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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珍珍眼眶深紅, 卻不敢靠近。
見葉漫發現了自己,她慌忙轉身擦拭狼狽。
看到這幕,葉漫內心充滿疑惑, 她向顧梟撒了個小謊, 便冒雨追去。
墓地旁有片還未開發的深林, 落葉紛飛, 好似鋪上了一條尋不到盡頭的橙色長毯。
“你追來幹嘛?”
年珍珍見進了林子, 葉漫還不肯放過,不由得怒斥轉身。
參天的大樹將天空圍成了一個小孔,光線晦暗, 風過耳畔都是樹葉的沙沙聲。
葉漫尷尬的咬咬嘴脣,解釋道。
“我見你那麼傷心, 還以爲你會……”
【顧梟曾經說過, 年珍珍時常會因爲一件小事而起輕生念頭, 所以自己纔會不放心追來。】
“以爲什麼?以爲我要尋死嗎?”
狠吸鼻子,年珍珍厭惡的目光落在了葉漫臉上。
“真不知道梟哥哥怎麼會看上你這樣普通的女人, 還不如我家女傭!”
【可就是這麼氣人,顧梟寧可要她,也不願搭理自己……她年珍珍真那麼讓人討厭嗎?】
【況且……】
年珍珍的眼神不知何故居然怨恨起來,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他從不帶任何人來這裡,憑什麼你就特殊, 你就可以?三姐姐不是告訴我你們是假結婚嗎?那爲什麼還要做到這種地步?”
葉漫被她問的啞口無言, 總不能和盤托出吧!
“你知道我爲了和他在一起, 付出了多少?我臉上這條疤, 因爲它, 十九年來我被無數人笑話,擡不起頭, 你能體會嗎?你體會得了嗎?”
年珍珍指着自己的臉,怒目質問。
“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恢復這條疤我想並不難,只是你不願意。”
葉漫沒有被她的步步緊逼嚇到,反而一語說中了這件事的關鍵點。
聞言,年珍珍心虛的握住了拳頭。
“我幹嘛要修復它?我就是要讓梟哥哥看着我曾經爲他付出過的!”
“你這是要挾,要挾他來愛你!”
葉漫放聲斥責,臉上的怒意清晰可見。
“用這種自損的方式來乞求愛情,真的值得?如果連自己都不愛惜,還有什麼資格來要求別人去愛?”
使勁捂住自己的耳朵,年珍珍失控搖頭。
“我不聽,我不聽!!你少在這說教!你就是個趁虛而入的小人!”
見她這般固執己見,葉漫只得輕嘆一聲,再懶得繼續廢口舌。
“算了,天色不早了,顧梟還在等我,走了。”
剛轉身,手臂便被拽住。
年珍珍含着不甘的眼淚,面帶屈辱的跪在地上。
“我求你,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把梟哥哥還給我吧!”
“你這是做什麼?!”
一時大驚,葉漫伸手就要去扶,卻被另一隻大手搶了先。
顧梟的出現讓她有些錯愕,不知剛纔的話被聽去了多少,這廝會不會怪自己多管閒事。
“你們這是在排練演戲?”
男人挑眉盯着年珍珍那張哭花的臉,轉而將目光挪到了葉漫身上。
“梟哥!”
“我不想離開你,但葉小姐非要我離開!”
年珍珍一把抱住顧梟,將自己弄得是楚楚可憐。
如此污衊令葉漫無語至極,剛想張口理論,便叫旁邊的人打斷。
“珍珍,這不是葉漫的意思,是我的意思。”
顧梟雖沒推開她,但語氣卻疏離的很。
前一秒還在他懷中淪陷的年珍珍,後一秒已呆滯擡頭。
“就像你對葉漫說的那樣,我求你,只要你肯放過我,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望着她眼角的疤痕,顧梟的話彷彿成了一個可笑的施捨。
“別忘了,我弄成這樣是因爲誰!!”
年珍珍用力推開他,泣不成聲。
“這十多年我和伯父給你找了多少國內外修復疤痕的專家,可你就是不願意,不光拒絕還故意將傷口加深,爲的就是讓我愧疚你一輩子!”
“但你以前說過的,你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抑制住哭聲,年珍珍捂着眼角極力辯駁。
“我是不在乎,因爲我根本就沒愛過你,所以,你是美是醜我都能接受,都無所謂!”
“你……沒愛過我?你騙人!”
年珍珍睜大了雙眸,一臉不可置信。
類似的話,她聽父親說過無數遍,可打從心底就是不願相信。
“起初我並不想將事做絕,所以只能拜託年伯父去開導你,不曾想,你居然根本聽不進去。”
【年珍珍的性格他實在是無福消受,可看在兒時的救命之恩上才一直容忍。】
“原來是你讓爸爸……那你爲什麼還要和我訂婚?”
年珍珍嗓音顫慄,神情不再矯揉造作,而是真的傷了心。
看着她泣不成聲的模樣,顧梟卻像個無情的旁觀者。
“簽定合同那天你不是在場嗎?顧世成和年伯父用了聯姻的手段來賺取盈利,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包括你,怎麼這會兒倒不記得了?再說了,那時我才十九歲對婚姻毫無概念,自然也沒往那想。”
【當年顧世成問他意見,他只回了兩個字,隨便!】
“你這個騙子!訂婚之前明明都很好,是你……是因爲你看上了姓沈的那個戲子,所以纔回來和我解除婚約的!”
面對種種鐵證,年珍珍仍自欺欺人的辯駁着。
訂婚那兩年,顧梟總是避而不見,後來才知道,原來是被一個演戲的狐媚子給勾引了。
“該說的我都說了,以後年家有難我會盡力去幫,只是你年珍珍,如果再繼續糾纏下去,撕破了臉對誰也不好。”
顧梟冷睨向她,嗓音沒有波瀾,更沒有多餘感情。
他和沈星遙訂婚,完全是爲了斷年珍珍的念頭,因爲他發現這個女人根本油鹽不進,就算明知道聯姻是個幌子,卻還是自己騙自己,認爲一切都是“愛情”促成的。
關鍵是哪來的愛情?
自己既沒碰過她,也沒主動找她說過話,就連模樣都是近幾年才記住的。
再者,和沈星遙的訂婚雖說維持了不到半年就各奔東西,可也是付了封口費和薪水的,哪知後來顧世成又搞出個遺產條例,這纔有了葉漫。
現如今,事實真相已擺在面前,年珍珍猛地跪坐在落葉中,傻笑了起來。
【原來,自己真的只是在單相思啊!】
【虧得這麼多年一直以爲當初解除婚約,是因爲顧梟在賭氣,氣她因爲吃醋而醉酒和別的男人曖昧。】
【怪不得,自己解釋那麼多遍,他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原來……】
【自己根本就沒有被愛過,哪怕一分一秒。】