜的，“楊sir，我們這邊的環境不同於你那邊，想要徹底壓倒對面，是不太實際的。”
“我們現在只需要保證能夠在輿論戰場上和對方勢均力敵即可。”
“等電影票房成績出來之後，他們自然就會敗下陣來……從財力角度上來說，以他們的資金規模，不可能跟我們進行抗衡。宣發費用，幾場官司下來，他們馬上就會知道什麼叫做肉疼。”
這些個團體，打着名義的口號，做的全是生意的事情，本質上是個盈利團隊。
但作爲一家本身沒有任何產品產出能力，只能靠收“指導費”來賺錢的公司，在現金流源頭上面，他們絕無可能比得過馬格的娛樂企業，更不可能比得過巋光集團的實體帝國。
燒錢營銷的按鈕一旦啓動，吞噬金錢的速度那是按秒來算的。
200萬美元看起來非常多，實際上連半天的全渠道宣發都做不到。
哪怕有其他公司的支持，甜點公司和他們背後的勢力在宣發成本上會少花一些錢，可這種消耗也不是他們能夠承擔得起的。
更別說還有那麼多官司要打，若是敗訴，這成本更是上了天。
換做以往，換成別的公司，在被敲詐200萬和開啓公關機器之間，必然會選擇成本低得多的前者。
這也是爲何他們選擇開價200萬的原因。
如果“敲詐”金額多了，在利益權衡下，他們可能不但拿不到錢，還會反虧一筆。
電影公司省掉了一堆麻煩，甜點公司也拿到一筆可觀的指導費，原本應該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情。
可誰能想到，這次對方根本沒有絲毫停手的跡象，根本不管什麼成本的計算，上來就是一副全面開戰的架勢，哪怕一口氣砸掉十億都在所不惜那種。
這真的是來做生意的嗎？
有必要這樣鬥氣嗎？
似乎是怕自己的合作伙伴不相信，馬格又補充了一句：“楊sir，其實從這兩天的動靜來看，他們的語氣已經軟了不少。相信只要電影出了成績，證明了不需要那些層層迭迭的buff能賺更多的錢，就會有更多人選擇這條路。”
“市場，畢竟是誰賺錢誰說了算的。只要我們能證明，得罪這幫人不但不會影響票房，反而能讓票房飆高，那想賺錢的人自然就會做出選擇。”
“到那時候，只要利益共同體形成，我們就不是孤軍奮戰，就一定會有人爲了自己的利益發聲，而他們發聲，就等於幫我們發聲，到時候輿論上的困境就會自動消除。”
楊總見馬格這麼信誓旦旦的保證，難免有些失望：“這樣嗎？”
“是的楊sir，所以您要耐心等一等。”
“知道了。”
楊若謙無趣的關掉了和馬格的聊天框，看了一下自己手上現在這堆業務，想找找看哪裡能給劇組團隊填點堵。
萬一輿論戰場熄火，沒地方燒錢，總得找個藉口把這錢給續上吧？
看了一會，楊若謙眼睛忽然一亮。
“最近小洛那條大船流光號，要進行一次國際航線的遠洋啊……正好劇組的取景會在全世界範圍內進行，這裡面會不會有點小小的操作空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